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望祥 仙桃職業學院 湖北 仙桃 433000
唐人崇尚肥胖,楊貴妃之所以能夠由兒媳婦上升為皇后,肥胖功不可沒。但是在當代影視劇中,楊貴妃的扮演者沒有一個是肥胖者。王璐瑤(《大唐歌飛》)、殷桃(《楊貴妃秘史》)、張榕容(《妖貓傳》)無一不苗條可人。如果要追求真實再現,似乎胖演員才合適,為什么所有的導演都無一例外的以當代的審美標準來挑選演員呢?這就涉及到藝術真實的問題。
藝術真實是藝術家從真實生活中進行提煉、加工、概括,寫進作品的、符合生活內在邏輯、能顯示社會生活本質的、具有審美價值的真實。藝術源于生活,生活是藝術的源泉。生活真實的標準就是客觀世界,歷史上出現過和現實中存在的一切事物與現象都是真實的。文學是虛構的產物,是精神產品,顯然不能簡單以生活作為參照。如果從文學與生活的關系出發理解真實性問題,藝術真實包括三個不同的測度。
從文學是生活的反映這個角度看,脫離生活的作品就是虛假的。作家可以虛構,但應符合生活邏輯和情感邏輯。即事實可以虛構,生活規律不能虛構。從文學作品是作家內心的表現來看,作家有真切的人生體驗和真摯的情感狀態,符合情感運動邏輯就是真實的。從讀者接受心理的角度看,文學作品雖然是作家自我虛構的世界,但是能夠適應和滿足讀者的接受心理,就必然會讓讀者感覺是真實的。
由此看來,藝術的真實性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歷史的真實性與心理的真實感的統一,既合客觀生活之理,又合主觀人情之常。
真實是大千世界萬事萬物存在和發展的基礎,在不同的社會領域真實存在的狀態也不相同。
客觀生活為藝術提供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藝術源泉,但“藝術家努力創造的并不是一件自然作品,而是一種完整的藝術作品”“藝術并不求在廣度和深度上和自然競賽”,藝術家只從自然的寶庫中“選擇對人是值得的和有味道的那一部分”加以藝術處理,然后“拿一種第二自然奉還給自然,一種感覺過的思考過的,按人的方式使其達到完美的自然”。藝術不是對社會生活的自然主義的摹寫,把大千世界原原本本的寫下來既不可能,也無必要。
藝術是以虛構的藝術情景表現生活的本質的。莎士比亞說過,“演戲的人是瘋子,看戲的人是傻子”。演戲的人即藝術家和看戲的人即接受者明知戲是假的,還深陷其中。這就道出了藝術假定性的特征。文學藝術的假定性是為了滿足作家創作的欲望,讓作家自由創造出完美的藝術形象,真實表現作者的內心情感世界,從而體現更深刻的思想內涵,揭示出生活的本質。否則,如實的記錄生活,就是冗長無味的毫無意義的流水賬。可以這樣說,假定性實際是藝術家藝術概括的一種手法,塑造形象的一個途徑。
藝術真實和科學真實都指向事物的本質,但揭示事物本質的方式和目的又截然不同。科學是用概念、判斷、推理的方式從林林總總的事物中發現其客觀共性。藝術則是以獨特的美的形象來反映客觀世界,具有強烈的個性色彩。
藝術家以生動的個性形象傳達自己對社會人生的理解,即使是同一事物在不同藝術家的筆下就呈現出不同的精神風貌。
藝術是以一種情感化的方式把握客體世界,因此它必然要講究“詩藝”,即講究藝術手段和藝術技巧[2]。如德國近代美學家、詩人席勒所說:“它有權利,甚至于可以說有責任使歷史的真實性屈從于詩藝的規則,按照自己的需要,加工得到素材”。運用藝術手段和藝術技巧創造的藝術真實,能夠使其價值取向得到理想的表現,產生強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沒有熙來攘往的大千世界,就沒有精彩紛呈的藝術畫廊。早在文學發生之初先輩藝術家們就認識到了文學對生活的依賴,東西方分別從不同角度探討了這一問題。中國古代提出了“感悟說”,“感悟說”認為紛繁復雜的客觀世界激發了作家的人生感受,于是作家產生創作沖動并物化為文學作品。
文學是通過對生活的反映來探索生活的奧秘,揭示人生的意義,并以此來滿足人類的審美需要的,因此文學又是高于社會生活的。
細節描寫具體,就會給人身臨其境、栩栩如生之感。例:《黨員登記表》黃淑英找黨員登記表的時候,首先寫她拿著被子抖了抖,發現被子的一角撕走了,仔細了捻了一遍被子。由此她推測是包著什么重要東西了。于是堅信老趙對她皺眉眨眼回頭都是有用意的。她就到地角爛草堆里找,墻角的囤子里找,屋頂的梁上找,都沒有。爬上爬下太累了,就坐在門框上休息一會。突然發現鍋臺上有一撮草灰,炕洞里的灰怎么到鍋臺上了呢。黃淑英猛然醒悟了,重要東西就在炕洞里。老趙把黨員登記表藏在這里是有用意的,如果黃淑英能夠找到就可以安全的帶走,如果找不到就會被屋主人燒掉。正是這一系列尋找的細節的描繪給我們身臨其境之感。如果沒有細節描繪,我們就會這樣寫,黃淑英到地上找,柜子里找,屋梁上找,最后到炕洞里找到了。這是多么的抽象枯燥啊。
事物的特征如果能夠得到鮮明生動的表現,就會給人真實之感。小說刻畫人物有肖像描寫、語言描寫、動作描寫、心理描寫等多種途徑。不同的人物,性格不同,所說出的話也就不同。《紅樓夢》中寶玉挨打后與愛他的三個女性的對話比較典型的反映了人物各自不同的特點。賈寶玉因與戲子琪官關系太過密切,又因丫鬟金釧的死與他有關,父親賈政將他毒打了一頓。王夫人都勸阻不了,直到賈母出面,賈政才罷手。寶玉腿臀上傷痕累累,不能行走,眾人只得將他抬回怡紅院,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襲人說:“我的娘!怎么下這般的狠手!——你但凡聽我一句話,也不到這個分兒,幸而沒動筋骨;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么樣呢?”接著,薛寶釵來看望寶玉,她說:“‘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里也……’剛說了半句話,又忙咽住”。林黛玉來看他,卻只說了一句:“你可都改了罷!”
藝術是以主觀的方式反映客觀的生活,因此必須符合生活邏輯。《西游記》講述了一群神仙鬼怪斗智斗勇的故事。讀者明知這是一個虛假的故事,但是仍然深陷其中,樂此不彼,也正是因為其符合人們的認知規律。
人物的一言一行都有其內在的邏輯根據。《安娜》托爾斯泰最初設計的是讓安娜與渥倫斯基結合并過上幸福的生活。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托爾斯泰改變了看法。渥倫斯基追求安娜更多的是空虛心靈的虛榮心作怪,與安娜追求真愛背道而馳,因此他們兩人的結合不可能走上幸福的道路。所以托爾斯泰后來改變了故事的發展方向,渥倫斯基與安娜在一起生活不久,就喜新厭舊,拈花惹草。安娜走投無路,剩下的只有臥軌自殺了。優秀的作家都是這樣依照人物的性格發展邏輯讓故事情節自然向前延伸。
情感是藝術的內在因素,因此醫學家眼中只有男人女人兩種人,而藝術家筆下則有林黛玉、簡愛、于連、武松等繽紛多彩的人物形象;生物學家眼中的蟬只有一種,而藝術世界里卻有了千千萬萬顆心靈浸透的蟬。最著名的就是唐代虞世南、駱賓王、李商隱的三只蟬,后人評價為詠蟬三絕。
在藝術作品中人物關系或情感運動相互交織,共同推進故事發展;性格與環境矛盾沖突和諧統一等,都能給人生命感[3]。《紅樓夢》通過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滅亡,揭示封建王朝走向滅亡的必然性。賈母、王熙鳳、賈寶玉、薛寶釵、晴雯等,他們以自身的經歷證實了這一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