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在藤縣采紅菌

陳志鋒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早光著小腳丫，走遍樹林和山崗，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不清……”

學這一首歌曲《采蘑菇的小姑娘》是在初中時代，唱著明快的歌詞，展開豐富的想象，勤勞美麗的小姑娘，莽莽蒼蒼的山林，遍地生長的蘑菇，構成一幅幅美麗祥和的畫面，令人神往和陶醉。從學這首歌的時候起，這樣的畫面，不只一次走近我的夢里，很有讓人踏進樹林采擷蘑菇的沖動。

真正體驗采蘑菇的樂趣，是來藤縣之后，在藤縣，采蘑菇是最令人愜意的事情。每年的四五六月間，氣候炎熱，室外溫度在30至35攝氏度之間，午后天空烏云密布，雷聲隆隆，大雨隨之傾盆而下，過一時半會又停下來，西斜的太陽映出天邊的彩虹，松木和紅椎木雜生的樹林間，云蒸霞蔚，晴雨天氣反反復復，半個月光景，便焗出了大紅菌，采紅菌便拉開了序幕。

采紅菌季節，每天的后半夜，雞叫第二遍，月亮還懸掛在西邊的天空，霧靄沉沉，太陽還沒映紅東邊的天空，村子里，小路邊，山崗上，人們挎著竹籃，提著籮筐，背著袋子，趁早打著電筒，開著手機照明，趕著去采菌了，“清早光著小腳丫，走遍樹林和山崗。”沒錯的，采紅菌，須趁早，趁早才能采到剛破土而出，菌傘似張非張，七八厘米大小，肥碩的菌蕾，這種菌氨基酸和微量元素含量最高，是紅菌中的上品，一朵十來二十克的菌蕾，就可以賣到十元。

為了采到上乘的紅菌，村民們或半夜起床，趁早采摘，或在林間搭棚守夜，隨出隨撿，或在山間建起烤爐，現采現烤，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山崗上，樹林間，溝壑里，好一片忙碌熱鬧的場面，高興起來了，吹著口哨，學著鳥叫，和高山流水聲應和著，奏響了山間勞動的進行曲，令人愜意！

老陳我正式采紅菌是四五年前，那天清晨，四五點鐘光景，我駕著摩托車上山，車聲驚動了樹頂上放哨的飛鳥，鳥兒放開嗓子叫喚，拉響了叢林里的警報器，頃刻間，林下偷吃大紅菌的紅腹野雞，斑羽鵪鶉，紅尾松鼠，也跟著拉響了警報器，打破了寂靜，山林熱鬧起來，簡直就是敲響曲，此起彼伏，然后隨著動物們的逃竄，移到另一片山林，最后樂曲慢慢低矮下去，低矮下去，以至于消失。此后每次進山林，這敲響曲，又一次次奏起，像是歡迎我的前奏，我也在樂聲消失的時刻，走進菌山。

看著遍地的紅菌，點綴在落葉間，鑲嵌在綠草里，緊挨著木根亭亭玉立，傍依著朽木逢春，擠破泥土探望，頂著落葉隆起，掀翻小石塊生長，都爭先恐后，出來歡迎我了。綻放的像一把新娘的紅傘，含苞的如嬌羞少女紅潤的笑臉，剛出土的帶著泥，讓我目不暇接，此時此刻，用楊萬里的詩句“戴穿落葉忽起立，撥開落葉百數十。蠟面黃紫光欲濕，酥莖嬌脆手輕拾。”來形容賞紅菌和采紅菌的情形再恰當不過了。

我常常一邊哼著“采蘑菇的小姑娘”，一邊拾起紅菌。裝滿了一袋又一袋，一籃又一籃，高興起來拍幾張照片，和著一首打油詩詞，分享到朋友圈，讓大家也來分享采紅菌的樂趣，就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樣“換上幾塊棒棒糖，和那小伙伴一起，把勞動果實來分享”。后來我覺得裝在袋子和籃子里，掛在車頭實在不方便，便叫父親織了一個背簍，專門拿來藤縣采紅菌裝紅菌，用背簍來采菌裝菌方便了許多，我便覺得更快樂，每一次采菌，哼唱的歌曲改為“采蘑菇的大男人，背著一個大竹簍，天還沒亮就爬上山，他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清……”

紅菌采收回來后，須曬干烘干，才能收留或銷售，艷陽高照的日子，就放在太陽底下自然曬干，陰雨的天氣便要烘干，不烘干的紅菌，第二天便開始腐敗變色，失去品味。這紅菌就是與眾不同，生菌香氣清淡，隨著烘曬水分的慢慢散發，香味也慢慢釋放出來，愈加濃郁，彌漫整個房間，然后繞梁穿窗，一直飄出村外，猶如飄渺悠遠的音樂，繞梁三日，綿綿不絕，很能激發人寫詩填詞的欲望，“爐上烤，香氣撲鼻來，滿室盈香飄裊裊。”的意境油然而生。

烘烤紅菌是一項功夫活，就像是高級廚師一樣講究火候，火候不到色澤暗淡，過了火候，紅菌會浸出水分，干后色澤暗褐，菌傘皺褶，都是不上檔次的菌干。上品的紅菌干，色澤紅潤，菌傘似張非張，邊沿圓潤整齊，無缺口，無皺縮，香氣馥郁，這須菌農不斷的摸索，總結經驗，其中控制溫度，調整菌層是關鍵，好多菌農會像呵護襁褓中的嬰兒一樣呵護紅菌，有時他們會自言自語，好像紅菌也能聽懂他們的呢喃，按著他們的意思慢慢干去。

采紅菌，烘曬紅菌是過程，品嘗紅菌才是目的，干紅菌煲老母雞稱為“佛跳墻”，是藤縣的一套名菜，家有婚宴喜慶，有了“佛跳墻”這套名菜，既顯體面，又顯主人的殷實。到了藤縣，能吃上“佛跳墻”，你便是上賓，你便是貴客。

紅菌屬于暖性食物，最適合于秋冬食用，清香爽口，甘甜潤滑的紅菌湯，喚醒味蕾，潤滋咽喉，暖胃潤腸，就連不食人間煙火的佛，也禁不住誘惑，因之跳墻而至，“佛跳墻”的美譽，因此而來。滿座的賓客，倒上半杯陳年佳釀，一邊喝湯，一邊呷酒，天南地北侃侃而談，信馬由韁閑聊達旦，即使是佛，即使是神仙，也自嘆不如啊！“香留齒牙麝莫及。菘羔楮雞避席揖，餐玉茹芝當卻粒。作羹不可疏一日，作臘仍堪貯盈笈。”楊萬里的這幾句詩描寫其極精妙，就連不善于表達的我，也能吟出那么一兩句“佳賓共飲樂開懷，不欲露間財。”

采紅菌可以怡人情，陶人性，親自然，接地氣，吃紅菌可以預防疾患，滋身健體，能去采紅菌是一種快樂，能吃上紅菌更是一種福份。浮生能在藤縣遇上大紅菌是我今生的最大幸福！朋友，如果你有機會來藤縣，我很樂意當你的導游，去體驗采紅菌的樂趣，如果你有機會來藤縣，我愿意為你煮上一份“佛跳墻”，讓你品嘗佛仙的快樂和消遙。

浮生遇上大紅菌，福莫大焉！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