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教師工作-家庭沖突對工作投入的影響：情緒調節策略與職業壓力的中介作用

楊邦林 黃瑾

【摘要】本研究對某省572名幼兒園教師進行問卷調查，探討工作-家庭沖突對其工作投入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幼兒園教師工作-家庭沖突可顯著負向預測其工作投入;表達抑制、職業壓力在工作-家庭沖突與工作投入間起單獨中介作用和鏈式中介作用。

【關鍵詞】幼兒園教師;工作-家庭沖突;工作投入;情緒調節策略;職業壓力

【中圖分類號】G6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21）11-0038-05

工作投入是指幼兒園教師積極參與到工作中，對學前教育事業充滿熱忱、樂于奉獻的積極心理狀態。〔1〕有研究表明，工作投入不僅影響教師自身的工作狀態及職業成長， 也會間接影響學前教育質量的提升。〔2〕工作-家庭沖突是指工作和家庭相互干擾，兩者出現難以調解的矛盾。〔3〕幼兒園教師經常需要在下班時間處理幼兒園事務，容易出現工作與家庭的沖突。〔4〕情緒調節是個體管理、調整或改變自己（或他人）情緒的過程。〔5〕其中，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是最常見的兩種情緒調節策略，對沖突和壓力具有緩沖作用。〔6〕本研究擬探討幼兒園教師工作-家庭沖突對其工作投入的影響以及情緒調節策略與職業壓力的中介作用，以期為緩解教師工作與家庭的沖突，促進其工作投入提供參考。

一、研究設計

（一）被試

本研究以福建省廈門市、福州市、寧德市、莆田市等9個市的幼兒園教師為研究對象，對其進行問卷調查。本研究共發放問卷613份。剔除無效問卷，共獲得有效問卷572份，回收率為93.31%。其中，男性教師24名，女性教師548名;私立園教師226名，公立園教師346名;被試平均年齡為27.19±4.74歲，平均教齡為6.23±2.35年。

（二）研究工具

1.工作-家庭沖突量表

本研究采用內特邁耶（Netemeyer）開發的工作-家庭沖突量表，調查教師的工作-家庭沖突水平。量表共10個題項，分為工作與家庭2個維度，每個維度各5個題項。該量表采用李克特五點計分法，選項評分從“完全不同意”到“非常同意”依次為1-5分，得分越高，表明教師的工作-家庭沖突水平越高。經檢驗，量表的信效度良好。

2.情緒調節策略問卷

本研究采用格羅斯（Gross）開發的情緒調節策略問卷，調查教師的情緒調節策略使用情況。問卷包括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2個維度，共10個題項。其中，認知重評維度包括6個題項，表達抑制維度包括4個題項。該問卷采用李克特七點計分法，選項評分從“完全不同意”到“非常同意”依次為1-7分，得分越高，表明教師使用某種情緒調節策略的傾向性越大。經檢驗，問卷的信效度良好。

3.幼兒園教師職業壓力量表

本研究采用阿拉坦巴根開發的幼兒園教師職業壓力量表，調查幼兒園教師的職業壓力情況。量表包括工作責任與報酬、工作難度與挑戰、工作強度、管理制度與職業發展4個維度，共18個題項。工作責任與報酬包括工作特殊性、工作投入和回報等，共4個題項。工作難度與挑戰指教師在工作中面臨教育觀念、教學方法、教學內容和教育技術不斷更新的挑戰，共8個題項。工作強度指教師需要完成的工作量，共3個題項。管理制度與職業發展指與教師職業發展相關的規章制度等，共3個題項。該量表采用李克特五點計分法，選項評分從“沒有壓力”到“極大壓力”依次為1-5分，得分越高，表明教師的職業壓力越大。經檢驗，量表的信效度良好。

4.幼兒園教師工作投入量表

本研究采用王彥峰開發的幼兒園教師工作投入量表，調查幼兒園教師的工作投入情況。量表包括工作愉悅、工作價值、工作專注與工作責任4個維度，共21個題項。工作愉悅指教師在工作時，感到心情舒暢，能體驗到職業的樂趣，共6個題項。工作價值指教師能感受到工作給自己帶來的價值和意義，共6個題項。工作專注指教師能全神貫注地工作，共4個題項。工作責任指教師在工作中表現出的認真負責的態度，共5個題項。該量表采用李克特五點計分法，選項評分從“從未”到“總是”依次為1-5分，得分越高，表明教師的工作投入度越高。經檢驗，量表的信效度良好。

本研究采用SPSS24.0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與分析。

二、研究結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為檢驗相關數據是否存在顯著共同方法偏差，本研究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進行驗證。〔7〕本研究對各問卷、量表的題項進行了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出的第一個公因子解釋率為24.427%（<40%），說明本研究數據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工作-家庭沖突、情緒調節策略、職業壓力與工作投入的相關性分析

由表1可知，工作-家庭沖突正向預測了表達抑制、職業壓力，負向預測了認知重評、工作投入;認知重評正向預測了表達抑制、工作投入，負向預測了職業壓力;表達抑制正向預測了職業壓力、工作投入;職業壓力負向預測了工作投入。

（三）情緒調節策略與職業壓力的中介效應分析

根據溫忠麟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本研究對情緒調節策略、職業壓力的中介效應進行分析。

第一，本研究以工作-家庭沖突、情緒調節策略與職業壓力為自變量，以幼兒園教師的工作投入為因變量進行層次回歸分析。由表2可知，工作-家庭沖突、職業壓力顯著負向預測了工作投入，認知重評和表達抑制顯著正向預測了工作投入。

第二，本研究以工作-家庭沖突、情緒調節策略為自變量，以職業壓力為因變量進行層次回歸分析。由表3可知，工作-家庭沖突、表達抑制顯著正向預測了職業壓力，認知重評顯著負向預測了職業壓力。

第三，本研究以工作-家庭沖突為自變量，以情緒調節策略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由表4可知，工作-家庭沖突對表達抑制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對認知重評沒有顯著的預測作用。因此，表達抑制在工作-家庭沖突與工作投入間起中介作用，認知重評不是兩者關系的中介變量。

綜上，間接效應1為工作-家庭沖突→職業壓力→工作投入，中介效應值為0.063，在95%置信區間下，中介檢驗的結果不含0〔0.042， 0.135〕，表明職業壓力在工作-家庭沖突和工作投入間的中介效應顯著。間接效應2為工作-家庭沖突→表達抑制→工作投入，中介效應值為0.036，在95%置信區間下，中介檢驗的結果不含0〔0.022， 0.087〕，表明表達抑制在工作-家庭沖突和工作投入間的中介效應顯著;間接效應3為工作-家庭沖突→表達抑制→職業壓力→工作投入，中介效應值為0.020，在95%置信區間下，中介檢驗的結果不含0〔0.012，0.053〕，表明表達抑制、職業壓力在工作-家庭沖突和工作投入間起鏈式中介作用。

三、分析與討論

（一）工作-家庭沖突影響幼兒園教師的工作投入

本研究結果表明，幼兒園教師的工作-家庭沖突顯著負向預測其工作投入。工作-家庭沖突是由于個體有限的資源和高工作要求而引發的矛盾，個體在某一角色中承擔了更多的職責，溢出到另一角色中，兩種角色之間的邊界、平衡被打破，就容易產生工作-家庭沖突。〔8〕對于幼兒園教師來說，工作-家庭沖突是風險性因素，會損耗個體的內外資源，從而降低其工作投入程度。

（二）表達抑制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結果表明，表達抑制在工作-家庭沖突與工作投入間起中介作用，而認知重評不發揮中介作用。表達抑制策略的特點是個體在情緒變得強烈之前，通過離開當前消極情境而緩解消極情緒對自身的影響。〔9〕認知重評策略作為先前聚焦的情緒調節策略，需要在語義層面改變刺激情境，參與到情緒信息過程中，從而改善消極情緒。〔10〕經歷工作-家庭沖突的幼兒園教師可獲得的積極心理資源十分稀缺，他們無力再調用心理資源進行較復雜的認知重評調節策略，而是更傾向于采用表達抑制調節策略，降低對消極情緒的知覺，形成“情緒脫敏”，從而減輕消極情緒的負面影響，促使心理狀態朝向積極的方向發展，進而促進其工作投入。

（三）職業壓力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結果表明，職業壓力在工作-家庭沖突與工作投入間起中介作用。個體的職業壓力主要受到工作要求和工作資源的影響。工作與家庭的平衡是個體的有效工作資源，而工作與家庭產生沖突時，工作資源就轉變為工作要求。幼兒園教師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不能合理控制工作要求帶來的負面影響時就容易產生較大的職業壓力，從而影響工作投入。〔11〕

（四）表達抑制和職業壓力的鏈式中介作用

本研究結果表明，工作-家庭沖突可以通過表達抑制經職業壓力的鏈式中介來預測工作投入。值得注意的是，表達抑制顯著正向預測了職業壓力，說明采用了表達抑制策略調節情緒的幼兒園教師雖然工作投入度高，但是職業壓力依然是存在的。有研究指出，在情緒社會化過程中，個體更傾向于抑制負性情緒。〔12〕例如，在面對工作-家庭沖突時，幼兒園教師無暇耗費心理資源對當前情境進行重新評估，為了繼續履行工作職責，可能會抑制消極情緒，而不是宣泄情緒。因此，習慣于采用表達抑制策略的幼兒園教師雖然短時間內緩解了消極情緒的負面影響，但是積壓的消極情緒一旦釋放出來，對其身體和心理都是一種損耗。

四、研究建議

（一）減輕教師職業壓力

相關政府部門應轉變觀念，進一步制定減輕幼兒園教師負擔的相關政策法規，重點關注幼兒園教育教學的核心內容，減少不必要的考核、檢查和評比，減輕教師的職業壓力，讓教師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同時，幼兒園可以創新管理體制，制訂科學合理的工作計劃，合理分配教育教學任務，盡量避免教師在家庭生活中受到工作任務的干擾。此外，幼兒園還可以了解教師的實際情況，根據教師自身情況制訂工作方案，在不影響教學工作的前提下靈活地進行工作安排，從而降低教師的職業壓力，提高其工作投入度。

（二）關注教師的家庭角色

幼兒園可以實施改善教師工作-家庭沖突計劃，切實關注幼兒園教師的家庭角色。例如，給有需要的幼兒園教師提供接孩子上學和放學的時間。同時，幼兒園可以組織教師家屬來幼兒園參觀，讓他們了解幼兒園教師的一日工作內容。此外，幼兒園還可以定期舉行相關講座或活動，幫助幼兒園教師意識到工作和家庭之間存在相互增益的可能，促使幼兒園教師樹立工作與家庭相互增益的意識。

（三）重視教師情緒調節策略的作用

本研究結果表明，表達抑制在工作-家庭沖突和工作投入間起中介作用，認知重評負向預測職業壓力。因此，我們應高度重視教師情緒調節策略的作用，增加教師認知重評策略的使用頻率。幼兒園可以定期請心理專家來園培訓，幫助教師充分認識情緒調節策略的益處以及其自身的情緒調節偏好。通過心理培訓和輔導，培養教師積極健康的心態，幫助教師認識到認知重評調節策略的益處。同時，幼兒園應鼓勵教師積極參與幼兒園的各項建設或活動，進一步深化其積極的自我認識和評價。此外，幼兒園可以鼓勵教師之間互相分享抵御壓力的經驗，共同塑造積極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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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s of Work?family Conflict on Kindergarten Teachers’ Work Engagement： The Mediating Roles of Emotion Regulation Strategies and Occupational Stress

Yang Banglin 1， 2， Huang Jin 1， 2

（1 Faculty of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2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Assessment Towards Basic Education Quality， Shanghai， 200062）

【Abstract】Using questionnaire of 572 kindergarten teachers in X province，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effects of work-family conflict on teachers’ work engagement.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eachers’ work-family conflict wa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work engagement; expressive suppression and occupational stress play a separate mediating role and chain mediating role between work-family conflict and work engagement.

【Keywords】kindergarten teacher; work-family conflict; work engagement; emotion regulation strategy; occupational st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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