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中的鳥類

□劉厚超

《詩經》是孔子編輯整理的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是一部記錄我國上古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孔子曾經說過：“《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論語·陽貨》)在《詩經》眾多的篇章里，對鳥獸草木的描寫占據著重要位置。筆者嘗試將《詩經·國風》中所描寫的鳥類逐一整理出來，以饗讀者。

1.雎鳩，見于《周南·雎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雎鳩，鷹類水鳥,上體暗褐，下體白色。趾具銳爪，適于捕魚。朱熹《詩集傳》：“雎鳩，水鳥，一名王雎，狀類鳧鹥，今江淮間有之。” 明汪廷訥《種玉記·尚主》：“偕伉儷，樂衾裯；歌燕爾，詠雎鳩。”《薛君韓詩章句》說：“雎鳩貞潔慎匹。”《易林·晉之同人》曰：“貞鳥雎鳩，執一無尤。”相傳此種鳥有定偶,故以喻男女之戀。

2.黃鳥，見于《周南·葛覃》——睍黃鳥于飛，集于灌木；《邶風·覬風》——睍睆黃鳥，載好其音；《秦風·黃鳥》——交交黃鳥，止于棘。

黃鳥，麻雀的一種，全身羽毛以黃綠色為主。《山海經·北山經·北次三經》：“有鳥焉，其狀如梟而白首，其名曰黃鳥，其鳴自詨，食之不妒。”相傳，人吃了黃鳥的肉就不會產生妒忌心理。《爾雅·釋鳥》：“皇，黃鳥。”郭璞注：“俗呼黃離留，亦名搏黍。”郝懿行《義疏》：“按此即今之黃雀，其形如雀而黃，故名黃鳥，又名搏黍，非黃離留也。”曹植 《三良》詩：“黃鳥為悲鳴，哀哉傷肺肝。”唐·李白《江南春懷》詩：“青春幾何時，黃鳥鳴不歇。”漢·高句麗琉璃明王曾作《黃鳥歌》：“翩翩黃鳥，雌雄相依。念我之獨，誰其與歸？”

3.鵲，見于《召南·鵲巢》——維鵲有巢，維鳩居之；《鄘風·鶉之奔奔》——鶉之奔奔，鵲之僵僵；《陳風·防有鵲巢》——防有鵲巢，邛有旨苕。

鵲，通稱喜鵲，背部羽毛黑褐色，肩、頸、腹部羽毛白色，尾長，叫聲響亮，民間認為聽見它的叫聲是好兆頭。《本草》：“鵲大如鴉而長尾，尖觜黑爪，綠背白腹。上下飛鳴，以音感而孕，以視而抱。……靈能報喜故謂之喜。”《正字通》：“鵲春三月乳子，已，舍巢去，他鳥居之。涉秋首無毛若髠，能制猬。鵲所在猬必反腹受其啄，鳴木上猬伏不能興。又練鵲，白毛如練帶，俗呼拖白練。山鵲曰鷽。又喜鵲，小說謂之神女。藏經謂之芻尼。芻尼，梵語鵲也。”

4.鳩，見于《召南·鵲巢》——維鵲有巢，維鳩居之；《衛風·氓》——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鳩(鸤鳩)，今名八哥《說文》：“鳩，從鳥九聲。”《禽經》：“九鳥曰鳩。或曰鳩字從九以此。”又曰：“拙者莫如鳩，不能為巢。”《正字通》：“鳩能聚陽氣，故取義于聚。”《列子·天瑞篇》：“一變而為七，七變而為九。九者，究也。乃變而為一，故名鳩，此鳩所以從九也。《玉篇》或作勼。”

5.雀，見于《召南·行露》——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

雀，特指麻雀，鳥類的一科，吃糧食粒和昆蟲。《說文》：“依人小鳥也。從小隹。讀與爵同。即略切。”段玉裁注：“依人小鳥也。今俗云麻雀者是也。其色褐。其鳴節節足足。”

6.燕，見于《邶風·燕燕》——燕燕于飛，差池其羽。

燕，即燕子，分為雨燕、樓燕、家燕、巖燕等種類，翅膀較長，尾巴像張開的剪刀，羽毛黑色。《說文》：“燕，玄鳥也。籋口，布翄，枝尾。”《爾雅·釋鳥》：“籋口。故以廿像之。布翄。故以北像之。枝尾。與魚尾同。故以火像之。”

7.雉，見于《邶風·雄雉》——雄雉于飛，泄泄其羽；《王風·兔爰》——有兔爰爰，雉離于羅。

雉，俗稱野雞，雄雉尾長，羽毛鮮艷美麗。雌雉尾短，羽毛黃褐色，體較小。善走而不能久飛。肉可吃，羽毛可作裝飾品。《爾雅·釋鳥》：“雉絕有力奮。伊洛而南，素質五彩皆備成章曰翚。江淮而南，青質五彩皆備成章曰鷂。”

8.雁，《邶風·匏有苦葉》——雝雝鳴雁，旭日始旦；《鄭風·女曰雞鳴》——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雁，鳥類的一屬，可分為灰雁，白雁和黑雁三種。形狀略像鵝，群居水邊，飛時排列成行。《康熙字典》：“雁鳥也，此與鳥部鴈別。鴈從鳥為?雁從隹為鴻雁，禮舒鴈當作舒雁，謂雁之舒者，以別于真雁也。舒雁謂之鴈，猶舒鳧謂之鶩也，經典鴻雁字多作鴈。《毛傳》曰：‘大曰鴻。小曰鴈。’按鴻，大也，非鳥名，從隹，從人。雁有入道，人以為摯，故從人。”

10.烏，見于《邶風·北風》——莫赤匪狐，莫黒匪烏。

烏，俗稱老鴰或老鴉，全身或大部分羽毛為烏黑色，故名。多在樹上營巢，常成群結隊且飛且鳴，聲音嘶啞。雜食谷類、昆蟲等，功大于過，屬于益鳥。《說文》：“孝鳥也。象形。”《小爾雅》：“純黑而反哺者謂之烏。”屈原《楚辭·涉江》：“燕雀烏鵲。”此外，古代神話傳說太陽中有三足烏,因以“烏”為太陽的代稱 。

11.鶉，見于《鄘風·鶉之奔奔》——鶉之奔奔，鵲之僵僵；《魏風·伐檀》——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

鶉，鵪鶉的簡稱。古稱羽毛無斑者為鵪,有斑者為鶉。后混稱為鵪鶉。一種遷徙性雉類獵鳥,約18厘米長,上部棕黑色而有皮黃斑點,喉部呈黑白二色,胸部為發紅色的皮黃色,腹部呈白色。《山海經·西次三經》：“有鳥焉，其名曰鶉鳥，是司帝之百服。”《本草》：“鶉大如雞雛，頭細而無尾，有斑點，雄者足高，雌者足短。”

12.翟，見于《衛風·碩人》——朱幩鑣鑣，翟茀以朝。

翟，即山雞，性情活潑，善于奔走而不善飛行，喜歡游走覓食，奔跑速度快，只能短距離低飛并且不能持久，食量小，食性雜。公山雞的羽毛艷麗，具有觀賞價值，可作為高雅貴重的裝飾品。《說文》：“翟，山雉尾長者。從羽從隹。”

13.雞，見于《王風·君子于役》——雞棲于桀，日之夕矣；《鄭風·女曰雞鳴》——女曰雞鳴，士曰昧旦；《鄭風·風雨》——風雨凄凄，雞鳴喈喈；《齊風·雞鳴》——雞既鳴矣，朝既盈矣。

雞，指普通家雞，品種很多，喙短銳，有冠與肉髯，翅膀短，不能高飛；雄性能報曉，雌性能生蛋。家雞源于野生的原雞，是人類飼養最普遍的家禽。《漢書·五行志》：“雞者,小獸,主司時起居人。”

14.鳧，《鄭風·女曰雞鳴》——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鳧，俗稱野鴨，似鴨，體長60余厘米,喙寬而扁平且短,雄的頭部綠色，背部黑褐色，雌的全身黑褐色，常群游于湖泊中，能飛。除繁殖期外,都過群集生活。

15.鴇，見于《唐風·鴇羽》——肅肅鴇羽，集于苞栩。

鴇，鴇科中型和大型狩獵鳥類，與鶴形目的鶴和秧雞有親緣關系，比雁略大，頭小頸長，背上有黃褐色和黑色斑紋，腿長，不善于飛，適于奔跑。僅有三趾，體堅實，保持水平姿勢，頸直立，位于腿的前方，與其他大型走禽姿態相同。

《毛傳》：“鴇性不樹止。”正義曰：“鴇鳥連蹄，樹止則為苦，故以喻君子從征役為危苦也。”

16.晨風，見于《秦風·晨風》——鴥彼晨風，郁彼北林。

晨風，亦作“鷹鶽”，鷹和雕，泛指兇猛的鳥,用來比喻兇猛或勇猛。常用于比喻天性兇狠而令人畏懼的人或勇猛的人。鷹，鳥類的一科，猛禽類，嘴鉤曲，趾有鉤爪，十分銳利，捕食小獸和其他鳥類，獵人可馴養幫助打獵。隼，鳥類的一科，翅膀窄而尖，上嘴呈鉤曲狀，背青黑色，尾尖白色，腹部黃色。飼養馴熟后，可以幫助打獵，亦稱“鶻”。《大戴禮記·曾子疾病》：“鷹鶽以山為卑，而曾巢其上。” 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風骨》：“鷹隼乏采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猛也。”

17.鴟或鸮，見于《陳風·墓門》——墓門有梅，有鸮萃止；《豳風·鴟鸮》——鴟鸮鴟鸮，既取我子，無毀我室。

18.鵜，見于《曹風·候人》——維鵜在梁，不濡其翼。

鵜(鵜鶘)，喜群居，捕食魚類，亦稱伽藍鳥、淘河鳥、塘鵝。鵜鶘的嘴長30多厘米，有大而具有彈性的喉囊，羽毛為桃紅色或淺灰褐色。《爾雅·釋鳥》：“鵜，鴮鸅。”《注》：“今之鵜鶘也。好群飛，沉水食魚，故名鴮鸅。俗呼淘河。”《正字通》陸璣曰：“形如鴞而大，喙長尺余，口中正赤，頷下大如數升囊，小澤中有魚，共抒水滿而棄之，水竭魚出，乃食之。”

19.鸤鳩，見于《曹風·鸤鳩》——鸤鳩在桑，其子七兮。

鸤鳩，即布谷，亦作尸鳩。一種常見的鳥，上體灰褐色，下體白色而具暗色橫斑，其顯著特點是雙音節叫聲，并把卵產于別的鳥巢中為它孵化。《詩·曹風·鸤鳩》：“鸤鳩在桑，其子七兮。”《毛傳》：“鸤鳩，秸鞠也。鸤鳩之養七子，朝從上下，莫從下上，平均如一。”鄭玄注：“興者，喻人君之德當均一于下也。”后用為君以仁德待下的典實。三國·魏·曹植《上責躬詩表》：“七子均養者，鸤鳩之仁也。”

20.倉庚，見于《豳風·七月》——春日載陽，有鳴倉庚；《豳風·東山》——倉庚于飛，熠耀其羽。

倉庚，亦作“倉鶊”，黃鶯的別名。《禽經》：“倉鶊，黧黃、黃鳥也。”張華注：“今謂之黃鸝，黃鶯是也。”明·張煌言 《妒婦津》詩：“古云粥倉庚，可以療此痼。” 清·王韜 《淞濱瑣話·白瓊仙》：“妾無妬意，不煩君調倉庚羹也。”古代傳說倉庚作羹可以療妒，故云。

21.鵙，見于《豳風·七月》——七月鳴鵙，八月載績。

鵙，又名伯勞。背灰褐色，尾長，上嘴鉤曲，捕食魚蟲小鳥等，是一種益鳥。它會將捕獲的餌物穿掛在荊刺上，正如人類將肉掛在肉鉤上，故又名屠夫鳥。真伯勞獨居，鳴聲刺耳，灰或灰褐色，常有黑色或白色斑紋。《易緯·通卦驗》：“云博勞，夏至應陰而鳴，冬至而止，故帝少皡以為司至之官。”《爾雅·釋鳥》：“鵙，伯勞也。”

22.鸛，見于《豳風·東山》——鸛鳴于垤，婦嘆于室。

鸛，水鳥，羽毛灰白色或黑色，嘴長而直，形似白鶴，生活在江、湖、池沼的近旁，捕食魚蝦等，與各種鹮和鷺有親緣關系。《禽經》：“鸛仰鳴則晴，俯鳴則陰。又鸛生三子，一為鶴，巽極成震，陰變為陽，震為鶴，巽為鸛。”《本草陶弘景注》：“頭無丹，項無烏帶，身似鶴，不善唳，但以喙相擊而鳴。鸛有二種，似鵠而巢樹者為白鸛，黑色曲頸者為烏鸛。陸璣曰：‘鸛雀似鴻而大。一名負釜，一名黑尻，一名背竈，一名早裙。泥巢，其旁為池，含水滿之，取魚置其中，以食其雛。’”

23.鴻，見于《豳風·九罭》——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大雁的一種，一種大型游禽，體型流線型。嘴寬而厚， 嘴甲比較寬闊，嚙緣有較鈍的櫛狀突起。雌雄羽色相似，多數呈淡灰褐色，有斑紋。《說文》：“鴻，鴻鵠也。從鳥江聲。戶工切。”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鴻，逗。此復舉字之未刪者。鵠也。黃鵠一名鴻。”《玉篇》：“鴻，鴈也。詩傳云：‘大曰鴻，小曰鴈。’”《陸璣疏》：“鴻羽毛光澤純白，似鶴而大，長頸，肉美如鷹。又有小鴻如鳧，色白，今人直謂之鴻。”

《詩經》中所提及的鳥獸草木種類繁多，不勝枚舉，目前已有美國夏威夷大學潘富俊的《〈詩經〉植物圖鑒》出版(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年)，對《詩經》中的植物做了比較詳細的考證。筆者僅對《國風》中所描述的鳥類稍加整理，作以淺述，希望能夠起到拋磚引玉之用。期待更多的研究者關注《詩經》鳥獸草木的探究，深入挖掘其中的巨大價值并取得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