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琳
成都確診了3個新冠肺炎案例,本屬于冬春季節散發性的局部疫情,并不需要過度緊張。然而,成都一名少女的病例竟因個人生活隱私被違法泄露而遭受網絡暴力:一是斷章取義,將患者當時主要停留場所之中的酒吧理解為“作風不好”;二是錯誤歸因,責怪患者在祖母患有新冠肺炎的情況下依然去酒吧是“不孝”(事后當地疫情防控部門澄清,患者去酒吧當天對祖母確診新冠肺炎并不知情);三是誹謗侮辱,將患者污稱為“毒王”“轉場女王”。
事發后,四川省委書記、省委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組長彭清華表示要“注意保護患者隱私,做好群眾心理疏導,堅決制止網絡暴力,營造良好的疫情防控氛圍”。當地公安機關對泄露患者隱私的王某進行行政處罰,已經將事件定性:患者實際上配合了疫情防控,既沒有明知感染新冠肺炎而在多地刻意散布病毒,也沒有逃避或抗拒居家隔離等疫情防控措施。一句話,錯不在患者,錯在患者隱私信息的泄露者,以及針對這些信息的網絡攻擊者。
隨著公共機構、商業機構、非政府組織等不同主體越來越多地參與采集、處理個人信息,個人信息保護和隱私保護面臨復雜嚴峻的形勢。與一般公民相比,患者往往在生理、心理等各方面處于更脆弱狀態,一些傳染性疾病(如新冠肺炎、艾滋病)和心理疾病(如重度精神病)甚至被貼上荒唐的道德標簽。對患者隱私的侵權行為,以及無論是出于主觀惡意還是出于道德沖動對患者進行的言論攻擊,不僅加大了患者自身的病恥感而影響疾病康復,而且增大了患者痊愈后重新融入社會的難度,可謂落井下石、害人不淺。因此,遏制侵權行為、保護患者權益有著更高的緊迫性。
筆者建議如下:一是依法嚴肅查處嚴重侵權行為。要及時有力地識別并處置患者隱私信息的“關鍵傳播者”。建議全國人大盡快完成本年度的個人信息保護法、數據安全法的制定、審議工作,針對患者隱私信息的首個泄露者、情節嚴重(如用詞惡毒、被轉發次數過多)的接續擴散者,依法適用行政處罰(如行政拘留、罰款)、民事賠償(含精神損失賠償)、刑事處罰(如網絡暴力直接致受害人自殺可適用于殺人罪),從而提高違法成本,形成有力震懾。
二是填補制度漏洞,避免類似情況發生。盡管大部分網民并非“網絡惡狼”,但仍可能在生活中不自覺地泄露或傳播患者隱私,例如街坊鄰居在業主微信群傳播新冠肺炎患者的家庭信息。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態化階段,掌握患者隱私信息的個人或機構擴大為群眾自治組織(村委會、居委會工作人員)、非政府組織,以及其他臨時抽調的醫務人員、社會工作人員等。建議加強對上述人員的法律與業務培訓,并通過技術手段(如面向屏幕拍照時顯示個人水印的防盜攝技術)、管理手段(如堅持“最小可用”原則,針對不同人員設置不同的隱私數據查閱與調取權限),全方位形成患者隱私的保護網。
三是借助網絡平臺,加強心理疏導。一般認為,在一起患者隱私侵權行為中,只有受害者才需要接受心理援助。實則不然。一些持有巨大的憤懣情緒、長期習慣于激烈發言的“職業鍵盤俠”也需要接受心理援助。建議將“互聯網+心理服務”融入網絡空間治理體系,在各大網絡社交平臺的顯著位置設置權威、科學、高效的心理服務入口,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成熟技術,提供患者自我簡易診斷、亞健康人群自我解壓、輕癥患者遠程心理咨詢、重癥患者轉診至醫療機構等服務,對網絡心理“亞健康”人群開展精準識別與危機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