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毓 黃春湲 梁 浩 葉 力 梁冰玉蔣俊俊 陳榮鳳 寧傳藝 廖艷研 黃頡剛
(1 廣西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南寧市 530021,電子郵箱:503920577@qq.com;2 廣西艾滋病防治研究重點實驗室,南寧市 530021;廣西醫科大學3 廣西生物醫藥協同創新中心,4 生命科學院,南寧市 530021)
廣西與云南、越南毗鄰,位于毒品販運貿易路上[1-2],是吸毒人群感染HIV的重點省份之一[3]。目前,阿片類毒品仍是吸毒者使用的主要毒品,占比為39.1%[4]。研究顯示,廣西吸毒人群的HIV感染率在5%以上[5-7],高于全國平均水平[8]。我國常用非核苷類反轉錄酶抑制劑(non-nucleoside analog reverse-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NRTIs)、核苷類反轉錄酶抑制劑(nucleoside analog reverse-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RTIs)、蛋白酶抑制劑(protease inhibitors,PIs)進行抗病毒治療。盡管抗病毒藥物可以抑制HIV病毒的復制,延長感染者的壽命,但隨著抗病毒治療藥物的使用增多,其耐藥率逐漸升高[9]。耐藥毒株的傳播,也使得HIV的原發耐藥率升高。有關吸毒人群的耐藥情況已有報道[10-11],但有關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的耐藥研究仍然較少,且近年來,隨著艾滋病相關領域研究的深入,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對國家免費抗病毒治療方案進行了修訂,吸毒人群的抗病毒治療情況有所改變。然而,目前仍缺乏HIV感染者耐藥的數據,需及時更新以指導該類人群的抗病毒治療。為進一步了解吸毒人群的耐藥情況,減少耐藥毒株的產生與傳播,提高抗病毒的治療效果,本研究對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進行基因型耐藥分析,并探討耐藥的影響因素。
1.1 研究對象 選取于2016年4月至2017年12月分別在柳州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百色市田東縣及田陽縣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南寧市紅十字會醫院招募使用阿片類毒品的230例HIV感染者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年齡≥18周歲,具有1年以上的阿片類毒品使用史,HIV陽性,且成功擴增HIVpol區。排除標準:有重大慢性疾病、不愿簽署知情同意書者。本研究經過廣西醫科大學倫理委員會的審查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1.2.1 資料收集:采用自制問卷,以面對面方式收集研究對象的流行病學資料,包括年齡、性別、民族、婚姻狀況、文化水平、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艾滋病相關知識知曉情況、吸毒史、抗病毒治療情況、是否有固定性伴侶、HIV陽性后是否與臨時性伴侶發生過性行為等,并同時查詢門診記錄。在問卷調查前,對工作人員進行統一培訓。
1.2.2 實驗室檢測
1.2.2.1 HIV DNA提取:采集研究對象外周靜脈血5~10 mL,使用紅細胞裂解液(北京艾德萊公司,生產批號:282330AX)從外周靜脈血中分離出白細胞,將分離出的白細胞用細胞核裂解液(北京艾德萊公司,生產批號:292247AX)提取DNA。
1.2.2.2 目的基因的擴增和測序:采用巢式-PCR方法,用Premix TaqTMPCR擴增試劑盒(大連寶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生產批號:AJ10460A)對HIVpol區的基因片段進行擴增,并用G:BOX F3凝膠成像系統(英國 Syngene公司)對擴增出的PCR產物進行鑒定,將擴增出的陽性樣本送至北京博邁德基因技術有限公司進行測序分析。
1.2.2.3 基因型耐藥分析:測序完成后,使用Sequencher 5.1軟件拼接序列。把拼接好的序列上傳至斯坦福大學的HIV耐藥數據庫(http://hivdb.stanford.edu/hiv)進行基因型耐藥分析。根據斯坦福耐藥系統檢測報告,獲得研究對象的耐藥突變位點、耐受的抗病毒藥物及各類藥物的耐藥評分。按Shafer等[12]建立的評分標準,將耐藥評分分為5個耐藥水平:0~9分為敏感、10~14分為潛在耐藥、15~29分為低度耐藥、30~59分為中度耐藥,≥60分為高度耐藥。低度耐藥、中度耐藥、高度耐藥均視為耐藥。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EpiData 3.1軟件建立數據庫,經過雙錄入及一致性檢驗后導出Excel數據表。采用SPSS 17.0 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x±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Enter 法)分析耐藥的影響因素。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發生率及其人口學特征 230例研究對象中,發生耐藥36例,耐藥發生率為15.7%(36/230);共收集到189例研究對象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其余41例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不詳。230例研究對象年齡31~62(44.2±6.0)歲,以男性、漢族、未婚、初中及以下文化水平、知曉HIV知識、接受抗病毒治療、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200個/μL、累計吸毒成癮時間≥10年、吸毒成癮期間日吸毒量<0.5 g/d、最近半年內未吸毒、最近半年內吸毒方式為注射吸毒、無固定性伴侶為主。與非耐藥組相比,耐藥組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200個/μL的比例、無固定性伴侶的比例均升高(均P<0.05)。見表1。

表1 廣西阿片類毒品使用HIV感染者人口學特征(n=230)
2.2 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抗病毒藥物的耐藥情況 在3種類型的HIV抗病毒藥物中,有27例僅對NNRTIs耐藥,2例僅對NRTIs耐藥,1例僅對PIs耐藥,4例同時對NNRTIs和NRTIs耐藥,2例同時對NNRTIs、NRTIs及PIs耐藥。NNRTIs耐藥發生率最高(14.3%,33/230),其次是NRTIs(3.5%,8/230),最低是PIs(1.3%,3/230)。見表2。在NNRTIs藥物中,發生耐藥的主要為NVP、RPV和EFV,其中NVP和RPV耐藥發生率均為8.7%,EFV耐藥發生率為8.3%;在NRTIs藥物中,發生耐藥的主要為ABC、FTC和3TC,其耐藥發生率均為2.6%;在PIs藥物中,ATV/r、DRV/r和LPV/r耐藥發生率均為0.4%。見表3。

表2 廣西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不同類型的抗病毒藥物耐藥情況(n=230)

表3 廣西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3種類型抗病毒藥物耐藥分析(n=230)
2.3 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位點分析 對HIVpol區基因進行擴增后共發現24個不同的耐藥突變位點,其中NNRTIs耐藥的相關位點突變頻率最高(17.4%,40/230),其次是NRTIs(4.3%,10/230),最低是PIs(1.3%,3/230)。NNRTIs相關的耐藥突變位點中,突變頻率最高為E138A(3.9%),其次分別為K103N(3.0%)、V106A/I/M(2.6%);NRTIs相關的耐藥突變位點中,M184V/I突變頻率最高,為2.6%;PIs相關的耐藥突變位點中,G73S突變頻率最高,為0.9%。見表4。

表4 廣西阿片類毒品使用HIV感染者耐藥突變位點分析(n=230)
2.4 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影響因素分析 以是否耐藥為自變量,以2.1中的所有變量為自變量,納入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中進行分析,變量賦值情況見表5。結果顯示,最近一次CD4+T細胞計數≥200個/μL是耐藥發生的保護因素,無固定性伴侶是耐藥發生的危險因素(均P<0.05),而年齡、性別、民族、婚姻狀況、文化水平、艾滋病相關知識知曉情況、是否抗病毒治療、累計吸毒成癮時長、成癮期間日吸毒量、最近半年內是否吸毒、最近半年內主要吸毒方式及HIV陽性后是否與臨時性伴侶發生性行為均與耐藥發生無關(均P>0.05)。見表6。

表5 變量賦值情況

表6 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影響因素分析
本研究中,廣西阿片類毒品使用者以中老年、男性、漢族、未婚、初中及以下文化水平、最近半年內吸毒方式為注射吸毒為主,與既往關于廣西吸毒人群的研究結果一致[13-14];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發生率為15.7%,與云南吸毒人群的耐藥發生率(15.3%)相近[10],遠高于廣州吸毒人群耐藥發生率(3.44%)[11],也高于其他研究中男男性接觸者(4%~12%)[15-16]。根據耐藥警戒線的監測方案,耐藥率在15%及以上為高流行水平[17]。因此,廣西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耐藥率處于高度流行水平。不規范服藥是發生耐藥的危險因素[18],其不僅會使繼發耐藥風險增大,也增加了原發耐藥株的傳播風險,而吸毒人群抗病毒治療的依從性較差[19],因此,加強廣西吸毒人群抗病毒治療的依從性,對減少耐藥毒株的發生和傳播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結果顯示,NNRTIs相關耐藥突變位點以E138A和K103N突變為主,NRTIs相關耐藥突變位點以M184V/I突變為主,與既往研究報道的以K103N、M184V/I突變為主相似[20-23];E138A突變頻率最高,與既往關于阿片類物質使用者的耐藥結果一致[24]。Jeulin等[25]的研究顯示,E138A突變多出現在對RPV耐藥的患者中,與本研究中RPV耐藥發生率高的結果相符。K103N突變易引起不同程度的EFV和NVP耐藥,M184V/I突變可引起3TC和FTC耐藥[26-27]。因此,由主要突變引起的交叉耐藥應當引起重視。本研究中,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以NNRTIs和NRTIs耐藥為主,與云南省有關抗病毒治療的HIV感染者的研究結果一致[18],但與廣州注射吸毒人群以PIs和NNRTIs耐藥為主不同[11],可能與各個研究的抗病毒治療方案和地區之間耐藥株的傳播不同有關。本研究中,NVP、EFV和3TC耐藥發生率較高,這與我國將EFV、NVP和3TC作為抗病毒治療的一線藥物有關。盡管抗病毒治療一線藥物的使用可以延緩疾病的進展、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但大量使用也會導致部分藥物的耐藥率升高。本研究的36例耐藥者中,4例同時對NNRTIs和NRTIs耐藥,2例同時對NNRTIs、NRTIs及PIs耐藥,提示多重耐藥嚴重。因此,要密切檢測HIV的耐藥性,優化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抗病毒治療方案,以減少耐藥的發生。
本研究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耐藥的發生與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的民族、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文化水平、抗病毒治療史、吸毒量及吸毒方式無關(P>0.05),而最近一次CD4+T細胞數<200個/μL是該類人群耐藥發生的危險因素(P<0.05),這與既往的研究結果一致[20,28]。CD4+T細胞計數與機體免疫力有關,CD4+T細胞計數較低的機體對病毒的抑制能力較弱,其對抗病毒藥物耐藥的風險也隨之升高。同時,無固定性伴侶也是耐藥發生的危險因素(P<0.05),這與吳欣華等[18]的研究結果一致。因此,需要密切監測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的治療情況,對免疫功能恢復效果較差的患者及時更改或優化治療方案,同時加強對無固定性伴侶患者的隨訪管理,提高其治療依從性。
由于本研究局限于廣西部分地區,且樣本量較小,因此有關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的耐藥位點及耐藥情況不能外推,今后需要納入更多地區、更大樣本量來進一步探討。同時,本研究僅針對阿片類毒品的使用者,非阿片類毒品的吸毒人群及非吸毒人群與阿片類毒品使用者的耐藥情況是否有差異仍未可知。此外,本研究是橫斷面研究,有關耐藥的影響因素分析仍需進行隊列研究來進一步驗證。綜上所述,使用阿片類毒品的HIV感染者對抗病毒藥物的耐藥率處于高度流行水平,且以NNRTIs和NRTIs耐藥為主。密切監測吸毒人群的HIV耐藥性,加強患者隨訪治療的管理,及時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抗病毒治療方案對減少HIV耐藥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