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產業學科建設芻議

范偉坤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7）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通信與聲畫通信技術的顯著發展，文化產業在經濟發展中的重要地位已被世界各國所認知。文化與經濟開始直接產生聯系，打破了只有生產“實用”的產品才是真正的經濟活動的觀點，許多涉足文化產業的公司逐漸發展為世界巨頭。在這股熱潮中，我國在高等院校開始嘗試開設“藝術管理”“文化產業管理”等培訓課程，發展并設立真正的文化產業學科體系建設。截止至2019年，全國已經有175所高校開設了文化產業相關專業的本科課程[1]。

打破學科壁壘、整合發展，是文化產業管理這一交叉學科的最大特點。大部分課程設置多涵蓋人文藝術、經濟管理、社科哲學這三大方面，希望打造復合型綜合管理人才。拋開博士學位點暫不展開，我國開設此專業的本科、碩士專業的高校都需要大幅提升自身學科專業建設——一是該學科需要較強的人文社科、藝術素養，現階段的學科專分布和生源不一定適合開辦此類專業；二是有否從業經驗豐富、對該專業是否有較深研究的師資能夠教授課程；三是作為一個實踐性與綜合性非常強的專業，學校所處地區能否給學生和學校提供適合的實踐機會。以上三點都是影響學科發展與建設的關鍵點，也是國內高校面對專業熱潮蜂擁而上，但仍無法緩解文化創意從業人才需求缺口巨大的原因。

一、文化創意產業發展背景

“創意產業”這一概念最早由澳大利亞提出，但英國政府是第一個將其納入政府工作報告之中的國家。歐美發達國家如此重視這一領域，是因為它代表著與數字技術緊密相連的、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創意性內容密集產業。David Hesmondhalgh將屬于文本產業化生產與流通的廣播電視、電影、音樂、印刷與電子出版、視頻與電腦游戲、廣告市場營銷、公關、網絡設計等列為核心文化產業，將基于半工業化與非工業化發展的舞臺表演、藝術展覽、拍賣等列為周邊文化產業[2]。當然，這一劃分隨著劇院與藝術的跨界發展逐漸被消弭，但是我們還是可以看出這一范圍包涵之廣泛。歐洲一些學者用“符號性商品”的產業化作為對這些領域的特點總結[3]。因此相較于國內各高校較為綜合的課程設置，歐美各國在此領域內專業設置與課程開設非常精細。由于此專業大多數培養側重于經濟發展與綜合管理、具有較高文化藝術素養的通識類人才，因此大多數課程為碩士研究生與博士課程。在這一學習階段，學生具有一定的社會實踐經驗，可以有針對性地學習和了解自己涉足的領域，將理論與實踐結合。學校在專業方向設定上也有很大區別，分別側重于經濟管理、文化理論、產業政策等。下面以筆者較為熟悉的三個全球綜合排名在前100名的英國高校為例，詳細對比一下三所大學的專業設置上的不同側重。

二、英國文化創意產業學科分析

英國謝菲爾德大學作為老牌的紅磚大學之一，其管理學院于2012年獲得了AACSB、AMBA和EQUIS世界三重認證，新聞專業在英國排名多次被評定為第一名，與BBC有直接的實習合作關系。在20世紀煤炭與鋼鐵能源需求減退后，謝菲爾德這座鋼鐵城市利用位于英格蘭中部的地理位置優勢，開始尋求在體育、科技和影視等方面的多元發展。在這里，每年都會舉辦世界斯諾克臺球錦標賽、英國壁球公開賽和謝菲爾德紀錄片節。市政府建立文化產業區，將BBC電臺、畫廊、大學、圖書館、電影院、劇院等組合在一起。

謝菲爾德大學管理學院開設Creative and Cultural Industries Management MSc(創意與文化產業管理理學碩士)專業， 偏向于商業管理。學位必修課程有：會計與財務管理、創意文化產業概述、創意文化產業重要理論與概念、文化營銷、研究方法；學位選修課程圍繞著節慶與活動管理、慈善與贊助籌款管理、創意品牌管理、博物館、文化遺產、音樂策略管理、文化創意企業活動。該學科專業主要培養希望從事相關行業的人員的企業管理與商業策略技能，并且以博物館、文化遺產運營、文化藝術活動為切入點，側重于實際的商業環境，適合已有部分工作經驗的學生，為他們提供更具有實踐性的課程。

倫敦國王學院作為倫敦大學最為古老的學院之一，法律、藝術、人文學科研究聲譽極高。學校主要教學樓位于倫敦市中心，與大英博物館、泰特美術館、英國電影協會等各大文化藝術機構聯系密切，并且也積極參與國家在文化藝術政策上制定與項目執行。其開設的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MA(文化與創意產業文學碩士)屬于人文與藝術學院，專業培養主要側重文化理論與歷史、數字文化與文化政策。學科必修課程有文化與創意產業解析和研究方法。學科選修課程有近三十門課程，涵蓋美學經濟、創意文本、文化市場、政策、數字可視化、性別與媒體文化、游戲產業、策展、娛樂產業、媒體制作到時尚展覽等方面，充分體現了KCL在哲學與文化研究等方面的深厚底蘊。學生可以選擇進行畢業論文寫作或與校外藝術機構進行項目報告作為畢業研究項目，適合不同背景的學生，體現了課程設置的靈活與多樣性，具有較強的社會科學與文化理論研究特性。

華威大學成立于1965年。雖然建校時間不長，但是華威大學已經快速成長為頂尖的研究型大學，經常與牛津和劍橋大學在商科、經濟和數學學科齊名，也以傳媒研究見長。華威大學的文化與媒體政策研究中心開設International Cultural Policy and Management MA(國際文化政策與管理文學碩士)課程。學位必修課程有文化理論與國際文化政策；選修課程有文化機構受眾培養、文化機構管理、博物館與文化遺產、文化工作介紹、文化企業活動和創意與文化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學生可以自選案例研究，深入實踐。相比于謝菲爾德大學和倫敦國王大學在課程偏重經營與藝術的特點，華威的課程設計上更加偏重頂層策略制定與國際化的視角分析，并且在專業劃分上更為精細。除了國際文化政策與管理專業之外，學校還設置有Arts, Enterprise and Development MA(藝術，企業與發展文學碩士)、Creative and Media Enterprises MA(創意與媒體企業文學碩士)，進行小切口縱向的細化研究，與其務實的研究風格相符合。

比較看來，以上三所英國大學在學科設置上可以大致分為經營應用類、文化素養培養類、政策理論研究類，并且形成相對比較成熟的以實際市場為導向、教學與實踐相結合的學科組合方向，在招生上更加偏向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學生報考碩士與博士研究生，更新教學中滯后的理論與政策。

三、我國文化創意產業學科建設不足

相比之下，除在21世紀初最先開辦此專業的少數在人文藝術學科具有較強實力的高校外，國內許多高校在開設文化產業專業的師資、科研實力與區位條件并不成熟。文化產業學，落腳點是在產業經濟學與管理學，這既需要深入的經濟與管理學科實力，同時又要求教師充分理解文化產品、符號文本創意產業的特點，具有貼近一線實際的深入理解。其次，學科專業人員對于文化理論與歷史需要有全面的理解，應對國別政策和地區比較研究、對國外主流的大眾文化學派、藝術理論背景有所涉及。并且，雖然這一學科發展的主要理論發軔于歐美，但是我們應該堅定中國的文化自信，開設中國傳統的美學、文學等特色課程，研究中國經濟學家提出的文化經濟理論，這樣才能更適合專業人才本土化的發展，不會導致水土不服。

目前國內高校教師在藝術、文化理論、經濟學知識以及外語能力的接受、包容度以及深度上有待提高。當然這也與中國高校管理人事制度有關。外國高校對于講師的聘用上比較自由，主要依據專業背景與實踐操作經驗來進行聘用。國內對于教師人才選拔各類條款限制比較多，一般只能聘請業界人士擔任客座講師，很難持續深入的介入實際教學與學生科研培養管理。再次，大部分高校在專業設置上，希望做到全而廣，恰恰忽視了文化產業所涵蓋門類多樣的特性。高校應該進一步結合學校優勢科研力量，分解和細化自有的特色學科的產業化與管理研究。現在中國已經基本把藝術管理與文化創意產業管理在設定上分開，但是舞臺戲劇、文化場館、影視娛樂、創意視覺設計、產業經濟、文化政策、文化理論批判、文化產品營銷等都是具有自己復雜特性與廣泛涵蓋的方向，不可能簡單一言一概之，應根據專業人士提出現有的特性與發展瓶頸，進行課程的設置與開授，更加符合現實狀況。

作為以培養綜合管理人才為主的學科，我們可以對文化創意產業學科建設與發展提煉出幾個主要方面：一是符號產品商業化，即開發、售賣、授權、管理為主的版權管理；二是相較于其他實體經濟產業或者商業運營，從業人士具有更加靈活、跨界與不確定性的文化藝術人力資源管理；三是與實際產品商業特性有顯著區別的文化產品經濟與營銷研究；四是作為上層建筑之一的文化藝術與政策法規緊密相連，又有明顯國別特色的文化政策與法規研究。因此，國內高校在現有文化產業學科體系的建設上，可以進一步細化發展方向，依照我國目前的文化發展水平，建立實際的分支學科和實踐緊密結合的課程共同促進文化產業研究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