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園
(常熟理工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蘇州 215500)
仲雍在南奔過程中對于自己的欲望做了處理,而這種處理并不為欲望主體所自知,但是其行為卻符合深層欲望的規律。
在想象界,人的欲望就是他人的欲望,“主體最初不僅是以自身的鏡像為中介,而且是以同伴的軀體為中介來定位和辨認欲望的,恰恰是在這個時刻,人的意識以自身意識的形式辨識出自身?!比说挠ㄟ^他人的欲望而呈現出來,但是在想象界,人的自我欲望總是試圖占據直至取代他人的位置,于是和他人處在一種你死我活的斗爭中,這個層面在仲雍的行為中基本處在被壓抑的狀態下,但是并非不起作用,它以一種隱性的方式起著明顯的作用。
在象征界,欲望進入并依附于象征秩序,主體的欲望就從對于鏡像的依附轉變為對于語言的依附:“言語就像水車輪,人類欲望在此通過進入語言系統而不停地受到調停。”在這種狀態下,人們會尋求壓制自己的原始欲望,而使得欲望的滿足呈現為一種扭曲和改變的形狀。
南奔中的主要行為在表面上看來都是欲望的第二種認同,即對于象征秩序的認同。也就是不得不在習俗和倫理的大環境中做出唯一可以做出的選擇。仲雍和泰伯一起,在政治斗爭中處于一種尷尬境地,他們在喪失了君父的好感,為了再次得到他人的承認,他們經過慎重的考慮,決定出奔,讓賢之名會使得他們在他人處重新獲得一定程度的承認。
但在此過程中,主體的欲望不可能完全獲得滿足,甚至是永遠不可能獲得滿足的。這顯然是因為,仲雍和泰伯采取的方式只是他們的欲望達成的一種替代方案,聊勝于無。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欲望已經被多次壓抑并扭曲了,這在另一個層面上,即“想象界”的認同上會表現得更加明顯。并且這也是幾近無效的象征秩序認同的替代物,同時是欲望對象的替代物。這種雙重替代導致了仲雍南下之后的某些作為。
象征界的象征秩序認同再讓仲雍的欲望獲得某種滿足的同時也壓制了他的原始欲望,他在故國周國的一切尤其是他在周國所獲得的他人的認可——這也是欲望可被滿足的主要方面——幾乎喪失殆盡,雖然他和泰伯通過南奔在想象中獲得了一定的補償,但是杯水車薪。與其說這種補償讓他們的內心稍感平復,倒不如說使得他們未被滿足的欲望被壓抑的更加嚴重,并等待一次機會獲得表達。這種表達在想象界的鏡像認同中呈現了初來。
新建立的國家“勾吳”即是這種想象界的欲望對象,這種欲望對象一開始是表現為象征界的秩序的。在泰伯去世后,仲雍繼承了新國家的君主職位,但是他一改前朝的向模仿故國禮法的做法,而采用了一種頗為令人不解的方式:“泰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發文身,裸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敝儆鹤匀恢肋@是不合乎周國禮法的,但是為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第一任君主泰伯采用的是以自我為主、教化當地人的方式,而第二任吳國君主仲雍則反其道而行之,采用了壓抑自我、入鄉隨俗的方式。這個過程自然可以使用上邊兩種解釋方式,但是如果從欲望角度解釋,則可以看出這里了有一個曲折的欲望的表達和滿足的過程。
仲雍心底對于故國的怨恨在斷發文身中表現了出來,“從其所朝向的對象的觀點看,主體的欲望只有通過一種競爭,通過同他人的一種絕對敵對性才能在這一關系中得到確證,并且每當我們走近某一給定主體中的這一原始異化,最根本的侵凌性就會出現——這就是欲望他人的消失,因為是他支撐著主體的欲望?!痹诶^承君位、手中具有了一定權力之后,仲雍開始了他的欲望復仇,這種復仇即使是連他本人也沒有察覺到的。他斷發文身,脫掉了故國的“端委”,剪掉了受之父母的毛發,用一種極具象征意義的方式,和故國的一切斷絕了關系,這是一種對于曾經占據他的身心全部的“他者”,而現在,他通過一種侵凌性的做法實現了自己能做的復仇,在此可以看到仲雍的欲望表達經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而他的外在行為說明了這一點。這也正像是對于欲望的無法滿足所做的補償一樣,看上去似乎有效,實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注釋:
[1]Jacques Lacan,The seminar of jacques Lacan,Book I,Freud’s Papers on Technique 1953-1954,ed.Jacques-Alain Miller,trans.John Forrester,Cambridge:Co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p.147
[2]Ibid.,p.179
[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9:1641.
[4]Jacques Lacan,The seminar of jacques Lacan,Book I,Freud’s Papers on Technique 1953-1954,ed.Jacques-Alain Miller,trans.John Forrester,Cambridge:Co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p.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