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稻草”，阻止重癥肝病

孫文兵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院肝膽外科主任、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中華肝膽外科雜志》編委、《中國微創外科雜志》編委。擅長肝癌的早期診斷、微創治療以及巨大肝腫瘤的切除，亦擅長膽囊疾病和膽管疾病的外科綜合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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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嘔吐、吐血、腹痛、腰背痛這些癥狀，都可能與我們體內某個部位“長草”有關，嚴重影響生命健康。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院肝膽外科的孫文兵主任告訴我們，這容易長滿“稻草”的部位就是肝臟。那么，這“稻草”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呢？

59歲的何先生有一天工作時突然大量吐血，命懸一線。一般來說，出現吐血癥狀大多是胃部疾病所致，何先生也是如此認為，便迅速趕往醫院進行胃部檢查，檢查后卻發現出血的位置不在胃內，而在胃底和食管連接處的靜脈。醫生告訴他，這是食管-胃底靜脈血管的黏膜發生了病理改變，即靜脈曲張，曲張的靜脈遇到硬物后便容易破裂發生大出血。

胃底和食管為什么會發生靜脈曲張呢？孫主任告訴我們，這其實是肝臟問題所導致的。在我們體內有一條靜脈自肝臟下方發出，它被稱為門靜脈，門靜脈連接肝臟和胃腸，將胃腸以及胰腺、脾臟的血液回流至肝臟。在肝臟內，門靜脈利用肝臟的微循環進行血液代謝，從而發揮肝代謝這一重要功能。所以一旦門靜脈的血流不通暢或發生堵塞時，就猶如上班早高峰時的主干道在單位時間內出現巨大的車流量一樣，門靜脈在這種情況下會出現局部血液密度的驟增以及局部血管壓力的迅速增高。

堵車時，人與車流均會繞道而行，人體的血液系統同樣也會。當肝臟門靜脈的血流受阻后，肝臟的代償機制便會啟動，原先應該通過門靜脈回流至肝臟的血液，絕大部分會選擇通過食管-胃底靜脈“曲線救國”，避開門靜脈走彎路回到肝臟。

肝臟這一血液代償機制的啟動有利有弊，利處在于短時間內，胃腸等通過門靜脈進行血液回流的臟器不會發生血液瘀滯，人體周圍循環的有效血容量也得到了有力保障;但其弊端在于，不能長時間通過代償血管進行血液回流，這是由于食管-胃底靜脈原先只有很少的血流通過血管直徑較小，總體屬于細長性血管，當有大量血流長期通過時，勢必引起食管-胃底靜脈血管管壁的膨脹，這樣才能加大血管直徑，滿足通過大量血液的需求，但是血管壁有一定的彈性范圍，一旦靜脈的直徑超過其管壁自身的彈性范圍，或在靜脈直徑已經擴大到十分接近其彈性限度時，遇到胃內的硬物刺激時便極易發生破裂，繼而發生消化道大出血，導致患者出現吐血的癥狀。

肝臟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發生門靜脈堵塞呢？孫主任告訴我們，門靜脈堵塞多由肝纖維化導致，肝纖維化是門靜脈堵塞和血流不暢的最常見原因，也是“稻草”的真相。

肝纖維化是一個病理生理過程，是指由各種致病因子所致的肝內結締組織的異常增生。簡單地說就是肝臟內纖維增多，“稻草”叢生，這不僅影響到肝臟的功能，還會累及其他器官，導致門靜脈高壓，引發食管-胃底靜脈曲張。

由于食管-胃底靜脈表面只有一層非常薄的黏膜，所以曲張狀態下的食管-胃底靜脈一旦被較硬或有棱角的食物刺激，就非常容易發生破裂，造成大出血的致命后果。這種出血十分兇猛，很多患者甚至來不及送到醫院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因此，專家建議食管-胃底靜脈曲張患者在日常飲食中應以質地軟糯的食物為主，嚴重者甚至應食流質，不能吃質地較硬的食物，如堅果、脆骨、鍋巴等。

65歲的陳阿姨在某夜突然腹痛，并伴有腰背疼痛和惡心的癥狀，到醫院檢查后，醫生發現她不僅肝臟長滿“稻草”，出現肝纖維化，肝臟上還有個直徑約10厘米的腫瘤。陳阿姨被診斷為肝癌中期，預期壽命只剩1年，然而10年過去了，陳阿姨現在仍然狀態良好，可以正常生活，實現了長期的帶癌生存。

是什么讓陳阿姨實現了病情的逆轉呢？這與她選擇的治療方式密不可分。孫主任告訴我們，陳阿姨當初選擇了一種非常適合她的治療方式——用射頻消融手段治療肝腫瘤，同時再通過一系列綜合性措施維護肝臟功能，最終才成功逆轉了肝纖維化的狀態。

孫主任強調，逆轉肝纖維化是治療重癥肝病非常關鍵的一步。肝纖維化多受各種肝病、長期服藥、酒精、自身免疫疾病等因素的影響，這是因為在炎癥、藥物等長期刺激因素下，肝臟和人體其他部位一樣具有自我修復功能，受刺激后的肝臟會啟動自我修復程序，在反復的細胞破裂和自我修復中生長出大量纖維組織，從而進展到肝纖維化階段;如果損傷因素長期不能去除，纖維化的過程長期持續就會發展成肝硬化，少數患者則有可能進一步發展為肝癌。

專家提醒，如果只是治療肝硬化、肝腫瘤，而不改變肝纖維化的狀態，即使腫瘤治愈，復發的可能性仍然很大。但肝纖維化發展到肝硬化的過程是十分緩慢的，至少需要10年以上，所以在肝纖維化狀態下大部分人是沒有癥狀的，但纖維化對身體的侵蝕卻在持續發生并不斷加重，日積月累，終將由量變發生質變，形成肝硬化。

如上圖所示，正常的肝臟細胞在顯微鏡下呈現出整齊排列的狀態，細胞與細胞之間的關系十分細膩，宛如綻放的花朵。發生纖維化后的肝臟細胞在顯微鏡下顯得極其凌亂，不僅細胞之間不再規律整齊，還會出現很多大小不一的血竇，例如下圖中間圈出來的這一塊就表示肝纖維組織的形成，其內含有大量形態異常、排列不齊的肝細胞以及數量較多的血竇，呈現出肝硬化的狀態。

阻止肝硬化或肝癌的發生，我們要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線就是肝纖維化。那么與普通肝病相比，肝纖維化都有哪些特殊之處呢？

普通肝病的典型癥狀主要為乏力、易疲勞、腹部脹氣、肝區隱痛等，肝纖維化則有較明顯的出血征象，例如牙齦出血、蜘蛛痣、消化道出血等，還會伴有普通肝病癥狀的加重，但食欲減退、惡心嘔吐等消化道不適是二者的共同癥狀。因此，當經常出現食欲減退、惡心嘔吐等消化系統不適癥狀時，應警惕肝炎等普通肝臟疾病的可能，及時就醫，如果癥狀加重并出現了出血傾向，尤其是一些不典型性的消化道出血、牙齦出血等，則提示病情很可能已經進展至肝纖維化。

（編輯? ? 車? ? 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