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旅行的樂趣在漸漸消失

呂品

最近我坐火車去了一趟曼徹斯特。火車從愛丁堡出發(fā)，進入英格蘭的第一站是卡萊爾。在這里，列車換了司機和乘務組，列車經理在廣播里宣布本次列車上有一名“營運收入保護員”。我還在納悶兒這是個什么職位時，此人就出現在我坐的那節(jié)車廂了：原來是查票的。

火車上查票很正常，不過廣播里又說了，如果乘客被發(fā)現沒有車票，必須先付罰金，才能補票。我聽了有點意外，正在琢磨是不是嚇唬人的時候，坐在離我不遠地方的一名乘客被查票員發(fā)現沒有車票。查票員非常客氣，乘客也沒多辯解，交了20英鎊的罰款，補了車票。

在英國的火車上，因為無票而被罰款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感到意外的原因，是以前常常見到乘客在車上買票，特別是在鄉(xiāng)村短途線路上，感覺像是坐公共汽車，乘客先上車，再跟查票的列車員買票。

這和英國火車站的設計有點關系。過去許多火車站沒有檢票閘口，很多人選擇先上車再買票，大多情況下都可以從大街毫無阻攔地走到車上，只是享受不了提前買票的優(yōu)惠而已。我第一次在英國坐火車，是從英格蘭東北部的紐卡斯爾去附近的達勒姆玩，上車坐下，預計十幾分鐘后就該到了，結果火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停。原來我不熟悉情況，上的那趟車經過達勒姆但不停，直接開到了約克。這期間有列車員走過，但沒理我。我只好改在約克玩了，回程買了張從約克到達勒姆的單程票，這回有人查票了。

我遇到的列車員態(tài)度一般都很好，也很有同情心。我另一次坐車從愛丁堡到湖區(qū)，結果錯過了湖區(qū)站，只好在下一站蘭卡斯特站下車，再到對面站臺坐反方向的車回來。在車上遇到查票的列車員，我解釋了情況，他并沒有提補票，只是笑笑說火車馬上到站了，這次可別忘下車了。

有趣的經歷更多地發(fā)生在小站上。有一次我去北威爾士的海濱小城蘭迪德諾，在轉乘到支線列車后，發(fā)現整節(jié)車廂上只有我一個人，正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上錯了車時，列車員出現了，向我走來。我很自覺地拿出車票，然而他對車票并不感興趣，而是問了一個讓我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你下一站下車嗎？”我心想這是什么意思？我是要去終點站的，下一站是哪里？他看我是外地人，就向我解釋說：“如果沒人下，下一站我們就不一定停了。”這讓我更加糊涂了。后來在北威爾士的另一個小火車站遇到一名愛聊天的工作人員，我才弄明白下一站屬于“招呼站”，如果站臺上沒人等著上車，火車上又沒人下車，司機就不用停車。

近年來英國的火車站紛紛建起檢票閘口，規(guī)定有票的乘客才能進入月臺，現在更是發(fā)現乘客沒票上車的話，乘客需要先交罰款才能補票。雖然列車員依然友善，但“營運收入保護員”罰款卻不手軟。

這大概也是一個科技發(fā)展帶給人方便，但同時也增加焦慮的例子。旅客打開手機就能網絡訂票，鐵路公司也用價格差異的方式鼓勵提前訂票。提前規(guī)劃可以省錢，卻讓人失去了“說走就走”的隨意所帶來的那份自由自在的感覺，減少了發(fā)現驚喜的機會。與坐火車旅行相伴的一點隨意放松的樂趣，現在正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