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自己

金曉洪

一

在山中我用儀式完成自己

伸展的手臂在幻化

血液在山霧中過濾呼吸

大山說

我于你是有益的

是的，我于你是有益的

一條曾經血色的路

蕭瑟秋日和已換了的人間

沉默的足跡無聲地述說

墻面上的照片看著我們，我們看著他們

我們無比興奮地駐足留影

我們無比自豪地大聲誦讀

我們無比熱情地

討論著戰役決勝的時刻

我們在歷史中穿梭往來

我們在冰冷的晨霧中沉默

低矮的戰壕、凜冽刺骨的山風與細雨

那些草鞋走過的路

那些沉默的天空，山壁上的雕刻

雄關、漫道、索橋

血色道路像血色的殘陽一樣發光

那些炮火和生命在回憶中轟隆

又一代人幸福地歡笑著

像此刻的我們

我們在河畔大聲地說話，大聲地歡笑

在血色記憶中大聲誦讀

這蒼穹之下的生命回到我們的血液中

把宇宙包裹在此刻的深秋

腦海兩側血液奔流著滾燙的聲音

我們在各自的命運中等待引領

曾經的生命，流動的魂魄

照亮前方的那些目光，如同火炬

我們目光也如同火炬

在山中我用紅色的儀式完成了自己

仰望宇宙的亙古

天空上一個月亮發散著滿月的光

冰冷的山風把睫毛上的堅定懸在頂空

我在今夜為月亮編織布衣

穿過山風與靈魂

滿山深秋是褐色的葉子

我在紅色的火焰中升起綠色

二

為尋找紅色的心臟，我們來到山頂

在云端的山峰

有如雨的女子

現在，這里

沒有人開口說話

但我在山頂傾聽到天籟之音

望著上空想象白色的雨

我將述說一個城市到山頂的風影

那些音樂和那些紅色花兒的約定

那些年代轟隆炮聲與今天的鼓音

還有天上雨和水的循環交替

既然是雨就到天上去

我是水，將去尋找自己

不拒絕你穿行在流動的血液里

三

我們多么幸運在一個世界里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

我們在單一和復雜中尋找

心在一伸一縮，像歌唱

聽，不要抒情

只需要在陽光下安靜地生長

我尋找握緊拳頭的指骨

想成為那個指骨或者一節

我從不相信陽臺上的花

那么脆弱，有風吹過就凋落

或者一片葉子，只有一支細細的莖

指骨挨著指骨

在所有的土層里愛著大地

植物的生命從泥土中長出

一季結束又長出一季

路上行走著還在生長的孩子

又是跳又是唱又是笑

這個世界的萬物都有價值

這種力量幾乎無聲的地

在環抱

一只手伸向我

另一只手伸向存在的大地

那些依依不舍的力量

不允許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