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訊員 楊林防
每天單位門口、小區門口都有快遞送貨,人們接到電話高興地領取網購的物品,從日用品到電子產品,從小件到大件,形式多樣,包羅萬象,人們的生活越來越離不開網購。我在感慨網購便利的同時,也時常想起兒時購物的不易。
我生長在豫北平原的一個小村莊,距離縣城有30 km路,距離鄉政府所在地也有3.5 km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偏遠小村。20世紀70年代,村里有個供銷社的代銷點,貨品種類不多數量少,滿足不了人們的日常生活需求。隔三岔五會有一些貨郎來村里,有賣針線的、賣香油的、賣豆腐的和染布的,或推車或挑擔,貨品雖然不多,卻都很緊俏。他們各有各的生意經,招攬人的方式也不一樣。
俗話說,敲鑼打鼓各干一行。村里人在屋內一聽吆喝聲,就知道是賣什么的貨郎。聽到“嘡嘡”的敲鑼聲,村里人知道是賣針頭線腦的貨郎來了。聽到“鐺鐺”的敲鐵板聲,想打香油的人家,提著香油瓶出門了。染布的貨郎搖起撥浪鼓,“撲騰撲騰”聲一響,準備娶媳婦、嫁姑娘的人家把手工粗布交給貨郎,貨郎按各家對印花的需求編上號,寫在小本上,把帶有相同編號的兩個小竹牌一個交給染布的人家,另一個縫在布邊上。一星期后,貨郎會把染好的布送回來,聽到撥浪鼓聲,各家取回染好的花布,婦女們用戴著頂針的手指輕輕撫摸“鴛鴦戲水”“麒麟送子”等印花,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
同時,也有貨郎直接吆喝的,各有各的音調。賣豆腐的聲音拖得長,冬日的早晨,人們還躺在被窩里,就會聽到“賣——豆——腐”的長音。那時候,炒豆腐是村里人吃早飯的上等菜。說是賣,其實沒有多少人用錢買,基本上是用糧食交換。農村實行包產到戶后,各家有了余糧,物物交換很盛行。炎熱的三伏天,“麥子換西瓜”的叫賣聲,聽著就會讓人感覺到一股清涼。
在各種吆喝聲中,收雞蛋的貨郎“誰——賣——雞——蛋——嘞”的聲音,獨具特色。那時,各家都養有蛋雞,少的十幾只,多的上百只。我們家住在村邊,門前有水塘,屋后有打麥場,養著100 多只雞,賣雞蛋的錢攢起來,支撐著家里的日常開銷。一次,二哥在放學路上,遇到一個收雞蛋的貨郎喊著:“誰——賣——雞……”突然遇到一個熟人,給他打招呼,讓他留下吃飯,他答完話,接著喊,結果變成了“誰——賣——雞——(來家里吃飯吧——不)——蛋——嘞”。二哥回到家學著喊,引起了全家人哄堂大笑,我正在喝稀飯,差點嗆到了。
布、鞋等高檔一些的日用品,村里買不到,需要去鄉政府所在地附近的集市買。每逢農歷的二、五、八為集市日,這一天,通往集市的路上,趕牲口車的、騎自行車的、步行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同時,各村每年都有一個廟會,也叫商貿大會、物資大會。周圍幾個村莊的廟會,仿佛是按季節有意安排好的,春、夏、秋、冬四季都有,正好人們按季節購買生活生產用品。每逢附近的村有廟會,通往這個村的各條路上,人流、車流川流不息,像項鏈一般,將這個村與附近的村莊連接起來。集市和廟會上的吆喝聲、討價聲交織在一起,一浪高過一浪,最吸引人的吆喝聲是“大處理”“大減價”,人們圍著攤位選購物品。
如今,村里建起了大規模的超市,人們不出村,就可以買到各種生產生活用品。鑼聲、鐵板聲、撥浪鼓聲……早已銷聲匿跡,各種貨郎的吆喝聲也悄悄遠去。遠去的是物質的匱乏,迎來的是商品的琳瑯滿目和人們的幸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