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
乍然間看這文章題目,誰不先入為主地認為筆者就是詩人呢?而這不算意外,畢竟一切追求詩意生活的個人都值得尊重,他有他欣賞美的眼光,有他向善向愛的心,也有理想中的詩,自然就可以以詩人來自詡哩。何況生活中隨處都有詩,觸目所見,耳聞之音,心感之事,只要用心去體會,那就成詩。
因而對于再平常不過的行路,或者說散步,都可以用“漫步”來代替,并付諸詩的美稱。其中,行路當然是最直接的行為表述,期間難免給人以單調的直覺和感受;散步則賦予些情調,或者說有幾分浪漫的色彩了,尤其是男女青年同時散步,彼此的談心和觀察,歡笑與沉默,無不透露著愛情的味道,既可以讓時光柔軟,更讓情感得到凝聚和升華。至于漫步則相對虛無些,既是漫無目的的簡義表達,給人以迷茫、躊躇之意,也是自由的體現,也即漫淡時光里的愜意和享受。由此可見,三者的區別確實存在差異,不同人的對它們的感受和取用不同,自然會有不同心境。
忙碌的人比較偏向于節奏快的行路,只有及時的行動和迅速的回應,并達成結果,能讓人心安理得,這不失為選擇行路的有力理由;處于忙碌與閑暇之間的人則更適合散步,當任務重、壓力大的時候選擇散步放松,或三五好友相約,或不期而遇,無論哪種形式,只要能使瑣碎、煩悶及壓力消退,或暫時消退,那就能達到散步的效果。而對于自立性比較強、習慣獨處的人來說,也許更偏愛于漫步:可以在入夜的公園里,讓黑暗掩蓋掉影子———孤獨、落寞的身影;可以在湖畔,以水照心,尋求浮躁中的寧靜;更可以選擇河堤,既有人來人往的入世之惑之實,更有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和一去不復返的出世之思之感,二者合一,正好詮釋了漫步的意境,也是詩意生活所理應達成的狀態。
而生活在江邊的人們自然是幸福的。無論生活如何多彩或者落寞,那條大江一直在那里。當你幸福如意的時候,它會激流向先,江水拍岸,江波翻滾,像盛大宴會的進行曲,催人奮進,與你一同分享喜悅;當你生活潦倒,陷入囧困之境,感慨“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時候,它還在那里,只是江波變得柔軟許多,延綿而來,又悄然流走,溫柔得像夜深人靜時給故事哄孩子入睡的母親,不會打攪你一個人的自省反思和獨處的寧靜,而會在悄無聲息中默默地將你的所有憂愁帶走。如此幸福的伴侶———大江,可以想象你在江堤上漫步時候,其意境是何其令人向往呵!其實這種意境就是詩之謂!只不過它沒有被語言化和形象化。縱然江水,月色,河堤,晚霞,秋風,霜雪等物象足夠令人產生聯想和想象,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這些物象,更不是每個人都能將它們意象化,或者說提升為詩歌意象———用詩的語言去表達。更多人只是單純地看,被動地去聽,偶爾有簡單的沉思,但很快又被身邊或生活的瑣事分心,哪怕試圖簡單地將物象堆疊也是徒勞,假若缺少詩意語言的積累和平靜的心境,那更無法奢望意象的形成和詩意的享受了。
那么如何才能達成和擁有這種意境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人說“有人和你立黃昏,有人問你粥可溫”的生活就有詩,不管潮起潮落,只要有所陪伴,有所牽掛,生活的平常也美的令人羨慕;也有人說“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就是人生中最需要詩,在人海中脫穎而出,在競爭中追逐反超,實現人生的理想。而很少人能處于二者中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將名利看淡,將失意看輕,以平常而寧靜的心態面對大喜大悲,面對命運蹉跎,也即詩人所處的境界。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無兩人耳!”每次漫步都會想起蘇軾的這句詩。平淡中見稀奇———生活之質樸之真,孤獨中又流露著傲氣———不與人同流合污的情操,在漫步之間的感悟升華到對生命的思索和對生活的反觀上,既不故作清高,也不拘泥做作,而是有感而發,隨心而起。將閑淡時光詩意化,在漫游之中尋覓,在隨性之中堅守,用最真誠的語言———詩的語言,去勾勒事物,坦白人生,吐露心境,也即詩人的漫步所達成的效果使然。
蘇軾是大詩人,我們常人無法匹及和奢望擁有他的才華和情感,但因為詩人和詩歌并非天生注定、非此即彼的定義,因而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詩人,也會擁有屬于他的詩歌作品。
只要心中有詩,有對物象的意象化沖動,有追求詩意生活的追求,那就可能成為詩人,也就配得上擁有詩的生活。猶如人們習慣的行路和散步,因為心境的變化,或緩和,或寧靜,自然距離漫步就越近,生命與靈魂自然也就趨近于詩的國度了……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