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共同遺囑效力問題研究

李孟雪

關鍵詞：夫妻共同遺囑; 效力; 撤回和變更

一、夫妻共同遺囑的成立

（一）形式要件

我國目前法定的遺囑形式包括口頭遺囑、錄音遺囑、代書遺囑、公證遺囑、自書遺囑、打印遺囑和錄像遺囑。這其中遺囑形式是否都能適用于夫妻共同遺囑，學者有不同意見，其中有學者認為除了口頭遺囑形式外，其他形式均被認可較為合理。我國民法典規定，只有立遺囑人在危急情況下，可以訂立口頭遺囑。夫妻共同遺囑是一種雙方法律行為，緊急情況下，兩個立遺囑人很難做到完全理解對方的意思，達成合意。這種情況有可能導致夫妻共同遺囑并不能反映出當事人的真實想法，其遺囑的安全性和可靠性將大打折扣。其他形式的遺囑主要符合遺囑生效的要求，應都適用于夫妻共同遺囑。對于有學者認為，夫妻共同遺囑只能采用自書遺囑和公證遺囑的形式。現實生活中，有些夫妻特別是老年人、文盲大有人在，或受健康影響，無法自己親自書寫或者到公證處辦理。如果過于限制遺囑形式，剝奪了這部分人的遺囑自由。

（二）實質要件

1.主體之間存在合法婚姻

將訂立共同遺囑主體限定為具有合法婚姻關系的夫妻，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夫妻直接有較深的感情基礎，關系較為穩固，有共同意愿的表達。司法實踐中，共同遺囑的訂立主體幾乎都是夫妻，其他主體間采用該方式訂立遺囑的意愿并不強烈，而且非夫妻之間的共同遺囑會增加遺囑執行的難度和實現共同遺囑目的的難度，沒有訂立共同遺囑的必要。二是有利于財產完整及傳承，我國施行夫妻財產共同制，對于不易分割或有感情寄托不愿分割被處分的財產，共同指定遺囑繼承人，更有利于遺囑意愿的實現。

2.主體具有遺囑能力且遺囑是雙方真實意思的表達

訂立遺囑是民事法律行為，立遺囑人必須符合法律關于民事主體的要求。也就是說，夫妻雙方在訂立共同遺囑時，需要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即遺囑能力。同時，夫妻共同遺囑內容是雙方的共同意思表達，如果存在脅迫、欺詐、偽造或者篡改遺囑的情形，這些情形違反了遺囑自由原則，會影響遺囑的效力。

3.內容合法

根據私法自治和遺囑自由原則，不宜對夫妻共同遺囑內容有過多的限制。一是，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如果夫妻雙方的繼承人中有缺乏勞動能力且沒有生活來源或者未出生的胎兒時，在訂立遺囑時必須提前為他們保留必要份額，否則該遺囑部分無效。二是，夫妻共同遺囑分為相互指定型、共同指定型和混合型這三種類型，并鼓勵夫妻在同一份文書中訂立遺囑，這樣便于保存和確定遺囑效力，促進夫妻共同遺囑最終實現。

二、夫妻共同遺囑的效力

（一）生效時間

我國法律關于單個主體所立遺囑的生效時間規定為遺囑人死亡的時間。而夫妻共同遺囑因在主體上的復數性，財產利益牽連性等問題，其遺囑生效時間會因遺囑內容的不同而不同。

相互型夫妻共同遺囑，和單個主體訂立的遺囑較為相像，其遺囑生效時間即為一方死亡時，其所立遺囑內容發生效力，健在方可以依遺囑繼承遺產，健在方的遺囑內容則自動失效。共同指定型夫妻共同遺囑，實務中存在兩種觀點：一是生效時間以夫妻死亡時間分別確定，一方死亡時涉及已故方遺囑部分生效，待另一方死亡時，遺囑全部生效;二是夫妻雙方均死亡時遺囑發生效力。第一種觀點更為可取，如此已經死亡的遺囑意思自由得到保障，指定的繼承人的該部門遺產的繼承利益也得到了保護。待另一方遺囑人死亡，夫妻共同遺囑發生全部效力，指定繼承人即可獲得全部遺產。混合型夫妻共同遺囑，因該類遺囑分為兩個階段，即相互繼承階段和共同指定第三人繼承階段。其生效時間亦遵循我國法律關于遺囑繼承生效時間的一般法理，這類共同遺囑生效時間為一方遺囑人死亡后，遺囑中已故方遺囑內容生效，另一方去世后全部遺囑生效。一方遺囑人去世時，健在方可以以遺囑繼承遺產，但因遺囑還涉及指定第三人繼承人的利益，所以健在方對于遺囑標的僅可以進行合理的使用、收益處分等作為，這些合理之作為對遺產的正常消耗是被認可的，但其卻不能對遺產為非正常合理之消耗。 待到健在方去世后，共同遺囑全部發生效力，指定的第三人可以繼承全部遺產。

（二）失效情形

我國法律關于遺囑失效事由的規定均適用于夫妻共同遺囑，例如遺囑生效前涉及的財產消滅、繼承人先于立遺囑人死亡等。基于夫妻共同遺囑的特殊性，其較之一般遺囑有特殊的失效事由。夫妻共同遺囑即為夫妻之間訂立的遺囑，其主體要求是合法的夫妻，如果婚姻關系滅失，夫妻共同遺囑當然失去效力。夫妻因感情破裂而離婚，無效婚姻或因具有可撤銷事由而被撤銷的婚姻，均會導致共同遺囑所依靠的人身關系和共同財產消滅，夫妻二人不再為夫妻，自然也無夫妻共同遺囑可言。

三、夫妻共同遺囑的撤回與變更

一般遺囑是單方法律行為，遺囑的撤回或變更完全依照個人意愿，而作為雙方法律行為的夫妻共同遺囑，其撤回會受到一定限制。因為夫妻共同遺囑往往牽扯不只一方的利益，特別是一方健在，一方過世的情況，健在方能否撤回或變更遺囑，爭議也很大。

夫妻雙方均在世時，夫妻雙方達成合意可以協商撤回或變更遺囑內容，這沒有異議，但如果其中一方要求撤銷或變更共同遺囑，另一方不同意呢？這種情形因一方違背當初訂立遺囑時一致的意思表示而構成違約，共同遺囑失去合意的基礎而撤回。另一方就共同遺囑涉及個人財產部分可以重新訂立一般遺囑。但若一方的撤回的意思表示沒有通知到對方，那么該撤回的行為沒有法律效力的， 撤回一方有告知的義務，否則視為無撤回意思。

夫妻一方去世，共同遺囑中涉及去世方的遺囑部分已經生效，健在方想要撤回或變更自己部分遺囑的情形較為復雜。對于互相指定型共同遺囑，去世一方的遺囑生效，且健在方的遺囑同時失去效力，不存在撤回或變更的問題。對于共同指定型和混合型共同遺囑，有學者認為因夫妻共同遺囑一方已經過世，健在方撤回或者變更遺囑會有背于已故方的意思并且損害第三人財產利益，所以應該禁止健在方撤回或變更遺囑。這種觀點過于絕對，如果第三人不承擔贍養父母義務，虐待或棄養健在方等行為，應該允許健在方撤回或變更屬于自己的部分遺囑。此時健在方行使撤回和變更具有合理性，這一方面保障了健在方的遺囑自由，尊重去世方的遺囑內容，同時保護了第三人的繼承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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