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迅《傷逝》中的小狗“阿隨”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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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民族大學文學院,北京 100081)
魯迅反復不斷地著意塑造動物。魯迅作品中的“動物意象系統”,實際上構成了“人的世界”的鏡像,在“人的動物性”和“動物的人性”的互文關系中,映照出的是人的思想意識和精神世界。
魯迅對“狗”這一動物有無間斷的批評之聲,“狗”的形是奴性的隱喻。魯迅所創造的“狗”的形象,基本作為否定性的形象出現。
不過,魯迅不同文本中的“狗”并非全然同質性。就《傷逝》來說,“小狗阿隨”的形象便無法納入魯迅所建構的狗的否定性形象序列中。因此,“狗”的形象存在著豐富的面向,是魯迅寫作上的一種工具,是對人、社會的前途命運的轉喻。
《傷逝》中的“狗”——阿隨,并非僅僅是涓生和子君生活境遇變化的一個外在反映,其名字也并非全然指涉著子君對于涓生的依附(這一點經常被當作這一愛情悲劇的內在動因)。阿隨的命運還分別和子君、涓生兩人的命運構成不同側面的轉喻關系。通過這樣的雙重轉喻,阿隨變成了五四“新青年”組成的“現代家庭”的一道棱鏡,也作為一組社會鏡像的集合,指稱著“新青年”所信仰的“娜拉”等借自西方的啟蒙話語在被挪用、誤讀與嬗變的中國社會語境中暴露出的狹窄性。
《傷逝》中,由于涓生婚后在子君情感中的缺席,阿隨是子君最親密的存在。與子君截然相反,涓生則時刻對阿隨保持著疏遠、警惕與排斥的態度。從一開始不喜歡“阿隨”這個名字,后來責怪阿隨給他經濟上帶來的“沉重負擔”,最后將阿隨拋至野外,甚至當阿隨帶著本能的眷戀回到吉兆胡同時,涓生也決然將它拋棄,任由它自生自滅。
子君的“親”狗,涓生的“斥”狗,魯迅通過這樣人與動物的關系,展現了沖破封建大家庭的“新青年”重組的小家庭從構想到嘗試再到破滅的過程。阿隨作為五四時期“現代家庭”的象征性存在,是借自西方資本主義的“核心家庭”的觀念。這種資本主義式的家庭中夫妻兩人,有兒有女,有貓有狗,構成了現代家庭想象的理想“藍圖”。這里,“狗”的身份相較于封建大家庭中的身份有所轉變:在中國傳統社會中狗是看家護院的家畜。在子君的家庭中,阿隨則是子君心里的家庭成員。但“狗”——阿隨這個連接,這種情感的寄托被涓生驅逐出去,子君的對“新式家庭”的美好幻想也隨之破滅了。在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社會中,這種由自由戀愛“新式家庭”不過是易卜生《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出走的“玩偶之家”。脫離了封建宗族社會的束縛,便會以極不穩定的形態存在:完全脫離封建家庭的經濟支撐,便很難再繼續“新”下去。這種“新式家庭”其中一種結果便是《傷逝》所暗示的,丈夫將妻子驅逐出門,并認為她“可以毫無牽掛地做事”。
離開新式家庭的“娜拉”,并非真的能去尋找一條新生的路。《傷逝》中的小狗阿隨被涓生驅逐出去之后,又半死不活地回到吉兆胡同。阿隨的出現把涓生嚇得“心臟一停”。再一次回到家中的小狗阿隨作為子君被迫離開吉兆胡同后的另一種命運的影射,帶有著子君“幽靈”重返的意味。即被驅逐出夫權家庭的“娜拉”再一次回來,她們被逐出了現代家庭,回到封建大家庭后又被驅逐,后來又回到現代家庭。在這次的“重返”行動的設置中,涓生依然沒有任何的悔意與自責,并沒有將阿隨留下,而是離開了吉兆胡同,逃到會館里去,再一次決然拋棄了阿隨。這也暗示著,即使真正的子君再一次出現在涓生面前,再一次回歸到他們的小家庭當中,仍然會面臨再一次被拋棄的命運。
這里來自魯迅對“娜拉”掙脫“父權”,投入“夫權”,再次離開“夫權”后會怎樣的一種再思考,也是對五四時代“娜拉出走”神話的戳破。《傷逝》構思于1924年,這樣,1924年4月26日作《娜拉走后怎樣》的演講也就有了特別的意義。1918年《新青年》雜志創辦的《易卜生專號》,后發表了胡適和羅家倫發表的《玩偶之家》中譯本,這個離開夫權家庭大門的“娜拉”,經過“跨語際實踐”①的過程,在引入的過程中不斷經歷著轉化,裂變,重組與再創造,在中國新文化運動反封建的巨大社會潮流的本土環境中取得了“主方語言”的巨大能動性,逐漸成為代表一代知識分子追求個性解放和人格獨立的人格范型和價值目標的“本質性話語”。“娜拉”在中國成為用來抵抗封建社會、家庭的話語,在這樣獲得極大“合法性”的女性啟蒙話語之下,中國的青年女性,都變成了出走的“娜拉”。中國的“娜拉”們,與本身被單薄的、狹窄的“啟蒙話語”啟蒙的“新青年”的自由戀愛,逃離封建“父權”大家庭,又陷入了“夫權”家庭。魯迅試圖對中國的“娜拉”進行解剖,從而發現新女性啟蒙話語的裂痕。在《傷逝》中,展示當時的中國并沒有給覺醒“新女性”提供經濟獨立的社會條件,女性出走之后“不是墮落,就是回來”。魯迅的《傷逝》也只是對“娜拉”走后怎樣給出一種回應和設想,魯迅也無法給出答案,但絕不是如《傷逝》中的子君,寄托于來自所謂的“啟蒙主義”下的男性。魯迅以小狗這種象征性的設置,實現了對“娜拉”命運思考、五四以來的“娜拉”話語的再反思與去魅。
在《傷逝》中,涓生沒有去思考“女性命運”這個現代命題,“新式家庭”在當時的中國社會該處于怎樣的社會位置。由此,涓生是不徹底的“新青年”,涓生接受的啟蒙話語,也只是作為其“反抗”封建的一種片面性話語。
涓生的自我講述,是未完全脫離封建思想“新式知識分子相”的自我暴露。涓生與子君找住處的時候,懼怕巷子里的人的眼光;婚后的涓生將家務全留給子君,最后卻認為子君完全淪入了叭兒狗和油雞之間;涓生將自己經濟上的窘迫歸因于子君與阿隨;在寒冬中獨自去圖書館取暖卻不顧子君……阿隨從集市上被帶回吉兆胡同,最后再被涓生蒙著頭帶到荒野中一腳揣進土坑,最后又自己回到吉兆胡同。在涓生單向度的敘述中,子君的命運與在阿隨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前后相關,阿隨的命運成為子君命運的轉喻。這轉喻不斷暗示著:子君似乎沒有脫離過“玩偶”的命運。
涓生對阿隨“前半生”(阿隨的出現到被拋棄)的敘述中,只要阿隨出現必然伴隨著子君的出現:“還有一只叭兒狗,從廟會買來,記得原有名字,子君給它另起了一個,叫作阿隨。我就叫它阿隨,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②從集市上被回家,給小狗取名都是子君的安排,涓生認為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甚至有些排斥,在他單向度的視角中,已經把子君和阿隨作為自己生活的對立面。往后的家庭生活中,在涓生眼中的子君完全淪為家庭主婦,等待著涓生的經濟“賞賜”,家務也是非她不可的工作。涓生責怪子君“忘掉了先前所知道的東西”,就像阿隨忘掉了自己作為一個寵物職責,成了必須被喂養的對象,加重著涓生的經濟負擔。涓生潛意識中已將子君當作玩偶,需要子君不能忘記要時刻做一個“新女性”,也不能忘記成為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涓生像扔垃圾把阿隨一樣拋在荒野不久之后,也拋棄了子君。在涓生的眼中,子君實際上是像小狗一樣“玩偶”般的存在。即使涓生如何標榜自己是“新青年”,在他的一系列言行的暴露之中,呈現出的仍然是封建男權在他身上“余韻繞梁”般的存在。啟蒙激蕩了青年的心,卻無法讓他們與封建思想“割袍斷義”。身上扔上殘存著封建性、大男子主義。在逃脫“父權”這個大家庭的過程中,涓生的覺醒遠不如子君的更徹底,更清醒。
“新青年”和“新女性”,沒有社會、民族、國家的大解放,他們組成的“小家庭”也無法安身立命。
魯迅提出這樣一個現實問題:新青年利用這種“神話”式的信仰逃離封建大家庭之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中,該如何尋找真正的出路。這也就讓文本的指涉溢出個人的范圍,延展到關乎“國族”的集體維度。
《傷逝》中象征“現代家庭”的小狗阿隨的命運,連帶出狹窄的“啟蒙話語”下成長起來的“新青年”身上的“新”的不徹底,以及“新式家庭”在半封建的社會中運轉的極小的可能性、“啟蒙話語”的不可靠性片面性、狹窄性。社會的整體改革滯后于“新青年們”的覺醒,所帶來的生存困境。
阿隨這個名字,就并不僅僅指向子君對涓生的依附,也可以理解為五四“新青年們”對“啟蒙”話語狹窄的隨附。
注釋:
①劉禾.跨語際實踐——文學、民族文化與被譯介的現代性[M].宋偉杰等譯. 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社, 2014:1-3.
②魯迅. 魯迅全集·第二卷[M].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