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初,新冠疫情突然暴發,一度也讓我對未來有點茫然和找不到方向。租住我浦東房子的山東小伙,在交租金前,突然給我發消息說:“哥,租金能晚幾天給你嗎?不好意思,因為疫情影響,公司這個月的工資延遲了?!蔽乙彩沁t疑了半晌,給他回復,那你大概晚幾天?小伙說,一周吧。其實,以前我也遭遇過,房租到期了,年輕的租客卻找不到了。后來,賴了好幾個月房租,人跑了。
但我終究是相信,人心是向善的,所以,我還是同意了小伙的請求。
一周后,小伙又說,哥,能不能再晚幾天,工資還沒發。我也同意了。
再一周,小伙付了一個月的房租,而不是既定的三個月。小伙說,哥,不好意思……
再之后,小伙的房租也都是按月給我的。小伙說,哥,不好意思,請你多體諒……
后來我也看到了各種新聞,許多來滬就業人員因為疫情,生活得很艱難。我也就沒再多想,反正他還有一個月的押金在我這里,晚幾天也行。
前幾天,在上海艱難度日了大半年的小伙終于選擇離開了,小伙說,哥,公司好幾個月都只發基本工資了,我想來想去還是先辭職回老家吧。又說,哥,押金你可以在我離開時就還我嗎?我剛好回去給爸媽買點東西,多少也算我的一點心意。我說,行吧,你把水、電、煤單子都拍給我看看吧。
小伙拍給我的單子上的數字,三項加起來一百多塊錢,我還是按他押金的原來數字,微信紅包轉給了他。我說,代為問你爸媽好,祝你一路順風,也祝你在老家能找到份好工作。小伙連連給我發表情和圖片,說,哥,你太客氣了,太不好意思了……
2020年,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一些行業受到影響。我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如果能幫到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哪怕是點滴的細小幫助,讓這個漫長的冬天可以多點溫暖。我也相信,困難終會過去,春天馬上就要來了。

上海虹橋站是世界最繁忙的高鐵站之一,最多時每天有60多萬人、相當于一座小城市的人口在這里流動。
“80后”上海女子周絢是上海虹橋站“心尚”服務工班工班長?!靶纳小狈展ぐ嗟墓ぷ骶褪菫槁每团艖n解難。周絢每天佩戴“客運值班員”菱形袖章在候車大廳巡視。
2010年上海世博會上,周絢擔任中國鐵路館的講解員。從那時起,她愛上了鐵路,可車站服務工作是需要事無巨細不厭其煩的。迷路了、失散了、物品遺失了、離家出走了、突發疾病了……偌大的虹橋站,就是一個小社會,什么事都會發生。周絢帶領著22名女孩子,穿梭于車站各個角落,為旅客排憂解難。
一天下午,周絢在20A檢票口巡視,對講機傳來呼叫,有旅客在19B暈倒,周絢和醫生一起跑向19B。途中,周絢腦中一閃念,彎到服務臺,抄起AED(一種搶救心臟驟停的便攜專用設備)。突然,那邊廂傳來旅客心跳驟停的呼叫,此時,周絢已帶著AED趕到。在以秒計算的黃金搶救時間,她跑贏了死神,一條32歲的鮮活生命得以重生。那一刻,周絢熱淚盈眶,她感慨,平時苦練考取的紅十字培訓合格證書沒有白費。
華東師范大學法學院女大學生朱苓君每次來虹橋站,會發微信給周絢:“姐姐,我又來了!”周絢就到地鐵站去把她接來,二人手攙著手,說著笑著,就像一對親姐妹。其實,朱苓君是一名有嚴重視覺障礙的殘疾人,因為看不見,怕出門,怕被人歧視,多年來,周絢悉心呵護她,帶給她溫暖與關懷,也帶給她生活的信心。
每天不斷回答旅客問詢,久而久之,周絢了解到旅客需求的“痛點”,就制作了七色服務卡,涵蓋了票務處理、遺失物品、交通換乘等方面,讓旅客一卡在手,萬事不愁。工班的“百寶箱”,最近也升級為“百寶袋”,由工作人員隨身背著,里面有一次性口罩、針線包、封箱帶、創可貼、打包繩等,工班的服務更貼近旅客了。
在虹橋站的茫茫人海中,周絢就像一團滾燙的炭火,溫暖著旅客的心,照亮了他們的旅途。

去過屯溪老街的人,都知道那座矗立于老街核心地段的黃山市著名的文化地標——萬粹樓。她是一座以徽文化為主題,用古建形式呈現的私人博物館。展品不是放在展板上,展柜里,而是按照徽州人的生活場景再現,按照徽州人生活習慣布置。比如八仙桌、團圓桌,大型長條案怎么擺,楹聯怎么掛等等。
從1999年開館至今,萬粹樓走過22個春秋。74歲的館主人萬仁輝先生說:開館的那天,宛如昨日。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一些徽州老房子或因自然傾圮或因拆遷改造,舊屋里廢棄的磚雕、木雕、石雕等,由他一一收來;越收越多,先租個倉庫,后來,倉庫放不下,朋友勸他蓋個房子放,于是有了最初蓋樓想法。
1994年,他開始用購買來的明清舊構件,建樓建園。但感覺都不理想。1995年,黃山市政府改造老街,拆除幾幢危房,萬先生聽說后,盡其所能買了一塊地,不到一畝。他決心建一棟心目中的徽派風格樓宇,即如今所見到的2000多平方米的萬粹樓。
萬粹樓于1995年動工,1999年完工,敲敲打打建了三年多。那段日子,他大部分時間蹲在工地,根據收集來的構件和藏品大小,反復琢磨整棟樓的格局和每一處細節。 在萬先生眼里,徽派建筑應是不斷發展的,不是刻板固定模式,他讓現代建筑材料和技術與古徽州文化相結合。
萬粹樓開館不久,全國二十多位拍賣行的老總在安徽開會,一道順奔屯溪,相中他的寶貝,請他出價拍賣,被他婉言謝絕。這些年,陸續有商人請他出租博物館,揚言三年賺還一個萬粹樓,都被萬先生謝絕。
“傳統文化陣地千萬不能喪失,一旦喪失,金錢就來占領,銅臭就會彌漫。在我有生之年,我會讓它繼續為社會做點小小貢獻。” 萬先生感恩這個社會,感恩這個時代,讓他有條件接觸收藏,建設私人博物館,并留給社會。
萬先生兒女雙全,他們對傳統文化也非常熱愛,將來萬粹樓的第二代主人應該是他們。“這也讓我放心,讓公眾放心、讓政府放心。子女這個年齡比我那時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感覺好,對傳統文化的傳承保護的意識和覺悟都比相對年齡時期的我要高得多?!比f先生如是說。
萬先生每周和孩子們視頻,不忘給兒女及孫輩講收藏的樂趣,古物的歷史沿革,傳統文化之博大精深與美妙。
徽州能夠保存下來大量的古物,與徽州的文化歷史有關?;罩荼旧砀患滋煜拢簧叹拶Z望族眾多。抗戰時期,日本人沒能踏上這片土地。從上海、江蘇等地逃難到徽州的大批富商,隨身攜帶金銀首飾珠寶古玩,一時,屯溪這個臨時省會熱鬧非凡,被稱為“小上?!薄?/p>
上世紀80年代,剛剛改革開放,整條老街幾乎都是古董店,這條街成了全國重點古玩集散地,文化品味和氛圍令南北方文化人驚訝,國內收藏家百分之九十到過徽州,堪比北京琉璃廠、上海城隍廟、南京夫子廟、廣州西關古玩城。香港地區、臺灣地區甚至日本藏家,也頻繁往來這段不足一公里的屯溪老街。玩收藏的,幾人沒到老街交易過?
2020年7月7日,屯溪老大橋被沖毀,萬先生于次日飛抵屯溪,站在老橋旁,心生悲涼。我10年前訪問過萬先生。他常年呆在廣州,到屯溪的時候幾次都沒遇見。一次,欲帶友人進萬粹樓參觀,門口保安問我要門票,不得已聯系萬先生。這次視頻一小時,發現他聲音洪亮,依然健談,一下子叫出我——安寧。我與萬老先生約定,金秋十月屯溪見,喝茶聊天談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