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商周的鼎足與陶片上,歷史的紋路
別具一格,人們并不擔心自己的來歷,
混成的民族讓彼此血脈相通;
冷水的石斧曾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緊握
浮牌的陶鼎用來煮豆,金鉤的云紋鐃
意味著生存以后,人們需要音律
感謝豐收之神,富庶的一年來自心懷敬畏。
那位騎著鳳凰吹笙的王子晉
已經成為王氏的始祖,“揮策青崖,
假翰獨往”,誰能夠這樣美好;
等到另一位騎著白馬的青年
在此隱居讀書,大盤山在他身上覺醒,
人們仰慕他,讓奇跡隨處可見。
02
他為自己找好墓地,讓謠言飛奔
從他的母親離開世界的一刻
愛變得飄忽不定,皇帝的心思有如深淵,
密遣的宮人把蠟鵝奉上,厭禱形同玩笑;
一個兒子的哀傷如三月采蓮,
沒有人相信,那是不合時令的奇跡
然而他看到了,仁慈讓人信以為真;
他和蓮花一樣從淤泥中起身,他要穿過
這些幻想的波紋回到磐安的山中,
只要舍身飼虎,猛虎經過的地方
都會成為神圣的森林,也是他的居所。
03
山渠和巖洞以他的名字為榮,
人們建造宮殿,通過一個夢而永志不忘,
用松針熬湯的道士更加瘦骨嶙峋
卻絲毫無損,修行的目的便是離開僅有的皮囊;
在熟悉的俚語中,你聽到秘密的回響,
這里是洗腸的溪坑,那塊巖石
來自拋棄的壺瓶,山神如何能夠把他喚醒?
多么憂愁,在歷史的高空獨步的青年
他愿意自己沒有煊赫的身世,
不必背負繼承的危險,而是一個簡單的游客;
所有的朝代都會朝著另外的方向前進
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知道
所有的地圖也為旅行服務,而不是戰爭。
04
盡管太早了,戰爭是驕傲的把柄,
驕傲是財富的漏斗,我們既不能戰勝它
也不能以此為樂,兩次戰爭的間歇
成為我們僅有的喘息的和平,
我們渴望的勝利永遠是山水的勝利。
自吳寧遷居玉峰南里,你的祖先已經厭倦
循環的劫難,在開皇九年的夏天
從旋渦中脫身,他效仿許真君,制茶、采藥;
一日止食米一升,一夜止眠地八尺,
應該放下的都能夠全部放下
不論身世與財富,最終和草木同樣榮枯。
05
歷史的河流從陳橋驛轉向繽紛的未來,
盧琰帶著柴榮的遺孤落腳靈山,
九個兒子均列顯爵,存在的事實終究隱而不宣;
我們感慨萬千,并非人的一生隨波逐流
而是那些成為中流砥柱的君子們
銷聲匿跡,光陰沒有年紀,
翠峰山仿佛一塊屏障,忠義曾是古人的衣缽
卻在我們手上丟失,門第在空氣中消散。
所有的名勝古跡在你的筆下留存
吟詠它們的詩文也一并收錄;
在一切都將敗壞的時候
能夠吸引我,從更晚的時代親近遠方,
那些亭臺樓閣完好無損,我們仍然登高遠眺。
06
戰爭如同春筍,在山中破土而出,
昔日的流寇在磐安從未得償所愿;
沒有人記得王村之大,曾經沿著夾溪
綿延數十里,王安府山窯址中的瓶罐
足以見證一個家族的日常生活
忙碌又安詳,你的六個兄弟星散四野
在清閑的任上他們開拓記憶之道
以免歲月讓真理的顏色剝落。
只有凝神的瞬間脫胎換骨,為此
我們重復學習的過程,從泥坯中塑造
精神的器皿,讓它盛放一日三餐;
為此等待一個知己遙相呼應
在歷史深處,時間為真正的友誼震動。
作者簡介:許夢熊,本名許中華,曾用筆名七夜。1984年生,浙江臺州人,現居金華,自由撰稿人。曾獲北京文藝網首屆“國際華文詩歌獎”、浙江省作家協會2015—2017年度優秀文學作品獎。出版詩集《倒影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