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教學現狀批判

李 燁

(上海市松江一中 上海 200000)

整本書閱讀研討，無疑會對高中語文教學的刻板現狀帶來巨大沖擊，它使語文在一定意義上真正成為學生提升自我素質的工具和手段。然而，如何利用這樣的教學變革，怎樣實施整本書閱讀討論教學，是擺在每一位高中語文教師面前的門檻。目前的現實是，我們習慣了在課堂中操控學生學習，老師們依然不能適應學生們自主閱讀、自主思考，還不能走出泛社會批評、泛倫理道德評價的心靈雞湯式的規范導讀，還不能擺脫對于整本書所謂知識的梳理和強化的所謂教學規范，因而使學生們的自由閱讀背上沉重的閱讀負擔，無法實現真正閱讀自由，也就無法實現學生閱讀后的真正思考。“畫地為牢”，成了高中語文閱讀的最大束縛和障礙。

從閱讀接受的角度說，每一位閱讀者都會擁有自己的“期待視野”，即指閱讀接受者在進入閱讀接受過程之前，根據自身的閱讀經驗和審美趣味等復雜因素，對于整本書的預先估計與期盼。也就是說，每一位學生在整本書閱讀之前就充滿了對書的期待，而他們的“期待視野”就是他們以往鑒賞中獲得并積淀下來的對作品內容、形式、意蘊及審美價值的認識和理解。顯然，由于每個學生讀書積累不同、生活閱歷不同、認識問題能力不同等多種因素，學生們的閱讀期待也會有諸多不同。同時，語文教師與學生們的閱讀能力也有很大不同，這就導致我們習慣于高中語文教學套路的人依然會用以往語文課堂的教學思維應對整本書教學。于是閱讀之前就下發了閱讀“任務單”，課堂上也采取積極干預的“引導”，也會出現學生必須理解出的作品的思想價值和道德價值等，也會有教學管理部門要求的課堂指標和規范，依然將學生的閱讀束縛在我們劃定的認知范圍內，無法充分調動學生的自我思考和研究能力，整本書閱讀也因此重新歸于語文課堂教學。顯然，這種做法至少部分抹殺了整本書閱讀活動教學目標中形成自我閱讀能力的初衷。我們看不到學生閱讀后各種提升的“呈現”，看到的依然是學生們在教師劃定的圈圈中起舞，套路十足，熱鬧喧囂。

而從作品(書)的角度講，每部作品有吸引讀者閱讀的地方，都會有它獨特的召喚結構，而這種召喚結構，也會因讀者不同而不同，不可能整齊劃一。波蘭現象學美學家英伽登認為，作品是一個布滿了未定點和空白的圖式化綱要結構，讀者在閱讀中對未定點的確定和對空白的填補實現了作品的現實化。就是說，閱讀過程中的文本，既不同于閱讀前的文本，也不同于閱讀后的文本，而是與讀者相互作用中的文本，這個過程中老師不可替代和難以規范，如果加以限制和規范，那么閱讀活動就會扭曲，就會由以學生(讀者)、和文本為主角的活動，變成必須按照教師安排走的路徑來理解作品，限制了學生理解力和創造力，同時也扼殺了學生探究的樂趣和欲望。盡管我們的學生未必是一個合格的完全按照文本的“召喚結構”的召喚來閱讀的讀者，但至少不是被裹挾的、被束縛的，甚至是必須按照某種意愿和指向性而閱讀的。當學生的主體地位邊緣化以后，就成了被動讀書，被動接受，自主閱讀和研討就成了空話，閱讀的著作也由閱讀物變成了教科書。

這樣，被閱讀的作品與閱讀主體之間就形成較大的張力，閱讀就成了戴著“鐐銬”的起舞，與理想的閱讀追求相悖。

提倡自主閱讀(包括整本書閱讀)，其根本動因就是源于對學生的認知差別及視野大小的觀照，即什么樣的閱讀能力選擇什么樣的作品來讀，或者選擇作品的能夠感知的內容來讀。在不斷閱讀的過程中，同時不斷修正自己的期待視野，并獲取真知和審美愉悅。正如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在《獲得教養的途徑》一文中說“我們先得向杰作表明自己的價值，才會發現杰作的真正價值?！碑斘覀兊拈喿x能力能夠真正理解到一定程度時，我們就獲得了真正閱讀(讀懂并發現閱讀價值)能力，強加的閱讀未必能夠與閱讀者的閱讀能力相匹配，也就難以實現閱讀目的。從個體差異的角度來說，給學生一定程度的閱讀自由，也是為了滿足學生個體文化需要。

要解決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討論的困境，其前提是，我們從事高中教育工作及相關教研部門的教師提升有關閱讀的教養，不再拘泥于對現有語文課的認識，不能依然陷入舊有語文教學體系的窠臼中不能自拔。

必須打破高中與大學的學養界限，并且不能做人為的切割，讓真正的閱讀理論為高中語文教師掌握并投入教學實踐。現有的文學理論、接受美學理論等都可以作為我們高中語文閱讀研究課的指導理論。古人歐陽修說，“得其大者可以兼其小，未有學其小而能至其大者也”，建立在強有力的理論支撐的閱讀指導，才會對我們的學生有益。

行為的解放，說到底是思想意識的解放。提倡整本書閱讀，其實針對的是碎片化閱讀，是針對我們這個時代的特點而提出的閱讀對策，閱讀的主角是學生而不是教師，我們的選擇無法替代他們的選擇。將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活動，限制在語文課范圍中(而非語文施教的范圍中)，那就是將學生的閱讀關進籠子，將學生活躍的思想關進籠子，將學生渴望通過閱讀認識世界和人生的強烈愿望關進籠子。閱讀作品選擇多樣化、閱讀關切個性化、閱讀內容興趣化，閱讀研究自主化，是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討論的真正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