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事著男子漢的事業(yè)
——訪全國優(yōu)秀引航員吳春苗

文/林萍姍

引航員，又稱“引水員”“領港”，是在一定航區(qū)內，在不解除船長職責的情況下，引領船舶航行、靠泊、離泊、移泊活動的專業(yè)技術人員。引航員必須對所在水域的地理特點、航道、水深、水流、航標設置及當?shù)匾?guī)章制度了如指掌，并具備熟練的船舶駕駛操縱技術。

引航工作與國家主權和國防安全息息相關，引航員素有“水上國門形象第一人” 之稱。吳春苗，一名在泉州港引航站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資深引航員，因早年懷有航海夢想而踏入航海領域。采訪當日，吳春苗自豪地將這份事業(yè)稱為“男子漢的事業(yè)”。

二十三年，從船員到資深引航員

44 歲的吳春苗是福建泉州人，兒時住在離海不遠的地方，往來的貨輪與進出港口的畫面在他的記憶里揮之不去。加之上學時習得鄭和、哥倫布、麥哲倫的歷史，對航海興趣盎然，心中萌生了航海的夢想。

高考那年，吳春苗終于有機會向夢想邁進一步，他選擇赴武漢交通科技大學航運學院學習船舶駕駛專業(yè)知識。1997年7 月，專科畢業(yè)后，吳春苗在上海從事遠洋船舶駕駛工作，期間積累的船舶、船舶操縱的基本知識，以及與船員有效溝通的經驗，為其后來從事引航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幫助。2001年9 月，因機緣巧合，吳春苗回到家鄉(xiāng)泉州，在泉州港引航站任見習引航員。因船舶駕駛與引航工作在專業(yè)技術方面有很大的關聯(lián)性，吳春苗剛接觸引航工作時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在當時引航站里資深引航員的帶領與指導下，吳春苗的引航業(yè)務能力和技術水平不斷提高。

引航員分助理引航員、三級引航員、二級引航員、一級引航員和高級引航員，處于各等級見習期的，為見習引航員。助理引航員不能獨立引領船舶，見習引航員不能獨立引領見習等級或者該見習等級以上等級的船舶。當吳春苗還是見習引航員的時候，他不放過每一個跟班學習的機會，無論是白天還是夜里，有船舶需要引航時，他都會與執(zhí)行任務的師傅一起執(zhí)行引航任務，跟師傅學習引航技術，一個月起早貪黑能跟班學習60 多艘次。

“早年做遠洋船員的時候，每次進出港口，我總能看到引航員身穿制服，在駕駛臺上指揮，當時就被這樣一份很有榮譽的工作吸引，后來從事引航工作以后，加深了我對引航工作的認識，認識到這份工作不僅是一份榮譽，更是一份使命。船舶引航是港口經濟發(fā)展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它既是國家主權的象征，又是一國引航權的體現(xiàn)。引航工作對于保證船舶安全航行、船舶周轉速度、碼頭作業(yè)效率、維護船舶航行秩序、保護港口水域環(huán)境都有重要作用。引航員運用自身的知識和技能，為船方提供最優(yōu)質的服務，保障船舶進出港、靠離泊及港內移泊、航行的安全是引航員最基本、最重要的職責，我也由此增強了自身的責任意識。”

在三年的見習引航員工作結束后，2004 年吳春苗參加全國統(tǒng)考，順利取得三級引航員任職資格證書，開始獨立引航。2012 年8 月，他通過了一級海港引航員證書培訓考試，同年11 月取得海港一級引航員證書，次年4 月正式從事一級引航員工作。

從初入泉州港引航站擔任見習引航員，再至2016 年獲得交通部航海技術高級引航員證書，歷時十五年，吳春苗在引航站前輩的指導之下，在一條一條船的引航過程中磨煉了自身的引航相關技能，不斷挑戰(zhàn)引領更高尺度的船舶，最終成為泉州引航站里的資深引航員。吳春苗的理論知識深厚，業(yè)務能力與待人接物獲得港口企業(yè)、船東、代理的一致好評，多次被評為港口發(fā)展中心先進生產工作者、優(yōu)秀黨員。2018年，吳春苗獲評全國優(yōu)秀引航員。2019 年，又被福建省交通廳直屬機關委員會評為“廳直機關優(yōu)秀黨員”。

“重、難、險” 引航行動中的中流砥柱

從事引航工作近二十年來，吳春苗共安全引領中外船舶4000 余艘次。其中，不乏“重、難、險” 引航行動，吳春苗在每一次引航行動中始終將安全保障放在第一位，不敢松懈，得以在其引航生涯中取得未發(fā)生安全事故的佳績。

2014 年6 月，因小墜門航道發(fā)生沉船事故而無法通航，為了盡可能減少因此造成的對生產的影響，吳春苗利用潮水引領“江信8” 輪等船舶經大墜門航道進出石湖港區(qū)。當月，因小墜門沉船尚未清除完畢，加上臨時航標的存在，可航寬度只有140 米左右，為了碼頭生產需要，保障安全，吳春苗親自到小墜門實地考察，制定引航計劃，引領“新北海” 輪、“新九洲” 輪等大型集裝箱輪經小墜門航道安全進出泉州港石湖港區(qū)。

2014 年7 至9 月，福建聯(lián)合化工有限公司有一批重件貨需經臨時興建的八方碼頭卸貨，吳春苗參加臨時航道設置論證會，為臨時航標的拋設提供寶貴建議，參與相關航道清障工作，并安全引領“鑫海恒通” 輪進靠該碼頭。

2014 年12 月，吳春苗參加超規(guī)范船舶“振華17” 輪進出華錦碼頭論證會及引航方案的制定，協(xié)助該七萬噸級吊機船成功進靠三萬噸級泊位。

2015 年3 月5 日中午，因風流影響，“中運一號” 輪偏離航道，在華錦航道擱淺，造成3 艙雙層底破損進水，急需脫淺。接到引航站的搶險指令后，吳春苗立刻趕往現(xiàn)場，于下午5 時許登上該輪，與另外兩名資深引航員在充分了解船舶擱淺位置、破損情況及壓載艙進水等情況后，制定了一套可行的脫淺方案，利用調節(jié)壓載水、改變船舶的吃水、拖輪協(xié)助等方式，終于于當日晩上11 時許成功脫淺，并引領該輪安全靠上華錦碼頭，避免了重大財產損失。

2015 年5 月13 日，受引航站指派，在無拖輪協(xié)助情況下，吳春苗充分利用車、舵、錨配合，安全引領178 米“啟盛” 輪滿載進靠深滬萬噸碼頭。這是該碼頭靠泊的最大噸位船舶，又是在沒有拖輪協(xié)助的情況下，吳春苗憑借豐富的實踐經驗與精湛的技術，完成了高難度引航工作，有力地支持港口企業(yè)生產，提高深滬港區(qū)競爭能力。

2016 年5 月30 日，因大霧封航，“紅寶石” 輪出港計劃延誤了半天，下午4 時解除封航后，湄洲灣主航道因施工要求再次封航，吳春苗克服困難，安全將該輪經剛通過驗收的東吳臨時航道引領出港，為企業(yè)節(jié)省了大量費用。

2016 年第14 號臺風莫蘭蒂9 月15 日在廈門登陸，在圍頭灣石井大百錨地避風的“恒宇9” 輪因風浪大走錨擱淺，造成機艙破損進水、舵葉纏繞漁網，在接到海事局的搶險命令后，吳春苗參與搶險救援，最終，該輪在沒有動力條件的情況下，于9 月18 日早上在兩條拖輪的拖帶協(xié)助下進靠石井中油碼頭。

2017 年，在現(xiàn)場風力7 ～8 級、陣風9 級，風力等級嚴重超過鴻山電廠碼頭的靠泊規(guī)范的情況下，因碼頭燃煤告急，考慮到民生問題，吳春苗臨危受命克服困難，安全引領滿載煤炭的大型船舶 “新源春” 輪靠泊鴻電碼頭。成功靠泊后，碼頭上的工作人員紛紛感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風浪還能這么穩(wěn)妥靠泊的！” 鴻電碼頭為了表達感謝，事后向吳春苗送來一封表揚信，同時向泉州港引航站贈送了一面錦旗。

2018 年5 月20 日，圍頭碼頭外籍班輪“海豐勞拉” 輪因主機故障，無法正常離泊，嚴重影響碼頭的生產作業(yè)。受引航站指派，吳春苗利用一條拖輪，成功將該輪安全引離碼頭，并拖至錨地拋錨。

今年5 月10 日，在視線不良的情況下，吳春苗安全引領特種設備船“信良領航” 輪靠泊外走埭17 號泊位，為碼頭解決了燃眉之急。

“在我看來，引航就是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找到保證生產的平衡點，雖然靠泊對風浪條件有限制規(guī)定，但是煤炭電廠這塊關乎民生問題，有時雖然風浪很大，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們都會盡量克服困難執(zhí)行引航任務。風浪大的時候，上下船很困難，引航員往往冒著很大的風險。在操縱方面，難度系數(shù)與危險系數(shù)也較往常增加許多。我經歷過最危險的一次就是‘泰山遠艦’輪事件，該輪在深滬錨地由于大風浪走錨觸礁、造成機艙進水，主機失控。情況萬分危急，為了搶救生命財產安全，我憑借自身的引航經驗，在只有一條拖輪協(xié)助的情況下，成功把該輪靠上深滬碼頭。” 吳春苗不禁感嘆，引航員必須具備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較強的綜合能力，才能勝任引航任務。

在首航船舶引領工作方面，吳春苗提供的引航服務也為船舶首航靠港提供了莫大的幫助：2014 年2 月，吳春苗參加中化外走馬逮首航論證會議，參與制定引航方案，在漁網密布的復雜海況下，吳春苗親自引領“東川”輪首靠四號泊位。在碼頭未驗收、航標不完善的條件下，引領該碼頭船舶達一年多；2014 年11 月成功引領“德勒97” 輪進靠華錦碼頭，該輪是時下該港區(qū)進靠的最大尺度的船舶；2015 年10 月16日，順利完成10 萬噸級船舶“金海發(fā)” 輪進靠鴻山電廠的首航任務；2016 年3 月4 日，吳春苗引領大型集裝箱船“中谷遼寧”輪首靠圍頭2# 泊位，標志著圍頭港區(qū)進入大船時代，進一步提升碼頭的競爭力……

二十年引航行業(yè)發(fā)展的見證者

“二十年來，我最大的感觸是安全第一。我熱愛引航事業(yè)，為自己作為一名引航員而驕傲！每次安全順利地完成引航任務后，當聽到船長的致謝——‘Thank you ！ good job ！’，我都滿懷自豪！所有引航員都為引航行業(yè)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都希望港口的建設更好，當看著船舶在自己的指揮下，順利靠港、離泊，油然而生的成就感是對辛勤工作最好的回報！如今，港口越來越繁榮、吞吐量越來越高，我們都倍感欣慰。”

二十年前，吳春苗剛到泉州港引航站就職時，許多碼頭還沒有興建，泉州港從最早只有幾個5 千噸級泊位，慢慢發(fā)展至萬噸級泊位、10 萬級泊位，乃至30 萬噸級泊位，吞吐量從千萬發(fā)展至現(xiàn)在已是超億噸的大港，他見證了整個發(fā)展過程。早年出任務時，船只的配備緊缺，引航員要登上大船，只能雇漁民的小木船，而小木船在海上漂一個多小時才能靠近大船。加之沒有拖輪協(xié)作，靠離泊風險很大。如今，引航條件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引航員搭乘專業(yè)的引航快艇，只要半個小時就可登船。個人手持移動引航終端設備的配備，港口拖輪數(shù)量的增加，這些都為引航安全提供了更好的保障。

尤其是2013 年，交通運輸部推行“陽光引航”，以“保安全，保船期，降成本” 為宗旨，要求引航機構公布引航申請程序，統(tǒng)一引航申請受理標準，并建立公開引航員調派制度，引航計劃報海事管理機構后通過網絡平臺及時向申請對象公開；建立信息化系統(tǒng)，通過信息化平臺，實現(xiàn)引航申報、排班、審核等工作流程電子化和引航員工作過程的監(jiān)督管理。引航行業(yè)自此有了更加明確的行業(yè)規(guī)范。吳春苗所在的泉州港引航站為落實“陽光引航”，制定了更加詳實的標準制度，進一步規(guī)范了引航工作，全站引航員也以“陽光引航” 的高標準執(zhí)行任務。

據(jù)吳春苗介紹，引航員的工作較其他行業(yè)要特殊許多，其專業(yè)性強，必須有過硬的技術水平才能勝任，航海技術、船舶駕駛專業(yè)的本科畢業(yè)生如果想從事引航工作必須先到船公司跟船幾年，考取海船甲類一等或者內河船舶一等二副適任證書，才有資格報考引航站。加之引航工作危險系數(shù)較高、休息時間不固定，24 小時待命，哪怕春節(jié)時也有船舶要靠離泊，引航員也必須工作。初期擔任見習引航員，大約兩年之后才有資格參加考試評估，考試通過后取得三級引航員證書后，方可獨立引航。培養(yǎng)一個成熟的引航員可能需要十余年的時間，培養(yǎng)至獲得高級職稱至少要十五年。引航員是一個培養(yǎng)周期很長的高技術稀缺人才，被稱為 “航運界的大熊貓”。

“引航員必須膽大心細，不能遇到一點困難就畏縮，如果只愿在風平浪靜的時候為尺度小、難度系數(shù)小的船舶引航，而不愿挑戰(zhàn)夜間與氣候條件不佳時的引航任務，不敢為大船提供引航服務，則永遠無法提升技術水平。在這個技術日新月異的時代，引航站也配備了引航系統(tǒng)等輔助設備，如引航員不勤于學習，則難以將新技術應用到實際工作中。引航工作中個人能力和團隊協(xié)作都很重要，年輕引航員必須注重個人能力的培養(yǎng)，同時與各方協(xié)調合作，謙遜務實地做好工作。”

吳春苗對站內的年輕引航員抱以很大的期望，他了解到許多年輕引航員都面臨很大的壓力，30 多歲的年紀正是平衡家庭與事業(yè)的關鍵時期，而引航工作在起步階段必須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向資深引航員學習，不斷跟船實踐，提升自身能力。年輕引航員必須培養(yǎng)吃苦耐勞的精神，犧牲更多的業(yè)余時間，才能應對日夜顛倒的作息與巨大的精神壓力，漸漸在事業(yè)上步入正軌，這需要極大的毅力。

平日里，吳春苗也充分利用自身豐富的引航理論知識和精湛的引航技術，通過結對幫扶的方式培養(yǎng)新招錄的引航員，幫助他們制定詳實可行的見習成長規(guī)劃，工作之余共同探討交流，發(fā)揚“傳、幫、帶” 的引航優(yōu)秀傳統(tǒng)，盡心竭力地幫助年輕引航員快速成長，為提高引航隊伍的整體素質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防疫工作中的堅守者

國家對進出本國港口的外籍船舶實施強制引航，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泉州港引航站及時成立以黨員為核心，全站職工齊參與的“引航突擊隊”，嚴格落實“外防輸入、內防反彈” 的防疫要求，對申請引航船舶進行分級引航，對不同等級的船舶采用相對應的防疫措施，堅持做好“水上國門第一人”，保障運載民生物資的船舶及時靠離港，全力確保泉州港正常運行。吳春苗積極參與防疫行動，按照有關要求，嚴格執(zhí)行防疫舉措。自3 月26 日開始采用分級引航，至10 月21 日，在吳春苗及同事們的共同努力下，全站共計審核第一類船舶（船上有發(fā)燒人員）3 艘次，第二類船舶（來自疫區(qū)或海上航行時間未超過14 天）387 艘次，第三類船舶（除第一、二類的其他船舶）839 艘次，為營造泉州港良好的營商環(huán)境，促進全年做好“六穩(wěn)” 工作，落實“六保”任務貢獻最大的努力。

“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在安全的前提下做好引航工作，稍有不慎便會危及集體。對于第三類船舶，我們佩戴口罩引航；對于第二類等級以上的船舶，必須穿上防護服，戴好手套和口罩，盛夏天氣炎熱時身穿防護服近10 個小時為我們帶來很大的不便，但是為了做好防疫工作，全體引航員都不敢松懈。” 吳春苗告訴記者，受疫情影響，今年靠港的外籍船舶較過去有所減少，但因防疫工作需要，流程更加繁瑣，引航員的實際工作時間延長了許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對安全工作的認真嚴謹，是為包括引航員群體在內的多方群體負責，也是勇于擔當?shù)谋憩F(xiàn)。

“二十年只做引航這件事，這是我的事業(yè)，更是我的使命！作為一名引航員，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