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生態文明建設過程中,青年群體的環境參與熱情逐漸高漲,尤其是近年來環保社會組織的發展,擴大了青年人的有序參與。從資源動員理論出發,基于北京G組織及其校園環保小組的調研發現,環保社會組織的青年動員主要是以關鍵人物和活動進行成員動員,以校內校外相結合實現資源動員,以榜樣和個體訴求構建框架動員。進一步研究表明,在環保社會組織的青年動員和參與中,盡管卡里斯瑪型權威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主要通過為組織成員賦能、重視激勵機制和構建意義框架等路徑,實現組織動員和有序參與。
〔關鍵詞〕 資源動員理論;青年參與;環保社會組織
〔中圖分類號〕C9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3)05-0100-08
〔作者〕 邢宇宙 副教授 北京工業大學文法學部,北京社會管理研究基地 北京 100124
黃春敏 碩士研究生 北京工業大學文法學部 北京 10012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共建共治共享理念下社會組織參與生態文明建設的機制研究”(20BSH112)。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抓生態文明建設,全黨推動全國綠色發展的自覺性和主動性顯著增強,美麗中國建設邁出重大步伐,我國生態環境保護發生歷史性、轉折性、全局性變化。在生態文明建設過程中,通過政府和社會的共同努力扭轉了過去長期存在的“重經濟,輕環境”的社會氛圍,面對“垃圾圍城”“霧霾”等各類環境問題,環境保護理念逐漸深入人心,并為廣大公眾所接受,成為社會共識的一部分,青年群體的參與熱情也逐漸高漲。青年是推動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的生力軍,這也意味著進一步增強青年一代環境意識、擴大環境參與的緊迫性和重要性。
在已有研究中,年齡變量和環境關心、環境行為之間的關系一直是學者重要的關注點之一。王建明等(2011)基于CHIPS2002數據進行研究,發現年齡與環境關心呈U型的非線性關系,即年輕人和老年人比中年人更關心環境〔1〕。隨后洪大用等(2015)利用CGSS2010數據中的《中國版環境關心量表》所測量的環境關心變量和年齡變量進行相關分析,發現在引入社會經濟地位、教育和環境知識作為中介變量之后,年輕人整體上要比老年人更加關心環境〔2〕,因此相較而言青年群體具有很強的環境意識。然而也有研究表明,青年群體的環境關心較強而環境行動較弱,尤其是公共領域的環境行動,兩者之間存在脫節的情況。如胡溢軒(2021)利用CGSS2013的全國數據對年齡和環境關心的中介變量——環境知識進行分析,通過與環境行為等建構多元回歸模型,發現環境知識越豐富的青年在私人領域的環境行為的積極性越高,但在公共領域青年人的環境知識水平對其實施的環境行為沒有顯著影響〔3〕。事實上,個體行動從私域向公共領域的轉化,需要有組織動員等中介機制和力量才能發揮連接和催化的作用。近年來,環保社會組織的發展,擴大了青年人的有序參與,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種“脫節”的情況,扮演這類中介力量和轉化機制的角色。因此,有待通過實證案例探討環保社會組織如何進行青年動員,尋求擴大青年參與的路徑,推動青年群體的環境關心向環境行動的轉化,為促進生態文明建設貢獻青年力量。
二、研究案例與分析框架
本研究主要采用案例研究法,運用訪談法和參與觀察進行定性資料的收集和分析。具體而言,選取北京G環保組織的負責人和校園中成立的G小組成員進行訪談此次調研得到環保社會組織G組織的支持,高校G小組僅保留高校名稱,同時文中引用經過整理的受訪人原話,遵循學術規范,受訪人姓名也用字母代替。。G組織是具有國際背景的環保非政府組織,由英國動物學家J博士于1991年初創立,目的是鼓勵和培養青年人積極行動起來關心環境、關愛動物和關懷社區。1994年,G組織第一個小組在我國成立。2017年,G組織以北京G社區青少年服務中心(以下簡稱“北京G組織”)為名在北京市民政局正式注冊,其工作內容是給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開展特色的參與式環境教育培訓,指導全國各地的小組開展多種形式的關心環境、關愛動物和關懷社區的活動和項目。
校園內小組是北京G組織的組成單位和活力來源。截至2022年11月,在全國范圍內的大、中、小學校建立了902個小組,注冊組員30124人。從組織的管理角度來看,G組織對校園內小組的管理不同于傳統科層制的垂直管理,兩者的關系是相對松散的伙伴關系。G組織依靠小組提供的人力資源在全國開展活動,為其擴大影響力,而小組也希望從G組織獲得小組發展所需的資金和物料支持。因此,該案例及其支持的校園環保小組集中體現了資源動員對連接組織和個人參與環保行動的重要性。
在理論層面,資源動員是社會動員研究中重要的理論范式之一,相較于新社會運動理論,更強調關注個體的行為選擇〔4〕。早期的資源動員理論強調社會動員中的理性因素。如美國學者麥卡錫和左爾德(Mc Carthy amp; Zald) 認為非理性因素不足以解釋當時社會運動的急劇擴大,其動因是發起者和參與者可利用的社會資源增加了。二戰后美國經濟持續繁榮使美國轉型成為中產階級國家,能被社會運動組織所利用的時間資源和錢財資源變多了,社會運動總量在美國得到了很大的增加〔5〕。后期的研究豐富和擴展了“資源”的內涵,逐步關注到成員和組織等因素的作用。如將資源動員理論研究概括為資源動員、成員動員和框架動員等三個維度〔6〕。這一研究也表明,社會運動參與者的動員是通過組織和網絡的凝聚力來實現的〔7〕,而框架動員維度指的是一種意識形態或者是話語分析,強調賦予事件以意義,強調文化和認同因素的作用〔8〕。這些研究極大地豐富了對于社會動員背后邏輯和機制的認識,因此基于資源動員理論的分析框架,有助于深入探討環保社會組織青年動員和參與的動因。
三、環保社會組織青年動員的三重維度
1.通過關鍵人物和活動進行成員動員
G組織主要面向校園青年群體,通過“環保社團+小組”的方式進行動員。高校環保社團是青年大學生群體參與環保活動的重要平臺之一。在環保社會組織動員高校青年群體的過程中,既要發揮高校環保社團關鍵人物的帶頭作用,又要通過與校園特色相結合的社團活動來擴大社團影響,進而挖掘潛在的追隨者。
一是尋找高校環保社團的關鍵人物,搭建以其為核心的人際網絡,發揮帶動作用。在實踐中,環保組織需要將青年群體這一動員對象具象化為具體的人,通過社會關系網絡的建構,強化個人與組織之間的聯系。在G組織中,主要通過社校聯動和互聯網查找等渠道定位關鍵人物,并展開成員招募。G組織設有外聯官一職,是該組織在全國高校拓展小組的重要力量。外聯官的選拔有兩個途徑,一方面是學生自主投遞簡歷,另一方面是通過與社區和學校合作由老師推薦。其主要職責是在高校建立和更新小組,邀請新的小組召開成立大會和完成線上登記報備。他們依托互聯網平臺,查找各高校優秀社團榜單,聚焦有拓展希望的環保社團,通過QQ、微博搜索獲得聯系方式,與高校社團的關鍵人物建立關系、達成共識之后,完成新小組的建立。這些外聯官的目標明確:一個人可以在全國范圍內拓展30多個小組,并且與高校社團的關鍵人物保持良好聯系(G組織外聯官LXQ同學)。為擴大組織影響力,G組織通過外聯官機制吸引更多高校社團加入到環保社會組織中,進而建立廣泛的社校聯盟。
二是高校環保社團需要通過關鍵人物的經驗和影響力,帶動更多青年學生加入到環保社團。通常各個環保社團的發展情況不一致,有的社團剛成立,有的則是校園內的老牌社團,但是這類社團本身及其有著緊密聯系的校外社會組織,在校園內的影響力和吸引力往往都非常有限。如果想在每學年伊始的“百團大戰”招募到新成員,一定程度上需要依靠社團關鍵人物的號召力。訪談中,一位新成員表示:“我是在大一入校時的“百團大戰”上加入小組的,當時小組負責人C,跟北京G組織有聯系,還參加了J博士的青年計劃,到英國和J博士交流了一段時間,她向我們傳遞了很多信息,這在當時有一個號召力的作用,我就覺得應該加入這個組織,它可能會給我的生活帶來改變(LYM同學)。”除了招募新成員,社團日常活動也均由負責人帶領。積極性高的組長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到組員,整個小組的積極性也會相應提升。調查顯示,熱情度高的負責人會很主動,他們積極組織各類活動,活動的效果也很好;而有的負責人狀態則比較消沉,沒有心思組織活動,社團內部貌合神離(FWW同學)。因此,作為社團關鍵人物的負責人,不僅需要帶領團隊踐行社團的使命,也需要通過社團將相對原子化的個體凝聚成社團共同體。
三是高校環保社團的活動設計不僅很大程度上依靠負責人的能力和魅力,也需要更多地從專業出發切入環保議題,發揮同輩學習的功能。如GJJ同學指出,自己加入小組是因為當時社團負責人的個人魅力,感覺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對于大學生而言,在校期間學習無疑是校園生活中的主要任務,社團活動往往跟專業結合,才更能引起同學的關注。因此,環保社團的價值取向和肩負的責任感需要轉化為同學參與的興趣和意愿,一方面激發組織成員參與組織活動的動力,保持組織的創新性,推動各項事務有序展開;另一方面增強組織的凝聚力,不畏懼外界的挑戰,共同為環保社團的使命貢獻力量。這要求校園環保活動跟專業知識學習、實踐能力提升和社會交往需求等廣泛結合,才能維系整個組織持續發展的生命力,否則容易陷入“僵尸型”社團的境地。
總之,環保社會組織進入校園,面對青年大學生,他們在社會中形成的是開放、多中心的關系網絡,因此從大學生個體延伸出的人際關系網絡展開動員,這類關鍵人物的組織模式不僅能動員校內學生及其身邊的朋輩群體,也能輻射到校外青年志愿者等成員。同時,從高校環保社團的運行情況來看,開展與學校專業學習和文化氛圍相關的活動,有利于激發社團成員對環保議題的深度思考,維持社團可持續發展的活力。
2.通過多元協同和合作實現資源動員
社會組織支配的資源越大,越可能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資源動員理論中“資源”的內涵十分廣泛,既包括有形的資金和設施,又包括無形的組織技巧和合法性支持等〔9〕。高校社團的生存和發展尤其如此,青年大學生沒有穩定的經濟基礎,校內資源往往有限,既需要通過與外界多元主體互動獲得資源,也需要跟校內相關職能部門合作獲得支持。
一是環保社會組織通過多渠道籌資,為高校環保社團提供資金和物質資源。對于G組織而言,一方面是依托創始人魅力吸引企業資源。G組織創始人J博士被視為環保領頭人,有報道稱:“只要J博士愿意講,小孩和企業家等人都愿意傾聽。”社會組織創始人的名人效應影響了人、財、物的基本流向,既有助于社會組織籌集資金,也成為社會組織的符號資源。另一方面是G組織引入慈善募捐系統,借助互聯網平臺接受個人捐贈。如G組織通過慈善募捐平臺發起了“助青年、救地球”的月捐計劃,為組織日常運營等開銷籌集非限定性收入。根據G組織介紹,目前共有4504人次參與月捐計劃,籌得資金190979.8元。G組織外聯官FWW在受訪中介紹:“高校環保社團反饋最多的問題就是缺少活動資金。社團負責人會跟我介紹他們的項目,咨詢能否給予資金支持。我們當時每一季度有一個小額度的申請,所以我會讓他們去聯系G組織的執行團隊。此外,很多主動找到G組織想與其合作的社團,最初都是因為它可以為他們提供資金和物資。”因此,G組織較為穩定的籌資,是吸引高校學生加入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是環保社會組織也是高校環保社團議題選擇的重要來源,可為社團活動提供項目支持。如北京師范大學G小組的碳核算項目SBG同學在得到關注氣候變化的青年組織支持時表示:“那個項目他們會給我們指導,就是去參加他們的培訓,會發放項目的參考資料,然后我們自己去實施。”北京外國語大學G小組的走水活動,原本是跟兩家關注水環境的社會組織合作,他們通過實地走訪不同區域的河流、發現河流污染情況,以及進行公眾教育和宣傳等方式,引起大學生群體對于水環境的關注和增強保護意識。在實踐中,部分高校環保社團在參與社會組織的環保項目之后,逐漸將外部項目轉化為社團自身活動,從而持續開展下去。
三是環保社團與學校職能部門合作,獲得參與校園環境建設的機會。學校后勤等部門工作中會涉及環保方面理念和做法的宣傳,比如節能辦的節能減排工作,物業管理中的垃圾分類宣傳和動員工作等,通過環保社團的參與和傳播往往更有影響力。因為學校職能部門的工作往往是傳統事業單位管理的模式,不僅人員和精力有限,開展工作也缺乏靈活性,尤其在面向學生群體的時候,很難符合青年群體的需求。因此,依托環保社團開展相關工作,往往能夠更好地展示這些職能部門所做的工作,也有利于組織學生參加相關的活動。WZR同學深有感觸地說:“那個老師挺想干事,但是主要是繁文縟節——學校走程序特別多,所以很多事經常做不了,比如節能辦的主任想干很多事,他們自己辦過一個節水周,特別想與我們社團合作,但是因為時間沒協調好,是在考試周舉辦的活動,沒有一個學生去參加,最后全讓宿舍樓宿管、食堂派代表參加講座、考察,結果有點尷尬。”因此,學校職能部門與學生社團的合作,能夠讓校園活動回歸學生主體,從而更有利于動員和組織青年學生參與環境保護行動。
總之,為確保青年環境參與的專業性和持續性,高校環保社團一方面需要建立開放的外部關系,發揮社會組織資源整合的優勢,吸納社會組織的資金與議題資源。另一方面需要加強與學校職能部門的聯系,爭取校內環境參與機會,擴大校內影響力,增加活動的靈活性。
3.通過榜樣和個體訴求構建框架動員
框架(frame)指的是一種能幫助人們認知、理解和標記周圍所發生事物的解讀范式〔10〕。對于具體的社會動員來說,框架指用于表達訴求的一系列觀點、文本、論述、標記等〔11〕。在一定時空內發生的多個社會動員的共同主題被稱為主框架。環保社會組織動員的主框架是“環境保護”,這是我國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確立的基本國策之一。在我國的環境保護社會參與過程中,社會動員是有著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家意識到環境保護的重要作用,開始通過政策引導組織和公眾參與環境保護。從1981年《關于在國民經濟調整時期加強環境保護工作的決定》的發布,到《環境保護法》的出臺及修訂,再到2020年《關于構建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的指導意見》的印發,各種與環境相關的立法和政策相繼出臺,為社會組織參與環境保護提供了政策依據。進入新時代以來,社會組織在生態文明建設、新發展觀等政策話語體系支撐下,不僅進一步增強了“環境保護”框架內的動員合法性,而且隨著人們對自身所處環境惡化的擔憂,增強他們對環境保護的認同感,以及通過參與行動激發公眾意見表達和緩解環境問題的情感共鳴。在此主框架下,環保社會組織和高校社團建構更為具體的“框架動員”敘事。
一是發揮環保領頭人的魅力,將榜樣故事與宏觀敘事相融合,感召青年群體。G組織創始人是整個組織的靈魂人物,對外她是整個組織的形象。通過長期的野外研究,她獲取許多關于靈長類動物的珍貴數據以及研究結果,成為動物保護領域的杰出人物。她和黑猩猩的故事被寫入中國小學的教材,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G組織QKM同學表示:“上小學的時候就在課本上知道J博士和黑猩猩的故事,也了解到這個組織,并在自己心里播下了環保的種子。”從G組織成立的動力來看,主要來源于J博士保護野生動物和保護地球環境的責任感。J博士也用實際行動踐行著組織的價值訴求,如今80多歲的她依舊為動物保護和環境保護奔走于世界各地。她傳達的“堅信每個人的力量”的理念,鼓勵著無數個小組破土成長。如G組織FWW同學感慨:“當初選擇加入G組織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喜歡它‘每個人都很重要’的理念,二是因為J博士的人格魅力,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組織卡里斯瑪領袖本身的人格魅力吸引著眾多追隨者,并產生了崇拜和自愿追隨。
這種組織成員對環保領頭人的贊賞,及對其強烈的環保責任感召的回應,是培養組員環保意識的關鍵性因素。G組織將J博士的環保理念融入組織的使命目標,通過講述J博士的事跡、傳播她的理念、搜集J博士與公眾的互動故事,以及邀請她來華宣講等,意在讓人們了解J博士和她的環保理念,進而喚起人們的環境責任感。因此,每個接觸過G組織的人,都會受到J博士強烈的環境責任感的影響。
二是策劃與學生利益相關的環保活動,回應群體訴求,觸發成員的情感共鳴。目前常見的講座和展覽等活動形式,往往忽略學生群體的真正訴求,無法引起同學們的共鳴。如北京外國語大學G小組成立時間較短,前兩年主要在探索開展何種類型的活動,該組織的WSX同學深有感觸地說:“現在做活動沒人來,比如動物保護、植物保護的講座,還有一些紀錄片放映,都是我們內部人去‘填坑’。”而當環保行動與自身利益相結合時,往往能激發行動主體的參與積極性。北師大G小組曾參與學校節水措施的協商,該組的SBG同學在受訪中表示:“我們水房刷卡有些不敏感,有些刷卡要很久,我們當時就貼了大概延時多少的標語,后來學校找了學生會權益部,還有我們幾個同學開會,表示他們聽說后挺關注這個事情。然后今年有幾棟樓就變成了那種很靈敏的按鈕式開關。”高校社團往往是學生主張權益和表達觀點的通道之一,這也是社團自主性和自治性的集中體現。社團成員借助參與學校公共事務溝通的機會,推動關乎自身利益措施的改變,一定程度上也能引起參與者對于環境議題的關注。
總之,環保社會組織和高校環保社團利用“環境保護”的主框架,并在此之下通過榜樣力量的情感聯結、公共事務利益相關訴求進行具體“框架動員”建構,進而將抽象的環境保護理念和話語,轉化為具體的環境參與行動和情感認同,以動員更多的青年群體自覺參與環境保護行動。
四、擴大環保社會組織青年參與的路徑
在資源動員理論視角下,環保社會組織通過成員資格、資源激勵、框架整合三個維度,不僅建構了“環境保護”的多重意義,也將個人環境關心轉化為集體參與和環境保護行動,這種環境保護參與的組織化過程,與當下生態文明建設中的公眾參與需求密切關聯。在環保社會組織發展過程中,卡里斯瑪型權威或領導者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從權威力量來源看,社會組織的動員區別于行政力量,后者具有科層制和命令式的特點,社會組織領導者的卡里斯瑪型權威有賴于組織成員的追隨,或者說社會性認可以及所賦予的價值。韋伯提到:“因為卡里斯瑪這種個人品質,被認為具有超自然或超人的、至少是特別罕見的力量和素質。”〔12〕因此,社會組織往往離不開卡里斯瑪型權威的領導。
在G組織的案例中,J博士的個人魅力在組織成立和發展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無論是在北京、成都還是上海,G組織的機構負責人每當向公眾提及組織的時候,其介紹中總是不斷強調“創始人的價值取向和對環境保護做出的巨大貢獻和影響”。由此,J博士已經成為G組織的符號和象征,從而在“精神層面”引領著世界各地G組織的發展,并持續發揮著資源籌集和社會動員的功能。
具體而言,在環保社會組織和校園社團發展過程中,有效的公眾動員需要有完善的成員動員、資源動員和框架動員機制,即關鍵人物的領導和普通成員的動員、外部關系和資源的整合,以及環保的框架意義和環境責任感培育,這是社會組織成功動員青年參與的核心因素,也為在生態文明建設中進一步凝聚青年力量帶來如下啟示:
一是吸納青年人參與環保組織。為保護青年學生關愛環境的初心和熱情,讓更多環保組織深入青年群體,加深個體之間的聯結,并協助提升青年的組織力和領導力,為組織成員賦能。針對校園環保社團,環保社會組織可以通過培訓等手段,協助社團掌握內部團隊建設和外部資源鏈接的技巧和方式,例如如何說服潛在的資助者、招募和管理學生志愿者、項目的品牌打造與機構傳播等,推動環保社團的規范化建設和能力提升。
二是重視成員的激勵機制建設。曼瑟·奧爾森指出:“只有一種獨立的和選擇性的激勵,才能驅使潛在集團中的理性個體采取有利于集體的行動”“大集團……有采取行動的潛在力量或能力,但這一潛在力量只有通過選擇性的激勵才能實現或被動員起來”。〔13〕實踐表明,環保社會組織內部可以通過提供贊許、獲得身份和崗位提升等方式,增強青年學生的獲得感和認可感,培育持續參與的環保志愿者和人才,激發年青一代公共參與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三是環保參與的意義框架建構。互聯網時代環境知識傳播渠道更加多元,青年學生可更多地從自媒體獲得相關信息,社會組織亦可充分利用各類自媒體平臺,傳播有趣有料又好玩的環境知識,將專業化知識變成大眾化、有趣味和人們易于接受的有效信息。同時,環境知識傳播要深入鄉村和普通學校,推動城鄉和區域均衡并注重環境議題的多樣化,引導青年一代全方位、系統性看待生態環境問題,更有效地動員青年的環保參與,形成示范效應。
總之,社會組織的有效資源動員,不僅能增強青年參與環境保護的責任感,促使他們在心理上認為個體也能為生態環境保護貢獻力量,并形成集體認同感,還能通過社會組織協同各方資源,組織青年進行有序的社會參與,逐步實現社會成員從強環境關心到強環境行動的轉化,助推生態文明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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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 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