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整合視野下的學校心理咨詢

吳偉紅

三個案例的來訪者來自三個學段，都是由老師推薦而來，真實呈現了廣大中小學心理健康教師真實的工作環境。三位心理健康教師面對現實，找準自己的定位，以系統的眼光整合心理治療的理念，靈活運用適切的心理療法，幫助來訪學生走出心理困境。

一、角色定位，信任聯結

學校心理健康教師要找準自己的角色定位，使邊界清晰，給來訪者安全感和信任感，為后續咨詢打好基礎。

首先，明晰我是誰。大多數學校心理健康教師還有其他工作身份，會受到各方面的干擾，如學校或家長對改變學生所謂不良行為的期待，教師對學生價值觀引導的意圖等。學校心理健康教師要靈活轉變自己的角色，不是為學校解決問題的行政干部，不是扮演價值觀引領的教師，而是在心理咨詢室保持價值中立的心理咨詢師。三個案例中的心理健康教師都清晰自己的定位，是有溫度的、安全型的、臨時的好客體。

其次，明晰對象是誰。心理健康教師要明晰咨詢對象是來訪學生，要為他們服務，建立信任，做好保密，與學生的家庭、班主任等支持系統溝通時，要征求來訪學生的同意。三個案例中的來訪學生都是帶著明顯的外顯問題而來，小雅割傷自己的手腕，毛毛一直逃學，陶麗考試焦慮，老師和家長都期待心理健康教師解決他們的現實問題。三位心理健康教師沒有被來訪學生表面的行為問題所束縛，而是引導來訪學生一步步探尋困擾內心的源頭。

二、目標定位，資源整合

心理咨詢有很多流派，各種流派的療法各有其優勢，咨詢師要根據來訪者確定咨詢目標，再根據咨詢目標選擇相應的流派與技術。三個案例的咨詢目標都指向幫助來訪學生重建安全型依戀關系和環境，整合家校、來訪學生自身以及新認知新改變帶來的資源，持續助力來訪學生新的生長歷程，從而靈活選擇適合的咨詢理念和技術。

第一，采用人本主義理念建立關系。羅杰斯人本主義療法的基本假設是：“如果給來訪者提供一種最佳的心理環境或心理氛圍，他們就會動員起自身的大量資源去進行自我理解，改變他們對自我和對他人的看法，產生自我指導行為，并最終達到心理健康水平。”三位心理健康教師都采用了人本主義理念，整個過程著眼于“此時此地”，強調創造良好的心理氛圍，對來訪學生積極關注，寬容、理解他們的問題行為，鼓勵、支持他們的自我發展。《玩逃學游戲的女生》中的朱老師，第一次與毛毛見面是在非正式的心理輔導中，她尊重毛毛想回家的意愿；第二次咨詢是從陪伴毛毛做作業開始，似乎是非正式咨詢，卻體現出她對來訪學生的理解和接納，是深度的共情。毛毛對朱老師有了信任，才愿意打開心扉。

第二，使用認知行為療法重建認知。三位心理健康教師在與來訪學生建立良好關系的基礎上，改變其不良的思維方式，帶動來訪學生在情緒與行為層面逐漸發生變化。《你們只愛弟弟》中的蘇老師，采用蘇格拉底提問法引導小雅思考：你為什么覺得爸爸媽媽只喜歡弟弟，不喜歡你？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可以舉個具體的例子嗎？對這個問題，你弟弟怎么看？如果旁邊有個智慧老人，他會看到你的家里實際上發生什么？爸爸媽媽真的一點都不愛你嗎？他們有沒有哪一次對你有一點點好？可以具體說說嗎？現在你還覺得爸爸媽媽只愛弟弟，不愛你嗎？……通過回答這些問題，小雅認識到自己的想法是片面的，其實爸爸媽媽也是關心自己的。

《玩逃學游戲的女生》中的朱老師，通過追問，幫助逃學的毛毛看到自己的內心希望得到爸爸的愛與陪伴。《被焦慮窒息的女孩》中的佟老師，通過追問幫助陶麗看到焦慮的后面是過分強化的學習動機。看到意味著改變的開始，三個來訪學生的行為由此發生變化。

第三，運用家庭治療理念獲得支持。家庭治療有個觀念：“看起來是一個人身上的那些問題，實際上涉及整個系統；家庭不僅在無意中幫助維持了問題，還能夠成為解決問題的資源；我們的工作并不是告訴他們誰對誰錯，而是幫助他們看到他們所創造的模式已經不再奏效，他們可以在一起學習嶄新而更有用處的互動方式。”三位心理健康教師都與家庭開展工作，雖然都只有一次，但讓家庭成員看到了孩子的問題行為與自己的教育方式相關，家長的觀念發生變化，一些阻礙在松動，親子之間的愛開始流動。《玩逃學游戲的女生》中，朱老師讓毛毛父親看到女兒逃學是希望他多給予關愛和陪伴，物質上的百依百順并不能給女兒安全感，父女倆平心靜氣地商量親子活動，家才有了真正的溫暖。《你們只愛弟弟》中，蘇老師讓小雅母親進行角色扮演，她真切體驗到了自己無聲的身體語言流露出的不耐煩和冷漠。《被焦慮窒息的女孩》中，佟老師引導陶麗母親聽到女兒內心的聲音，明白女兒的焦慮與自己的過度擔心相關，從而放下嘮叨，給女兒真正的助力。

三個案例從結果來看都很有效果，還可以在兩個地方做改善：其一，三個案例采用認知行為療法，幫助來訪學生轉變思維模式。從“知道”到“做到”是需要持續練習的，心理健康教師如果能增加咨詢次數，設計一些家庭作業，每次回顧家庭作業的同時進行探討，可以讓來訪學生在咨詢中獲得更多。其二，《玩逃學游戲的女生》和《被焦慮窒息的女孩》兩個案例中，家庭咨詢更像一次家庭談話，心理健康教師如果能放慢咨詢節奏，向家長示范如何全然地接納和聆聽孩子、深入地體會和理解孩子、積極地關注和發現孩子，可以加速家長改變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