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逃學游戲的女生

欄目主持人：吳偉紅

案例一 玩逃學游戲的女生

一、逃學的女生

毛毛，四年級女生，長相秀氣，智力正常。毛毛一至三年級在私立學校就讀，常會尋找各種理由不上學或進學校就逃跑，父親去追，雙方精疲力竭后，毛毛被帶回家。后來，毛毛因為經常不上學而從私立學校退學。四年級起，毛毛到舅舅所在地的學區校上學。

二、毛毛的成長環境

毛毛的父親經營一家公司，重男輕女，一直盼著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毛毛有一個年長她20 歲的姐姐，已結婚成家，她脾氣火爆，有時會在電話里指責妹妹無可救藥。毛毛的母親當年為了緩和夫妻關系而生下毛毛，結果發現又是一個女孩，大失所望。

毛毛的母親產后抑郁，對孩子的哭鬧不理不睬，沒有很好地安撫與回應。家里人為了讓毛毛不哭鬧，給她買來了成堆的玩具。毛毛一年級時，母親患癌癥去世。半年后，毛毛的父親因經常外出，擔心毛毛孤獨寂寞，就找了一位跟毛毛姐姐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女性（毛毛叫她阿姨）作為伴侶，托她照顧毛毛的生活。從此，毛毛想方設法逃學的故事就開始了。

三、輔導過程

第一步：建立信任。

開學第二天的早晨，毛毛不愿進學校，與阿姨在校門口拉扯。班主任做了工作，毛毛被帶進心理輔導室，她情緒激動，嚷著要回家。考慮到毛毛的情緒狀態，我輕拍她的肩膀：“或許你真的需要一個調整自己的時間與空間。你今天先在這里或者回家調整一下心情，如果愿意和我聊，我會幫助你。”毛毛選擇先回家，答應明天來上學。

第二步：陪伴輔導。

此后的一周，毛毛都準時來上學。第二周的周四，毛毛因沒有訂正好英語試卷，與阿姨僵持著坐在校門口的長凳上，不肯進教室，提出先來咨詢室訂正作業。進了咨詢室后，她很主動地拿出試卷訂正，我沒有問她原因，只是靜靜陪伴她。她很快就訂正好了，征得她的同意后我對她進行輔導。毛毛主動問我：“老師，你為什么不批評我？”我問她：“如果我批評了你，你會訂正作業嗎？”毛毛說：“不會，你都罵我了，我就索性不做了！”我問她沒有訂正英語試卷的理由，她說不想做。我肯定了她的坦誠和剛才訂正英語試卷的行為，她很開心。我：“你不愿意來上學，想回家做什么？”毛毛：“我回家吃吃零食，看看電視，也很無聊；上學也沒勁，有很多作業。”我：“我很好奇前幾天你是怎么做到準時來上學的？”毛毛：“我爸爸和舅舅答應給我買想要的東西。”我追問：“這么說，來上學是你跟他們談判的籌碼？”毛毛開心地笑了。我繼續追問：“你獲得了你想要的東西，真的開心嗎？”“你最想要的是什么？”“除了逃學，還可以做點什么讓爸爸對你多點陪伴？”……毛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們之間的問答讓她看到自己最希望爸爸多點關愛和陪伴。結束輔導前，毛毛對我說：“老師，你陪伴在我身邊，我做作業就定心，下次如果我再遇到作業不會訂正，也可以來找你嗎？”我點頭，并告訴她也可以找任課老師，他們也會幫助她。毛毛很開心地走了。

第三步：家庭輔導。

隨后的兩周，毛毛又有過幾次逃學行為，被舅舅追回送進教室。舅舅告訴班主任，毛毛的父親一直在外面出差，他想照顧毛毛，可毛毛并不領情，他覺得無能為力。毛毛沒有來找我，在我的心理課上，我發現她的組織能力很強，組織隊員編排隊形，用改寫的歌詞唱團隊主題曲。我約了毛毛父女倆做一次家庭輔導。

毛毛父親來到咨詢室后，手機不離手，一直強調自己如何忙碌。毛毛想挨著爸爸坐下，他卻用手指著對面的沙發，毛毛顯得很委屈。我先向毛毛父親肯定了毛毛這個學期以來的進步，他的表情松弛了許多。我問他與女兒的感情怎樣，他說自己很喜歡女兒，但她不想好好學習，實在太失望了。自己委托他人照顧，出錢購物滿足她，但她還是鬧。自己生意很忙，被她弄得焦頭爛額。父親說這些話時，毛毛低下頭抽泣。我共情毛毛父親的無奈和焦慮，問他覺得毛毛最需要什么，父親沉默了一下。說：“她希望我多陪陪她，現在我答應她周末回來，陪她一起吃飯。可到了晚上，她非要睡在我們的床上，這也太不懂事了！”我問毛毛：“你能告訴爸爸為什么要跟他倆睡在一張床上嗎？”毛毛抬起頭來說：“我看到爸爸和阿姨一起坐在床上看電視、聊天很開心，我想要加入，可爸爸總是訓斥我不懂事！”我幫助澄清：“你喜歡跟爸爸、阿姨在一起聊天、看電視，一起互動，是不是？”毛毛點點頭。毛毛父親若有所悟。我讓父女倆一起討論可以有哪些互動，最后父女倆商定：父親出差前要告訴毛毛出差的時間與地點，出差期間用微信視頻聊天，在家時一起看電視、聊天等。毛毛父親表示要多給女兒關心，毛毛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第四步：輔助支持。

我與毛毛的班主任及任課老師交流，建議他們多關心毛毛，幫她在班上找朋友。我又分別與毛毛的舅舅和阿姨交談，引導他們改變以往用物質滿足毛毛的方式，要為毛毛提供學習資源。毛毛的舅舅幫她找了一個同年齡的鄰居小伙伴，毛毛每天和小伙伴一起做作業，一起在小區內運動，體驗有規律的學習生活帶來的秩序感與安全感。到了周末，阿姨教毛毛做各類精美的糕點，全家人一起品嘗，家庭生活有了樂趣。

四、咨詢效果及反思

后面半個學期，毛毛與父親的關系融洽了不少。毛毛每天都能去學校上學，偶爾會因為鬧情緒而遲到，作業因基礎較差有拖拉或不做的情況，但上課能遵守紀律，尊敬老師。她在班上還交了幾個好朋友。

毛毛逃學行為的背后是對父親的依戀。母親的去世，讓毛毛感受到緊張與不安，成堆的禮物、舅舅的接管、阿姨的照顧只是父愛的替代品，毛毛只能以逃學的方式引起父親對她的關注。當父親的愛回歸，毛毛的心就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