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

摘????? 要: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的起點邏輯歸結于聯賽在產業市場拓展、社會嵌入性、社會責任行為、表演供給質量等方面存在的“三重矛盾”。治理價值邏輯要遵循以人民為中心,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導向價值、商業與社會“雙重聚合”的核心價值以及突顯體育強國建設核心競爭力的時代價值。行動邏輯要以“認同—主體—規則—場域”的建構邏輯構筑聯盟“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共同體;以“識別需求—滿足需求—創造需求”的需求邏輯構造聯賽核心利益相關方互惠共生、品牌共振、資源共享的共生關系;以“認知提升—制度規約—交往實踐”的內生邏輯構建以社會責任為“核心關切”的治理行動與評價體系。在“主體共同”與“利益共生”的建構與保障下,通過社會責任內化破局,走“商業”與“社會”并驅之路,是我國職業籃球可持續性戰略發展的善治之舉。
關? 鍵? 詞:職業籃球;體育治理;社會責任
中圖分類號:G8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20)06-0057-06
The logical framework of professional basketball governance in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tegration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governance
ZHANG Ning
(First 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Chengdu Sport University,Chengdu 610041,China)
Abstract: The starting logic of China's professional basketball governance is attributed to the "triple contradiction" problem of the league in terms of industrial market expansion, social embedding, social responsibility behavior, and performance supply quality. Governance value logic must follow the people-centered value to achieve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people, the core value of “dual convergence” of commerce and society, and the value of the times to highlight the core competitiveness of constructed by the powerful country in sports. The logic of action of professional basketball governance in China should be based on the”identification-subject-rule-field” construction logic to build an alliance “co-construction, co-governance, and sharing” governance community; based on the demand logic of “identifying demand-satisfying demand-creating demand, “we construct the symbiotic relationship of mutual benefit symbiosis, brand resonance and resource sharing among the core stakeholders of the league; using the endogenous logic of “cognition promotion-system regulation-communication practice” to build a governance action and evaluation system with social responsibility as the “core concern”. Under the ecological protection of “common subject” construction and “symbiosis of interests”, through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ternalization” to break the situation and take the road of “commercial” and “society” driving together, must be the professional basketball “good governance”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trategy in China.
Key words: professional basketball;sports governance;social responsibility
2019年9月國務院辦公廳正式印發《體育強國建設綱要》,提出“職業體育與專業體育、三大球與基礎大項等實現均衡發展”的戰略目標,并且提出推進職業體育發展,培育形成具有世界影響力的職業聯賽和積極探索中國特色三大球發展道路,構建政府主導、部門協同、社會力量積極參與“三大球”訓練、競賽和后備人才培養體系,提高大眾的認知度和參與度的戰略任務。在建設體育強國的新征程中,我國職業籃球究竟遵循什么樣的治理邏輯、起點邏輯、價值邏輯及行動邏輯?探討這些理論與實踐問題,可為提升職業籃球治理水平打開新的研究思路,為加快我國職業體育治理現代化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對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的可持續發展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政治經濟學家卡爾·波蘭尼[1]認為,現代文明發展的歷程是自我調節的市場運動與社會的自我保護運動交織共生的雙向運動,市場需要強大的社會力量維系,市場經濟只有在一個全面信任的氛圍下才能運轉。因此,從社會責任的視角來看職業籃球市場,或許為我國職業籃球的治理提供一種新的視野和思路。國內外學者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多持積極贊同和響應的態度。Brunner等[2]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已經作為企業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企業的經濟和社會功能整合為一,社會責任的理念延伸到企業所有活動之中,為企業提供創新的機會、打開新的市場、提高聲譽、獲得競爭優勢。Inoue等[3]認為職業體育聯賽及俱樂部履行社會責任對利益相關者的影響可以直接或間接地提升俱樂部的績效,對俱樂部與球迷、贊助商、當地政府、所在社區的公共關系有重要的維護作用,亦能明顯提升員工積極性、球迷忠誠度和消費者購買欲望。Kang等[4]認為履行社會責任能夠提高俱樂部聲譽,促進品牌形象的提升。隨著治理理論、社會責任理論的發展及認識的深化,社會責任與治理相融合的趨勢顯著。王長義[5]認為公司治理和社會責任具有歷史的淵源性和發展的共生性,它們擁有共同的理論和實踐基礎,公司治理是企業社會責任落實的基礎,而企業社會責任則是推動公司治理改善和發展的有效動力。高漢祥等[6]認為公司治理與企業社會責任的融合將是一種必然趨勢,“責任”這一共有的理論內核為這種融合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內在的邏輯一致性。章竟[7]認為企業社會責任的最終發展是要求現代公司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體系,從而在制度上確保企業社會責任的可信和可行,在經濟與社會效益方面實現雙豐收。職業體育研究領域也出現了社會責任與職業體育治理結合的相關研究。耿瑞楠等[8]分析中超聯賽的協同困境,認為理論邏輯上講中超聯賽社會責任與協同治理是相互協調與促進的關系,從實踐邏輯上講社會責任為中超聯賽協同治理提供內生動力、關系基礎與生態壁壘。依據上述社會責任理論與公司治理同源與共生關系的理論積淀,面對我國職業籃球聯賽治理實踐與困境,本研究基于社會責任和治理融合的視角,嘗試將聯賽治理鑲嵌于社會關系與社會結構中,構建“三位一體”的我國職業籃球治理邏輯分析框架和核心內容體系。
1? 三重矛盾——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的起點邏輯
1.1? 產業市場拓展之需與社會嵌入性低的矛盾
2018年國務院辦公廳出臺《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競賽表演產業的指導意見》,作為體育競賽表演業的主要組成部分,我國職業籃球產業市場呈現出低水平供給、總體規模偏小和球迷消費意愿不高等特征,職業籃球產業市場亟待拓展,聯賽商業價值需要提升。經濟行為是深嵌于社會網絡之中的,并且與許多非經濟動機緊密聯系在一起[9]。我國職業籃球市場的不良特征從本質上講與職業籃球社會嵌入性低有較高相關性,我國職業籃球聯賽治理偏重于單純市場邏輯,在外部政策驅動與體育產業投資浪潮涌動之下,單一認為商業化、市場化是職業體育的核心,過多地強調市場建設反而欲速不達,在行為表征上脫離群眾體育、脫離社區、淡化忠實球迷群體的培育,與社會的關系呈現“脫嵌”狀態。反觀西方職業體育,商業化運營乃至全球化擴張的表象掩蓋早期深耕城市體育、社區體育,積極引導以中產階級為主體的社會大眾參與,與學校體育以及競技體育良好互動等等深嵌社會根基。可以說,西方職業體育市場生成演化過程不僅是進行市場型塑的過程,它是諸多因素交織一體共同建構的過程,其中以滿足社會需求為導向貫穿于發展全過程[10]。美職籃俱樂部在賽季結束后經常通過舉辦免費籃球培訓豐富青少年娛樂活動,利用“NBA Cares”活動關注青少年營養、健康生活方式、運動員精神和團隊合作的能力。開展“read to achieve”項目通過流動汽車圖書館免費向兒童、成人贈送圖書,并組織球員參與志愿教育活動,許多球星利用個人影響力開展社區幫扶活動“嵌入”社會的案例更是不勝枚舉。日本足球的強勢崛起與J聯賽的“親民”密不可分,據J聯賽的官方數據統計,2017年J聯賽各俱樂部在其城市的社會服務活動次數達到21 102次,平均每家俱樂部391次。具體社會服務活動項目包括教小朋友踢球、進養老院服務、指導家庭主婦做營養餐等。J聯賽主席村井滿說:“民眾更愿意觀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俱樂部的比賽。這些表面毫不相關的社會服務對于J聯賽收視人數的穩定增長有著長期的意義,在J聯賽內容產品的消費上就會增加,進而會使我們的版權價值增值。版權收入增加后,我們又能將這部分收入回饋給社區和聯賽的青訓上,從而形成良性循環。”[11]
1.2? 社會價值彰顯之需與社會責任缺失的矛盾
職業體育聯賽既是一種市場化的經濟組織,同時也是承擔社會義務與政治責任的社會政治組織。隨著我國經濟不斷發展以及體育產業國家戰略的逐步實施,我國職業籃球聯賽的社會影響力和經濟潛力逐步得到展現,籃球職業聯賽應該在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加速體育產業發展、傳播體育文化、促進全民健身、維系社區體育等方面彰顯社會價值,以促進自身的可持續發展及發揮職業賽事的引領作用。然而,因職業籃球治理主體對社會責任功效與內容的認知缺陷、行為盲從或行為不當,以及社會責任規約的制度體系供給不足,造成長期困擾我國職業籃球聯賽治理成效問題層出不窮,如聯賽黑哨、球場內外暴力、勞資矛盾、梯隊建設乏力、球員言行不當、聯賽信譽危機、俱樂部社會責任尋租、單向度的慈善、以及孤立于社區之外等。這些社會責任問題,從不同層面暴露我國籃球職業聯賽主體社會責任缺失的事實。
1.3? 表演質量提升之需與后備人才匱乏的矛盾
職業籃球競技表演無論作為營銷工具還是服務產品,表演質量的高低決定CBA球隊商業價值。許多學者認為職業體育俱樂部經濟實力與競技實力上的相對均衡能夠保證競賽結果的不確定性,直接影響聯賽賽事市場吸引力與經濟效益。但競爭平衡性及其外在表現——競賽結果的不確定性也是建立在整體高水平、高對抗的競技表演基礎之上。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競技表演質量基本依賴外援,外籍球員限制同位置國內球員上場時間,也給俱樂部帶來經濟壓力和管理難度[12]。國內球員在常規時間和決勝時刻都難以起到決定性作用,其競技表演的低水平供給造成國家隊在國際賽場上的拙劣表現。2019年國家隊在中國舉辦的籃球世界杯痛失直接進東京奧運會資格,在社交媒體上遭到大眾的批評,而此時正值CBA新的版權周期,導致媒體平臺對于CBA版權的價值預期也大幅降低。
聯賽競技表演質量提升之需與后備人才匱乏形成結構性矛盾。籃協主席姚明提到,我國籃協常備籃球運動員1.3萬人,日本75萬人,美國2 300萬人。競技籃球后備人才的匱乏長期阻礙我國競技籃球發展,它不僅制約競技籃球水平的提升,而且對職業籃球俱樂部的成本收益、職業聯賽治理的目標、邏輯與模式都產生重大的影響。在社會轉型過程中,我國競技籃球后備人才傳統體校培養模式已基本被拋棄;社會培養模式曇花一現,僅重市場收益;一家獨大的職業俱樂部梯隊培養模式實為曾經封閉的體校模式的“變種”;體教結合模式矛盾不斷、人才質量不高,上升渠道阻隔重重。校園培養與職業梯隊雙軌并行之路依然舉步維艱,培養模式彼此之間缺乏相應銜接機制。西方職業體育因是自下而上的塑型與發展,早期根植于社會,重視后備力量培養,與群眾體育、學校體育緊密結合,還積極進行全球范圍體育競賽資源掠奪,特別是高水平競技人才資源,以此提升職業體育競賽水平和吸引力,同時深入社區、學校,大力培育和推廣職業體育文化,引導社會參與[10]。而我國職業籃球聯賽在長期發展過程中處于相對孤立、封閉的場域,割裂了自身與學校體育、群眾體育之間的密切關系,三者不能良性互動、協調發展,導致后備人才培養力不從心。
2? 三層旨歸: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的價值邏輯
2.1? 以人民為中心,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是職業籃球治理的導向價值
我國職業籃球聯賽的治理要體現以人民為中心,而履行社會責任是職業籃球聯賽與人民群眾銜接的著力點,是聯賽“反哺”群眾體育,回歸人民的表現。那么籃協、CBA公司以及職業俱樂部等作為職業聯賽的治理主體,以人民為中心就是要以球迷、社區居民、球員為中心,要扎根城市體育,耕耘社區體育,以培育忠實球迷,以聯賽為平臺提升球員職業技能及其自身價值,滿足社區群眾以及球迷的各類需求,以人民是否滿意作為職業籃球聯賽治理的評價標準,竭力經營職業籃球賽事健康向上的育人環境,實現“籃球讓生活更美好”的愿景。總之,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的治理價值體現不能局限于聯賽的內環境,要將聯賽與人及社會的關系無縫銜接,履行社會責任,在追求職業聯賽社會價值最大化的同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2.2? 以社會嵌入性為驅動,實現商業價值與社會價值雙重聚合是職業籃球治理的核心價值
籃球職業聯賽治理的核心價值是職業聯賽治理主體行為的是非標準、遵循的固化準則,在價值體系中居于核心地位,是籃球職業聯賽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根本原因。企業社會責任理論認為需改變傳統的公司治理思維,以一種新的范式即社會責任的履行驅動公司取得更長遠、更大效益,企業的經營行為必須具有社會意義,而企業的社會行為同樣必須具有經濟意義。因此,實現商業價值與社會價值的雙重聚合是職業籃球治理的核心價值要務。我國職業籃球治理在制度移植與市場推廣上往往忽視社會嵌入度不足的問題。球迷、贊助商、合作伙伴等職業籃球聯賽利益相關者的理性選擇是基于聯賽產品與服務供給質量,在制度和關系嵌入共同作用過程中實現的。“雙重聚合”的達成要以提升職業籃球社會嵌入性為驅動,以履行社會責任為突破,打造職業籃球與周邊生態環境的共生關系,走向共生邏輯。治理思維上從“脫嵌”走向“嵌入”,在策略上采取溝通、協作、幫扶等主動調適性策略維系職業籃球與學校體育、群眾體育的戰略性互動關系,在認知嵌入、文化嵌入和關系嵌入的交往互動過程中進行價值傳遞,從而使聯賽內嵌于社會性利益相關方網絡與社會結構之中。
2.3? 以國際影響力為突破,突顯體育強國建設的核心競爭力是職業籃球治理的時代價值
職業體育的發展程度是衡量體育強國的標準之一,是在國際體育環境中掌握話語權的要素。《體育強國建設綱要》提出培育具有世界影響力的職業聯賽的戰略任務,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經歷20多年的發展,是在美職籃、歐洲籃球聯賽等具有較高國際化和市場化水平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在政策驅動與自身砥礪前行之下,已具有國際化發展的潛力和基礎。擴大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的國際影響力,聯賽治理應在治理思維上堅持“中國道路”和“國際模式”的二元思維,以歐美職業體育商業運作模式和推廣方式為鏡鑒的同時,積極探求中國特色的職業籃球國際化道路;應在治理內涵上以提高聯賽競賽水平和提供高質量的競賽產品與服務為基礎,滿足消費者的多樣化需求;應在治理戰略布局上首先以開發亞洲市場為重點,進行區域性的國際化戰略發展選擇,逐步滲透到全球市場。
推動大國體育向強國體育的轉型,就必須把職業體育作為新一輪體育全球化的戰略高地、作為體育強國的核心競爭力來培育和打造。沒有職業體育的崛起,就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強國體育[13]。縱觀全球,職業體育發展較好國家,職業體育、群眾體育和競技體育三者都是協調發展的。隨著我國職業籃球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提升,聯賽親和力、影響力和感召力將進一步擴大,對于群眾體育和競技籃球的引領作用得到充分發揮,我國籃球職業聯賽能夠成為體育強國建設的核心競爭力。籃球職業聯賽將不僅僅是單一的運動項目職業賽事,更是達成“推進全民建身,助力健康中國;提升競技籃球實力,為國爭光;促進競賽表演業發展,培養經濟新動能;推動籃球文化建設,弘揚中華體育精神”等體育強國建設多重戰略任務的重要平臺。
3? 三級建構: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的行動邏輯
職業籃球治理的起點邏輯與價值邏輯為治理的集體行動邏輯提供指引與內在機理,那么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的行動邏輯應遵從構筑聯盟治理共同體、構造核心利益相關者共生關系、構建以社會責任為核心關切的治理評價體系的“三級建構”(見圖1)。剖析三方關系,“共同”是基石,“共生”是保障,“責任”是發展。
3.1? 主體“共同”:構筑“共建、共治、共享”的職業籃球治理共同體
2017年國家體育總局將CBA聯賽辦賽權、商務權授予CBA公司,倒逼式的CBA聯賽“管辦分離”改革邁出實質性的步伐。但“后管辦分離時代”我國職業籃球治理仍面臨體育主管部門擺脫“管控”思維慣習,處理“分離”與“協同”關系、治理資源的分配與轉移、聯賽的可持續發展、國家隊競賽與俱樂部利益、青訓體系建設以及社會與商業平衡等問題。在籃球職業聯盟場域,“有形之手”的權利邏輯、“無形之手”的資本邏輯以及俱樂部日漸強烈的自治邏輯相互嵌入籃協、CBA公司、贊助商、俱樂部的復雜關系之中。我國籃球職業聯賽采取什么樣的治理主體結構及集體行動邏輯是治理富有成效的關鍵。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為我國職業籃球治理主體指明方向,將管控治理思維轉變為多元協力思維,構筑籃球職業聯盟“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共同體是推進我國職業籃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基礎。
職業籃球治理共同體建設要圍繞“認同—主體—規則—場域”的建構邏輯展開。一是認同。分為身份和價值認同。對于身份認同,無論籃協、CBA公司、俱樂部、贊助商還是球迷都應該認同彼此的身份及在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尤其是要給予球迷團體在治理中的身份認同,身份認同之后就會有集體意識,才能在集體的行動中富有擔當和責任。對于價值認同,籃球職業聯盟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導向和以實現聯賽社會與經濟價值的雙重聚合為目標,以共同的目標、價值、情感為基石打造治理共同體。二是主體多元。“管辦分離”之后,聯賽治理主體結構由之前籃管中心的一元“管控”轉變為籃協與CBA公司二元“協同”。那么后管辦分離時代,我國職業體育治理主體結構的嬗變是在CBA公司主導下,會同籃協及公司核心利益相關方多元“共同”演化。“人人盡責”,尤其是要培養積極主動的球迷參與治理的主體意識,使聯賽更具張力和活力。然而由于我國職業體育發展長期受制于“管控”和“資本”的思維導向,球迷群體無表決權,參與治理意識也較弱。2020年2月德甲罕見的“傳倒球罷踢”事件映射了德國職業足球重視球迷團體表決權,聯賽擁護的條款“50+1”要求無論投資者擁有俱樂部多少股份,球迷協會的投票權必須大于50%,即重大事項必須由球迷協會決定。這在我國職業體育“語境”下是不可想象的。然而正是尊重球迷在俱樂部重大事項的話語權,使德國球迷對球隊的支持不受競技成績的影響,促成德國職業足球聯賽的穩健繁榮發展。三是規則建構。要明確籃協、CBA公司、俱樂部及球迷等治理主體在治理共同體中的權利空間、責任邊界及角色定位,治理主體要相互認同彼此的地位與作用。籃協要充分釋放CBA公司獨立運營的空間,但在社會服務、準入機制以及民主協商方面給予充分制度供給,并基于社會價值層面保持制度延續性。俱樂部不僅要服從籃協監督,還要在治理行動上與之保持一致。四是場域構建。要多方面搭建便于聯賽利益相關者,尤其是球迷代表參與治理的平臺,加強網絡空間建設,球迷群體以虛擬網絡空間為載體介入聯賽治理,監督聯賽運行,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進一步在俱樂部乃至聯盟中有相應的表決權。“我的聯賽、我做主”,從而真正實現利益相關者共同參與聯賽治理,共享聯賽治理成果。
3.2? 利益“共生”:構造聯賽利益相關方互惠共生、品牌共振、資源共享的共生關系
我國職業籃球要實現商業和社會價值的雙重聚合,就必須積極構建聯賽與利益相關方互惠共生、品牌共振、資源共享的共生關系。職業聯賽行動邏輯首先是清晰識別與聯賽發展緊密關聯的核心利益相關方,充分理解他們的迫切訴求,進而結合自身核心能力和競爭優勢,盡力實現與利益相關方共同成長的目標。基于我國職業籃球困境的多重性與治理的復雜性,我國籃球職業聯賽利益相關方是多樣的,包括贊助商、合作伙伴、供應商、社區、球迷、教育部門等。
聯賽治理要遵從“識別需求—滿足需求—創造需求”的需求邏輯,將利益相關方的關鍵期望逐步適應、嵌入,并轉化為聯賽未來發展機遇。贊助商等核心商業利益相關方的需求是通過聯賽平臺擴大客戶群體,提升品牌聲譽和商業價值。而2012—2017賽季CBA將球鞋連同球衣整體打包給戰略合作伙伴李寧公司,獲取5年20億服裝巨額贊助合同,雖與NBA僅將球衣權益出售的做法不同,但也是CBA在目前整體利益規模不大時謀求未來發展的理性選擇,然而隨之出現的球員“脫鞋”事件,在“貼標特權”與“買腳補償”等利益博弈過程中,聯賽治理失靈,耐克作為極個別球員的代言品牌在輿論紛爭中以少量“買腳補償”贏得品牌聲譽,而巨額投入的贊助利益卻蒙受損失,也使CBA聯賽品牌價值在新一輪資本預估中被降低。目前我國籃球職業聯賽主要依靠贊助收入,版權價值、比賽日收入與歐美職業體育聯賽相比可以忽略不計,聯賽要以競技表演為營銷工具實現對贊助企業品牌的推介效益,應創設條件滿足贊助商需求,在數字媒體、社交媒體增加贊助商品牌的可見性。
歐美職業籃球深嵌于學校體育、群眾體育,形成完善的后備人才培養體系,大大降低職業聯賽“生產資料”成本。我國職業籃球青訓體系高投入、低產出窘境使籃協和俱樂部必須主動與教育部門及學校合作,完善學校培養和俱樂部梯隊“雙軌并舉”的競技籃球后備人才培養模式,在拓展青訓體系建設、賽事互助、教練員培訓,球員教育方面建立共建共享、互補互贏的戰略合作關系。與社區及球迷等核心利益相關方建立共生關系要做到資源共享,滿足多維需求,將聯賽和俱樂部的專業優勢和核心能力轉化為解決社會問題的關鍵資源,如做好城市社區青少年籃球運動的幫扶、群眾體育的指導工作等。從馬斯洛的需求理論講,CBA公司作為版權所有者,要滿足球迷社交需求、尊重需求等高級需求,還創設產品需求。如“CBA2.0時代”開啟,CBA公司不僅要依據球迷觀賽習慣升級購票渠道、利用多種數字平臺互動、培育球迷歸屬感,還要轉換營銷思維、注重內容營銷,基于數字渠道創設獨特的賽事內容及其衍生品,創造線上完整數字價值鏈。
3.3? 責任“內化”:構建以社會責任為“核心關切”的治理行動與評價體系
管辦分離改革取得一定成效后,我國職業籃球治理視野不應僅局限于聯盟內部責、權、利的配置,要向社會橫向延展,應從更廣闊的社會視角考慮籃球職業聯賽主體在社會關系與社會結構中的責、權、利,更多承擔對于球迷、球員、社區、群眾體育領導等方面的責任。“公共性”監管主體即中國籃協,在職業籃球社會責任治理過程中作為制度供給者、推動者以及評價者等多重治理角色也較為模糊,CBA公司與職業俱樂部社會責任的履行也難以得到有效規約,極易造成CBA公司只管商務運營、籃協僅負責籃球項目推廣的“二元分割”局面,職業籃球的社會責任就被“市場話語”遺忘。籃球職業聯賽行為息息相關的利益相關方以及社會公眾對于聯賽主體社會責任行為的關注力度不足,參與治理意愿匱乏,對于籃球職業聯賽主體社會責任缺失與異化行為的治理不盡人意。
職業籃球社會責任內化需按照認知提升—制度規約—交往實踐的行動邏輯展開。在認知層面,聯賽及俱樂部要悉知社會責任的功效和內容,隨著社會責任理論的發展,研究者們普遍認為健康的內外部環境有助于企業長遠的利益,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助于實現社會利益和經濟利益的緊密結合。關乎聯賽發展的諸多影響因素表面無序而又相互關聯,職業籃球俱樂部績效由內部轉移到了外部,實現外生變量與聯賽治理內生機制良性耦合是聯賽發展的必要條件。因此,履行社會責任不是聯賽發展不可承受之重,而是悉心經營,使聯賽治理富有成效的必然之路,要將履行社會責任作為我國籃球職業聯賽戰略發展重要舉措。依據我國籃球職業聯賽治理的價值邏輯,此階段我國職業籃球更應該承擔經濟責任、社區責任、球員責任與球迷責任,而非僅僅單向度的慈善責任。
在制度規約層面,社會責任履行首先依賴于外在制度的規約而非企業內生的道德覺醒。中國籃協社會發展部應充分發揮制度供給者的角色,構建以社會責任“為核心關切”的治理與評價體系,與聯賽收入分配息息相關,以此推動聯賽及俱樂部會責任行為,利用制度規約將俱樂部真正導引至利益相關者“尋利”,使“尋利”而非“尋租”成為職業俱樂部利潤最大化實現的方式,以內生邏輯促成職業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有效內化。在交往實踐層面,CBA公司應從宏觀上聯合贊助商、戰略合作伙伴等大型企業開展跨界合作、覆蓋面廣、影響力較大的社會責任活動,俱樂部應立足于城市社區,區域聯合利益相關者履行社會責任,彼此之間保持行動邏輯的一致性,從社會責任互動過程中積累社會責任活動經驗,做好角色融入、知識擴散和情感融通,在交往實踐活動中促進我國籃球職業聯賽社會責任的有效內化。
“后管辦分離”時代,我國職業籃球治理既要“分離”更要“協同”,“分離”是繼續理清責任邊界,“協同”是在治理事務上通力合作,是治理之基。職業籃球治理必須重塑“社會嵌入”,在“主體共同”的“硬核”建構與“利益共生”生態思維之下,通過“社會責任內化”破局,走商業與社會并驅之路,才是我國職業籃球實現可持續性戰略發展“善治”之舉,完成體育強國賦予職業籃球的戰略目標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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