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與寫生珍禽圖卷

嘉言

《寫生珍禽卷》是徽宗寫生花鳥畫的典范，筆調樸質簡逸，全用水墨，對景寫生，無論禽鳥、花草均形神兼備。與《四禽圖》《金英秋禽圖》《桃柏雙鳥圖》如出一轍。例如鳥之羽毛，用淡墨輕擦出形，又以較濃墨覆染，再以濃墨點染重點的頭尾、羽梢等部位，層疊描繪，反映鳥羽松軟的質感，豐滿的厚度以及斑斕的色彩。枝葉的畫法也是類似。尤其竹葉的畫法與史籍記載完全一致，所謂“作墨竹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嚴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在《寫生珍禽卷》的第五、六、七、八段中所有竹葉均是此中畫法。觀賞原作后，還可更詳盡地體會“一色焦墨，嚴密處微露白道”是如何畫出的，實際上也是一筆一筆，反復描繪，而不是一筆而就。從中可見花鳥畫早期畫法的稚幼，但其樸質的美感和生動的表現力蘊涵其中，令后人難以望其項背。又如描繪禽鳥的情態，《寫生珍禽卷》亦有精彩之處。第十一段“原上和鳴”的回首顧盼;第五段“碧玉雙棲”的動靜對比;以及第二段的“熏風鳥語”的凝神引頸都在《四禽圖》《金英秋禽圖》中可以找到。同時，引證了史書所記“并立而不爭，獨行而不倚，閑暇之格，清迥之姿，寓于縑素之上，各極其妙。”

流傳近千年的徽宗《寫生珍禽卷》，傳承有緒，斑斑可考。全圖12段，每段接縫處有宋徽宗的雙螭印，共11方。前有“政和”“宣和”璽印。后代有清代乾隆皇帝璽印共21方及題跋12句分列于12段之中：杏苑春聲、薰鳳鳥語、薝蔔棲禽、蕣花笑日、碧玉雙棲、淇園風暖、白頭高節、翠筱喧晴、疏枝喚雨、古翠嬌紅、原上和鳴、樂意相關。同時有清代乾隆皇帝收藏璽印七方：乾隆御覽之寶、三希堂精鑒璽、宜子孫、古稀天子、乾隆鑒賞、石渠寶笈、重華宮鑒藏寶。清代嘉慶皇帝收藏璽印一方：嘉慶御覽之寶。還有清代民間收藏家收藏印鑒21方，即梁清標（1620?1691）藏印一方：梁清標印。梁清寯（17世紀）藏印四方：梁清寯印、梁清寯印、常山世家、玄映齋藏。安岐（1683-1742年后）藏印14方：安氏儀周書畫之章（共12次其中11次鈴於每頁合縫）、朝鮮人、安岐之印。翻開歷代鑒賞書籍，《寫生珍禽卷》也歷歷在目。南宋·鄧椿（12世紀中期）著《畫繼》、佚名（13世紀）著《南宋館閣錄續錄》、清·安岐著《墨緣匯觀》、清·張照、梁師正等奉敕編《石渠寶笈》等都有記載。及至現代，美術史家和鑒定大師也有多種著錄和論述。朱省齋（20世紀）編《中國書畫》第一集刊印了全部十二段圖象。并在他編寫的《海外所見中國名畫錄》第13頁記有：“（宋徽宗寫生珍禽圖卷）此卷筆墨與格局，與友人舊藏之《四禽圖卷》，殆相仿佛，不僅確系真跡，且出自道君親筆。斷無疑也”。張珩（1915-1963）著《木雁齋書畫鑒賞筆記—繪畫四》中《宋徽宗四禽圖卷》評注寫道：“此卷乃徽宗親筆，畫法與《寫生珍禽圖》同”。謝稚柳編《宋徽宗趙佶全集·序論》中指出：“《圖繪寶鑒》記：趙佶，‘尤擅墨花石，作墨竹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嚴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現在傳有趙佶的墨筆花鳥，除《枇杷山鳥》而外，尚有《四禽圖卷》《寫生珍禽圖卷》。《四禽圖》為四段，《寫生珍禽圖》有十二段。其中有竹的《四禽圖》有一段，《寫生珍禽圖》有四段，都是撇出的形體，全用焦墨，不分濃淡，竹葉的交加處，都空一白道，使兩葉錯雜不相混。正是如《圖繪寶鑒》所說的，‘密處微露白道。《南宋館閣續錄》記：“寫生墨畫十七幅，宣和乙已仲春賜周淮，十六字。可能《四禽圖卷》抑或《寫生珍禽圖卷》，正是賜周淮17幅中所散失。兩者筆墨一致，情調一致，顯然是同一時期所作。宣和乙巳（1125）為宣和七年，時趙佶44歲，明年丙午，即為欽宗靖康元年。是《四禽圖卷》《寫生珍禽圖卷》或并為趙佶被擄前二年之筆，亦顯示其風調與其中期之作有所不同”。又在同書第5頁論及：“《四禽圖》《寫生珍禽圖卷》即從它的風貌而言，已是他後期之作了”。謝稚柳的《鑒余雜稿》中也闡述了上述觀點。徐邦達著《宋徽宗趙佶親筆畫與代筆畫的考辨》中提到：“一些粗簡畫如墨寫生的《珍禽圖》（即《花鳥寫生卷》）《四禽圖》，以及淡設色的《柳鴉圖》《竹禽圖》等等，應該是親筆作品”他還記錄“《寫生珍禽圖》卷（即《花鳥寫生卷》），《墨緣匯觀續錄》《石渠寶笈初編》卷二四著錄，《中國書畫》第一集（香港版）影印，今在國外。《寫生珍禽圖》卷及《四禽圖》卷，其用筆比《竹禽圖》等等蒼逸流動些，但還有相通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他晚期的親筆作品。又二卷中所畫墨竹正如《圖繪寶鑒》卷三《趙佶傳》中所說的：‘緊細不分……不蹈襲古人軌轍。……因‘十二禽沒有‘紹興押縫印，至少是一套中的東西，如對卷等等。”徐邦達《古書畫偽訛考辨》第223頁：“畫史中說他尤善墨花石，作墨竹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嚴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現在看到他的幾種水墨畫，《寫生珍禽圖》《四禽圖》等正是如此畫法，自與一般院體畫不同。”

《寫生珍禽卷》確是歷代相傳的重要國寶級藝術佳作，也是國內外拍賣場難得見的稀世絕品。這件國寶流落海外多年，今天回到北京，倍受國內外博物館和收藏家關注。（摘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