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湖里長滿了菱角。
奶奶的小船就停在湖邊,那是條水泥船。繩索左邊是岸,右邊是船,猶如一個母親拉著孩子,免得一陣風吹過,船就情不自禁地追著風漂向遠方。平常的日子里,船就靜靜守候在岸邊。
菱香撲鼻的時候,“偷菱”的日子就到了。村里人采菱從來都不稱其為“摘”,說“偷”。
奶奶從不讓我獨自去偷菱,她說河深得可怕,要是掉下去了,張嘴求救的工夫都沒有,就灌了一肚子的水,還沒沉到河底就沒命了。“哪有的事!”我不耐煩她的嘮叨?!澳氵@孩子,不聽老人言?!蹦棠腾s忙收拾東西,跟上我。
我跳上船,船輕輕搖晃了幾下,又恢復了平靜。奶奶上船后,把繩索解下,奮力往河岸一拋,小船就一點點往湖心飄去。我盤腿坐在船里,看著湖水映著的天空藍得耀眼,幾朵云格外纏綿,像魚兒一樣在空中飄飄蕩蕩地游動。漸漸地,湖面出現了菱葉,越來越密,像圓圓的金錢草那樣緊緊擁抱在一起。它們緩緩地向船頭靠近,與船頭觸碰的一剎那,便分裂成兩部分,自動給船留下了一條小路。
我側身伏在船壁上,忙不迭地從水里抓起一把圓葉子,菱角就藏在葉子下面。我將菱角一一掰下,把菱藤丟回水里,又伸手去抓下一把,奶奶攔了我:“我來我來,看你做事毛手毛腳的,莊稼到你手里盡遭殃?!?/p>
我有些委屈,剛想嚷幾聲,奶奶塞了塊菱角在我嘴里,我立刻閉嘴了:好甜好嫩啊,還帶著青澀的奶香味,像極了奶酪的味道。
我忙著吃菱角,顧不上偷菱了。奶奶一邊滿足地看著我,一邊不停地俯身摘菱。我開心得活蹦亂跳,把船顛得直晃。
一直到今天,我都記得那在小船上晃晃悠悠的感覺,像一個清淺的夢,時時出現在我的回憶里。
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刮了很大的風,船隨著風漂到下游去了。我再沒有機會坐船去偷菱了,就連奶奶,也漸漸忘記了我們一起偷菱的時光了,她老了,好多事情都忘了。但我知道,那不是夢,那天的藍天白云,那天的小船,那樣甜蜜的味道,我會一直記得。
肖陳蹊: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勵才實驗學校八年級(20)班學生
指導老師:朱成玉
編輯 ???沈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