國外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政策解讀及啟示

馬源　梁恒

摘要：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能夠更好地發展農業的多功能性，促進農村經濟發展，活化農村地區，并可促進城鄉互動和城鄉融合。韓國的六次產業政策即是為促進農村地區產業更好地融合發展提出的。首先對韓國六次產業政策及發展情況等進行概述，然后對農村融復合產業示范區、推薦的農村融復合產業優秀案例及近2年農村融復合產業競選比賽的獲獎案例進行分析，以期對我國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有所啟發和借鑒。在此基礎上，指出目前我國在農村產業融合方面存在法律制度和促進辦法缺乏、產業融合模式創新和品牌化戰略不足、地域特色缺乏、參與項目類型較單一及農村復合型人才短缺等問題，最終提出優化農村創業環境、培育產業融合主體、構建政策關聯體系、做精做寬二三產業及加快優秀示范區建設等建議。

關鍵詞：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鄉村振興;韓國六次產業;農村經濟發展;政策啟示

中圖分類號：F320.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1302（2021）01-0001-06

作者簡介：馬源（1982—），女，陜西西安人，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城鄉規劃與設計、生態修復研究。E-mail：mayuan0714@163.com。

自2015年12月在《關于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中首次提出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理念以來，4年多時間內中央已多次提出農村產業要融合發展的問題，要求發展多類型農村產業融合方式、培育多元化農村產業融合主體、建立多形式利益聯結機制、完善多渠道農村產業融合服務、健全農村產業融合推進機制，其中指出要積極開發農業的多種功能，推進農業與旅游、教育、文化、健康養老等產業深度融合[1]。2016年底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再次提出，產業融合發展要大力挖掘農業內部潛力，充分利用農村資源資產資金，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加快推進農村產業融合發展。2018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中指出，要構建農村產業融合發展體系。2019年初農業農村部鄉村產業司制定并發布了《2019年鄉村產業工作要點》，提出要以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圍繞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構建特色鮮明、布局合理、創業活躍、聯農緊密的鄉村產業體系[2]。可見中央對農村產業融合、農村社會發展和農村經濟發展問題相當重視。為深入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鄉村振興戰略，加快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更好地發展農業的多功能性，充分調動農民的積極性，發揮企業的創造性，促進農村經濟發展，促進農業增效、農民增收、農村繁榮。2018年年初，國家發展改革委、農業農村部等7個部門聯合印發了《關于印發首批國家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創建名單的通知》，公布了首批148個示范園創建單位，啟動實施了國家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創建工作[3]。2019年6月又公布了第2批110個國家農村融合發展示范園創建名單[4]。

總體來說，在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方面我國這幾年發展速度較快，但相比歐美及亞洲的日本和韓國起步稍晚，這些發達國家都已有了一定的發展經驗，特別是日本、韓國提出的六次產業政策，極大地促進了農村地區的產業融合發展，并通過示范園區的建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本研究擬對六次產業政策在韓國的發展情況及農村產業融復合優秀案例的建設經驗進行分析，以期對我國的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有所啟發和借鑒。

1韓國農村產業融合發展分析

1.1六次產業政策

六次產業即農村融復合產業，是指將農村的第一產業資源和以加工、制造為主的第二產業，以及提供農村生活體驗、農事活動體驗及農村觀光等服務的第三產業相融合，創造出新的附加值以及新的就業崗位，以促進和提升農村地區經濟的產業融合政策[5]。六次產業的實施，從相關利益方來看，農業經營主體除通過農產品的銷售獲得收益外，大部分收益來自二三產業創造的附加值;對于消費者來說，不僅能夠買到農家直送的果蔬等新鮮農產品，食品健康得到保證，還能夠在農村進行觀光和體驗;對于農村地區來說，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后出現更多的就業機會，農村旅游觀光等項目還能夠促進農村地區經濟發展和活力提升。從經濟收益來看，如果銷售1袋10kg大米的收益為25000韓元（KRW）[100韓元大約為0.58元人民幣（CNY），2020年]，1袋10kg大米可以加工成81瓶燒酒，收益將提升為125000韓元，如果開發為體驗和觀光項目，收益可達到287500韓元，可見第二產業相比第一產業收益翻了5倍，第三產業相比第二產業收益翻了2.3倍，因此，六次產業政策能夠極大地促進農村資源活用、提升農村經濟、激發農民積極性、煥發農村活力，并能夠促進城鄉交流互動及城鄉融合。

1.2六次產業的支援政策

為促進農村地區產業更好地融復合發展，韓國在金融、建設、教育、外貿、設施、市場、觀光、地域開發、研究開發、評價支持等方面出臺了86個與六次產業相關的支援政策。如在金融方面出臺了農食品投資信托模式及中小企業資金支持政策，教育方面出臺了馬產業專門人才培育項目、山村居民現場教育運營支持、農業和農村教育訓練項目、食品產業專門人才培育及增加農村觀光主體的熱情等政策，研究開發方面有食品技能型評價支持項目及品質技術開發項目，觀光方面有農村觀光信息提供及城農交流協力項目等政策，一系列配套支持政策的出臺和實施均能對六次產業順利發展起到保障作用[5]。

1.3六次產業發展概況

韓國從2013年開始以促進農畜產業從業人員的收入增加為目標，積極促進農村融復合產業化及農村觀光活性化，根據2019年農林畜產食品部組織編寫的《2018歸農歸村實態調查》中給出的數據，2013年有42萬名歸農歸村人員，2017年增加到51萬名，而且其中很大部分為未滿40歲的青年，這部分人員將成為六次產業發展的主要力量，能夠積極促進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6]。數據表明，六次產業政策、歸農歸村政策及相關的各項配套支持政策均對農村地區經濟發展、人口回流農村、城鄉互動等起到了積極促進作用。

2六次產業示范區及優秀案例分析

2.1六次產業示范區分析

韓國為了更好地落實六次產業政策，促進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從2014年開始培育六次產業示范區，2014年培育了3個，2015年6個，2016年4個，2017年3個，目前，共培育了16個六次產業示范區（表1）。經過多年建設和發展，營業額和崗位數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農戶平均年收入也有所提升。從表1可以看出，示范區的一產產業內容包括葡萄、柚子、橘子、五味子、覆盆子、白菜等水果蔬菜的種植，板栗種植，麻種植，綠茶種植，大麥種植及韓牛養殖等;二產以一產農副產品的加工制造銷售為主，包括葡萄酒、覆盆子酒和素谷酒的生產，綠茶、大麥、五味子、大蒜、橘子、白菜、板栗等產品的加工和銷售;三產依托一二產主要發展觀光體驗類活動，如農產品的種植、采摘等農事體驗項目和農業類主題公園、主題農場等休閑觀光項目。

2.2農村融復合產業優秀案例分析

2.2.1產業類型及經營主體分析

根據韓國六次產業網站上的資料及統計數據，目前選為優秀六次產業案例的農村地區有35個，其中江原道6個、京畿道4個、忠清南道4個、忠清北道2個、慶尚北道4個、慶尚南道2個、全羅北道6個、全羅南道5個、濟州島2個。按照主導產業類型來看（表2），第一產業為主導的農村地區有12個，占34.29%;第二產業為主導的有11個，占31.43%;第三產業為主導的有12個，占34.29%。從經營主體來看，地域為主導的有10個，占28.57%;法人為主導的有6個，占17.14%;村莊為主導的有10個，占2857%;農戶為主導的有9個，占25.71%。從宣傳媒介來看，所有六次產業優秀案例地區都運營網站，通過網站發布相關信息及進行宣傳。

2.2.2產業內容分析

韓國六次產業優秀案例地區[CM（21]的產業內容涉及農、林、畜、漁、食品多個第一產業，加工制造等第二產業以及基于第一產業的鄉村體驗、觀光等第三產業項目，可以說幾乎涵蓋了農業及其附加值的所有范疇。其中以農業為主的地區16個，主要項目內容有土古味米生產，山葡萄生產，草莓、蘋果柿子等水果的種植，土豆、紅薯種植，青麥種植等;以林業為主的地區1個，主要是樹木種植;以畜牧業為主的2個，主要內容是奶牛養殖和韓牛養殖;以漁業為主的2個，主要是山鱒魚和其他魚類養殖;食品加工、制造的地區有28個，包括松餅、打糕、韓果制造，葡萄酒、柿子酒、五味子酒、覆盆子酒的釀造，柿子醋加工，香腸和奶酪制作，紅薯面包及其他健康食品等的加工;35個示范案例地全都具有農村體驗和觀光項目，包括蔬菜、水果的采摘體驗，釀酒體驗，奶酪制作體驗，打魚、捉魚、釣魚體驗，射箭、射擊、野營和其他農事體驗等。

從韓國六次產業示范區概況（表1）及韓國六次產業優秀案例地區的產業內容（表3）可以看出，六次產業示范區和優秀案例地區均以農、林、畜、漁等第一產業為基礎發展建設，不會脫離第一產業發展二三產業，[JP2]食品加工和制造較多，實現了農業附加值的提升，使產業鏈延長，通過加工和制造等第二產業的發展，打造了農村特有品牌，并同時促進了農副產品的銷售、第一產業的發展和體驗、觀光等第三產業的發展，促進了城鄉互動，提升了農村經濟。

2.3農村融復合產業競選大會獲獎案例分析

韓國于2018年起舉辦農村融復合產業競選大會，通過對獲獎案例的分析，能夠更好地了解韓國六次產業政策及政策實施效果。通過分析可知，韓國六次產業政策經過多年實施和發展，這些案例地區的營業額及崗位數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農戶年平均收入也有所增加。從經營主體來看，增加了很多歸農歸村人員，而且平均年齡有年輕化趨勢[7-8]。可見，韓國的農村融復合產業發展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返鄉就業或者赴鄉就業，或在城市中從事與農相關的職業;從獲獎案例的產業內容來看（表4），融復合產業的組織方式及第三產業的內容發生了一些變化，在觀光體驗項目之外，更多地以組織農戶生產、加工，然后以農超對接、社區農產品超市運營、互聯網農產品電商運營、餐廳運營等項目銷售農副產品，對于農副產品的銷售起到直接促進作用，極大地激發了農民參與融復合產業的熱情，活化了農村市場，振興了農村經濟，并改善了城市的食品安全和食品健康等問題，達到了城鄉互動、融合發展的目的。

3我國目前農村產業融合發展存在的問題

3.1相關法律制度缺乏，策略辦法較少

韓國在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方面出臺了《關于農村融復合產業的培育和支持的法律》（簡稱《農村融合產業法》），該法制定的目的是為了增加農村居民的收入和促進國民經濟發展，培育和支持農村融復合產業，促進農業高附加值產業發展，從而促進農業農村發展，振興農村經濟[9]。韓國政府向來積極促進農村地區發展和城鄉交流互動，農林畜產食品部在農業、農村領域相繼出臺了《農漁村整備法》[10]《關于農漁業人生活質量提升及農漁村地域開發促進的特別法》（簡稱《農漁業人生活質量法》）[11]《關于城市與農漁村的交流促進法律》（簡稱《城農交流法》）[12][JP2]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用以落實法律制度的實施。我國在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方面出臺了較多的政策，但是缺乏法律的規定和促進辦法，應對產業融合發展涉及的相關利益者、開發計劃、實施計劃、產業融合地區的指定與發展等有詳細的規定[7]，可形成一批建設較好的農村融復合案例村為參考模板，并定期舉辦評選比賽等，以評促建。

3.2產業融合模式創新不足，產品銷售較難

我國的農村產業融合促進政策出臺和實施發展已經4年了，但是由于產業融合模式問題較多，特別是后期深加工較少，產業鏈延伸不夠，相應的體驗項目較少，融合模式缺乏創新等一系列原因，導致我國的農村產業融合發展不是太理想[13]。特別是第三產業，除了觀光體驗外，應積極探索新的發展形式，如韓國近幾年發展較好的農村融復合產業除了以往的觀光體驗外，大力發展了農村電商、農超對接、農產品直營超市、餐廳運營等形式，使農副產[CM（21]品從產到銷全鏈條發展，解決了農村就業，提高了農戶收入，從而極大地激發了農戶參與融復合產業的熱情，形成良性循環，促進了農村地區的可持續發展和城鄉融合。

3.3品牌化戰略不足，宣傳力度不強

韓國的農村產業融復合優秀案例村全部都創設有自己的特色農產品品牌，并善于圍繞品牌進行產品開發和基于互聯網的宣傳，前面分析中提到的示范區、推薦的優秀案例地及競選大會獲獎案例地全部都有網站建設，其他的融復合發展村，大部分也都有網站運營。我國在農村的信息化、網絡化和科技創新發展方面明顯不足，對外宣傳較少，以目前的發展趨勢，借助互聯網發展農村必須且迫切。不僅要有自己的網站，還需要設計一個代表村莊的LOGO符號，并打造一個村莊公眾號，宣傳自己的特色農產品和產業項目、加工制作項目及旅游體驗項目等。我國也提出了“一村一品”示范村鎮培育計劃，每個村打造一個自己的特色農產品品牌，推進整村開發、一村帶多村、多村連成片，打造“一村一品、一縣一業”[2]，但同時應制定好品牌化戰略，做好宣傳工作和進行差異化競爭。

3.4地域特色缺乏，參與項目類型較單一

農村體驗和旅游是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重要路徑之一，也是產業融合發展的典型模式之一。我國在農村體驗和旅游方面有一個典型問題就是很多融合項目缺乏地域特色，建設內容雷同，缺乏文化內涵，同質化嚴重，主題不夠鮮明。而且可參與的項目類型較單一，體驗型項目較少，四季缺乏變化，很難吸引城市居民1年內多次參與體驗活動，而且往往只是立足在觀光旅游方面，忽視了其所能發揮的教育、康養等作用。

3.5農村復合型人才短缺，培訓體系不健全

關于農村地區復合型人才短缺的主要原因，一是農村與城市的差距依然明顯，愿意服務于農村的農業類人才較少;二是產業融合主體培訓體系不健全。農村地區發展需要人才的支撐，而我國由于仍處于城鎮化快速發展過程中，城鎮化吸引了大量的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導致農村地區多數為留守老人和兒童，因此農村發展和活力激發受限。而且具備農村、農業知識的年輕人才大部分又不愿意去農村就業和發展。再有我國對于農民和愿意從事農業相關活動的人的培訓體系不健全，相關的培訓學校、教育機構以及政府開設的課程較少，也不利于農村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

4對我國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啟示

4.1優化農村創業環境，吸引返鄉就業

農村老齡化嚴重，留守老人、兒童居多，多數年輕人都進城務工，農村缺乏產業融合支撐力量，韓國的歸農歸村計劃[14-16]為農村地區吸引了大量的年輕返鄉勞動力，國家或地方為返鄉年輕人提供相應的生活配套和保障;在教育、醫療方面，實現城鄉一體化建設，公平化建設，教育資源共享等，一系列政策的出臺能夠吸引年輕人返鄉創業組建家庭，留守鄉村，能夠促進鄉村經濟和社會發展，并健全市場機制建設，加大農村的宣傳力度，吸引勞動力返鄉就業及城鄉之間的互動發展。

4.2培育產業融合主體，豐富培訓市場

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要積極培育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和龍頭企業這3類主體，并加快這3類主體的培育[17]。對農民要加大培訓力度，開展職業教育，積極發展新型職業農民，并積極進行培育，開展多種類型、豐富的培訓課程，對農民進行各種形式的培訓，支持農民興辦多種形式的新型農民合作組織。

4.3構建政策關聯體系，共促農村發展

國家和地方應積極探討、嘗試構建政策關聯體系，共同促進農村地區經濟發展。如韓國出臺的六次產業政策與觀光政策，國立公園發展與國立公園周邊的名品村莊建設，農業、漁業文化遺產政策與六次產業政策，六次產業政策與歸農歸村計劃和農漁村整備計劃等，都是旨在通過觀光旅游、國立公園發展、農漁業文化遺產發展，促進農村的發展和經濟的提升，同時通過農村的發展，帶動觀光旅游、國立公園發展和農漁業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利用。因此，應積極構建政策關聯體系，共同促進農村地區可持續發展。

4.4做精做寬二三產業，應以農業為基礎

農村地區發展產業融合，應以農業為基礎，忌脫離農業搞三產。農村地區無論怎么發展，都應以農業為基礎，保留鄉村風貌及特色，以農耕文化為發展內涵，以美麗田園風光為主旋律，結合創新創意農業，發展圍繞農業的觀光體驗項目，并大力發展農副產品深加工產業，積極構建農村電子商務網絡，打通農超對接通道，在社區內運營農產品直營超市、商店及餐廳。在以農為本的基礎上，做精做寬二三產業，促進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

4.5加快優秀示范區建設，形成發展模板

我國應加快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優秀示范區的建設，依托農村地域特色和優勢資源，探索不同地區的多種類型的產業融合模式，形成不同類型的可借鑒模式或模板，為其他同類型農村形成良好示范，并在示范區建設過程中，及時發現問題，在后續農村產業融合發展中注意避免。且發展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可結合城鄉居民需求和新的發展趨勢，打造適宜的發展項目，通過第三產業回收資金，反哺第一、第二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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