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不是貪腐“保險箱”

□ 范富文

“終于熬到退休了，也總算平安著陸了！”有些在職時僥幸逃過查處的貪腐官員退休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躲在角落里偷偷竊笑，暗自慶幸。還有個別奇葩，財迷心竅，甚至發揮“余熱”繼續撈錢。然而現實是：工作上會退休，但監督不會“留白”。黨的十八大以來的反腐實踐告訴我們：手莫伸，伸手必被捉！退休也不是“貪腐安全期”，江蘇多名已經退休或即將退休的官員被查，就是很好的例證。

江蘇省委原常委、秘書長趙少麟：被“余熱”灼傷

官至副部，退休8 年，依然被查處，身陷囹圄，這是趙少麟做夢都沒有想過的結局。

趙少麟有個寶貝兒子，大名趙晉（另案處理），大學畢業后，好單位好工作任其挑，可他卻一個也看不上，最終選擇了進軍房地產行業，當起了老總，他想掙大錢。

商海可不是那么好游的，一個剛離校的大學畢業生，闖商海的難度可想而知。可趙晉與別人不一樣，他有一個當過副部級高官的老爸。

兒子想賺大錢，趙少麟自然心知肚明。自己如果不出面，不把尚存的資源充分利用起來，兒子只能在商海里瞎撲騰，甚至“嗆水”。不過趙少麟也知道，作為國家干部，且還是省部級，不應參與兒子的個體經營。但轉念一想，寶貝兒子要緊，再說了，自己已經退休，云鶴歸山，還顧忌那么多干什么！于是，他發揮“余熱”，當起了兒子公司的總顧問，在幕后搖起了“鵝毛扇”。

為賺更多的錢、獲更大的利，趙少麟給兒子面授機宜：“你要想賺大錢，就要舍得花錢，再‘送’字上狠下功夫！”趙晉聽了心領神會。在老子的鼎力相助下，那些能夠用得著的頭面人物，被趙晉“送”得眉開眼笑。案發后查明，趙晉行賄款物共計人民幣444.895 萬元。此外，趙晉還投資數億元，在北京等地修建高檔會所，不對外開放，只用于公司內部接待，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趙晉憑著“送”和老爸的人脈資源，在天津、濟南和南京等地手眼通天，如魚得水，拿地蓋房，一路綠燈，甚至膽大妄為，違規操作。他在天津擅自增加樓房層數，將臥室的窗戶處理成“飄窗”，極大限度地擴大了容積率，牟取了暴利。據天津房地產市場一位專業人士算了一筆賬，按照當時天津市中心城區的商品房行情，即使每平方米1 萬元，趙晉通過改變規劃，擴大容積率所獲得的非法收益已達數十億元之多，再加上偷逃土地出讓金、市政配套費、土地增值稅等數額更是一個驚人數字，給國家財政造成巨額損失。

此外，趙少麟還幫助趙晉采用偽造對外貿易合同、虛構向境外支付費用手段騙取有關機關審批文件，用于騙購外匯并匯至境外，大都用于趙晉在國外的工程開發和投資，計美元4170 萬余元。

趙少麟退休后發揮“余熱”，本想溫暖兒子，結果卻是不僅害了兒子，而且自己也被“余熱”灼傷。2017 年5 月18 日，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趙少麟單位行賄、騙購外匯一案，因其有可以從輕處罰的情節，法院以單位行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三年，以騙購外匯罪判處其有期徒刑兩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500萬元，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四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500萬元。

江蘇銀行原黨委書記王建華：得意忘形現原形

1952 年出生的王建華，2014 年從江蘇銀行黨委書記任上正式退休。在到銀行任職之前，他在黨政機關工作，官至正廳。有職有權的他，因擋不住誘惑，“放飛自我”，錢迷心竅，做了不少貪腐之事。心若貪，定難安。剛剛退休之時，王建華還擔心會有一天東窗事發，惶惶不可終日，尤其是聽到警車響，免不了一番心驚肉跳。就這樣，在惴惴不安中過了一年多，見平安無事，他不由得自嘲起來：真是半夜夢見牛魔王——自己嚇自己。上級可能因為自己已經退下來了，不來查處了。還是退休好啊！退休可真是個“保險箱”啊！

到此，王建華認為可以享受“腐敗美味”了。吃喝早已厭煩，應該浪漫一下。他想起當初結識的三個美女：一為苗婷，二為張紅，三為劉美（三人均為化名）。其中，苗婷、張紅已被發展為自己的情人，應該帶她們出去走一走、玩一玩。三位美女也樂意。

王建華覺得出國游比在國內玩更浪漫，他選擇了韓國。2015 年9 月的一天，王建華帶著三個美女登上了飛往韓國的飛機。有美女相伴，看了韓國的美景，嘗了韓國的美食，“瀟灑走一回”，美得王建華心花怒放。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從來不會不到。王建華韓國游兩年后，紀檢監察機關找上門來。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他終于敗下陣來，身上的“膿水”也都流了出來。

在任江蘇銀行黨委書記之前，王建華先后擔任南京市計劃委員會處長、南京市江寧縣（區）委書記、南京市委常委等，后調任連云港市任市委書記，一干就是6 年。

王建華的官越做越大，權力隨之也越來越大。他一心想掙錢，而一些私企老板則想攀貴，于是，王建華和他們一拍即合，他當后臺老板，由特定關系人，也就是其情人或老婆出面收禮受賄。

2001 年3 月，某房地產開發公司在江寧某地搞商品房建設，超越出讓界約135.95 畝，屬于非法占用土地行為，應受到重處。該公司法人代表李放（化名）找到時任江寧區區委書記的王建華解決這個問題。王建華知道李放出手大方，便樂意幫忙。一個電話，這件事情就被“冷處理”，該公司僅被罰款270 萬元。

李放當然要表示感謝。他送給王建華一塊百達翡麗手表。王建華為討情人苗婷的喜歡，一轉手便交給了她。2009 年6 月，苗婷提出，她和弟弟在美國合伙買房，想向李放借錢，這對于情人，王建華是有求必應。一個招呼打過去，30 萬美金就到了苗婷的手上。

2014 年8 月，王建華看中了南京某高檔小區的一棟別墅，想購買，但又不想掏自己的腰包。錢從何來？他有的是辦法。他授意特定關系人——自己的老婆，向自己曾經幫助過的個體老板徐廣（化名）“借”。王建華這個財神，徐廣不敢得罪，立馬送上168 萬元，還說：“談什么借，王書記需要錢，開口說一聲不就得了！”2015 年下半年，王建華購買股票，通過老婆又收受徐廣送的200 萬元……

退休三年后，正義之劍終于落到了王建華的頭上。2017 年8 月22 日，王建華因涉嫌受賄罪被逮捕。2019 年7 月24 日，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定，王建華“本人直接和通過特定關系人索取或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2508.497 萬元及百達翡麗牌手表一塊、勞力士手表一塊，判處其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50 萬元。

江蘇省政務服務管理辦公室原副主任胥家鳴：退休前的瘋狂

1959 年出生的胥家鳴時常感嘆：人一旦過了四十，時間就像長了翅膀，轉眼就該退休了。

眼看退休臨近，可腰包里的錢離自己想要的數目還遠著呢！打小就窮怕了的胥家鳴，對錢特別看重，他的理念是：人要是沒有錢，就意味著你的世界只有孤獨和悲涼，真可謂“沒有錢，淚汪汪”啊！尤其是在退休后，要想過上“好日子”，就要備足“糧草”。

怎么攢錢呢？按具有工程師職稱的胥家鳴的想法：這沒什么“技術含量”，用權換唄！

說到權，胥家鳴手里還真有些權。他長期在江蘇省政府辦公廳任職，歷任信息處理中心副主任、辦公自動化服務中心主任和電子政務辦公室主任。2019 年9 月，經中編辦批準，江蘇省成立省政務服務管理辦公室，為正廳級行政單位，胥家鳴擔任黨組成員、副主任（副廳級），主管行政審批服務平臺建設、信息化建設、“12345”政府熱線建設工作；分管審批服務管理處；協助分管綜合處二期工程建設協調工作。

人一旦有了權，就會有人前來“圍獵”。那時，省政府要建設公共信用信息平臺和“誠信江蘇網站”，這些項目均由胥家鳴負責。某云計算技術公司恰好業務對口，也有能力建設。公司負責人周林全（化名）深知全省有能力搞這個業務的單位很多，為能拿下項目，必須把胥家鳴拿下，而他慣用的手法就是“送”，瞧瞧他的行賄禮單：商品房一套，筆記本電腦一臺，電視機兩臺，手機兩部，掃地機器人兩臺，音響一臺，加元一萬，購物卡29.5 萬元，人民幣98.2944 萬元。共計折合人民幣511.70 萬元。果然一送就靈，在胥家鳴的操作下，這些項目自然非周林全莫屬了。

嘗到甜頭，胥家鳴的膽子更大、手伸得更長了。在建設江蘇政務服務網市、縣通用政務服務平臺時，胥家鳴多次在其辦公室和經常光顧的酒店里，收受該公司負責人送的錢物計人民幣12.6 萬元。

……

胥家鳴暗地收錢，財產越聚越多。妻子得知后有些膽怯，吹“枕頭風”提醒：“悠著點，莫要出事啊！”聽胥家鳴怎么說？“我快要退休了，退了退了，一退就沒人與你套近乎，誰還會來查！”

也許是僥幸心理作怪，胥家鳴在退休前瘋狂撈錢，但其所作所為怎能逃得過人民群眾和紀檢監察機關雪亮的眼睛！他能躲得過初一，卻躲不過十五。在他被通報查處時，距離其退休時間僅差5 個月。

2020 年5 月20 日，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胥家鳴受賄案，以犯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八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 萬元，受賄所得財物均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如皋市吳窯鎮村干部謝余平：退休后延續“在職腐” 返聘后又受賄20 萬

“咱官職只有菜籽大，權比綠豆還小。”這是如皋市吳窯鎮退休村干部謝余平經常在人前背后調侃自己的話。作為農村最基層的村干部，謝余平也許說的是實話，但他很會“來事”，將小官做得穩當當，小權玩得溜溜轉。

吳窯鎮吳窯村（后改為吳窯社區居委會）是吳窯鎮黨委、政府的所在地，緊靠長江，有較好的區位優勢，水陸交通十分便利，經濟發展較快，是當地數得著的富裕村。

在富裕村當領導，謝余平雖謙稱自己官小權小，但“油水”卻不少，當地群眾心里有數，他是村里的首富，活得挺滋潤。

隨著新農村建設、奔小康的進程加快，吳窯村（社區居委會）也在向前奔，砌房蓋樓的工程較多，僅居民小區的建設項目就有7 期工程。謝余平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將前期工程交由社區居委會的一個副職負責，后來見“油水”很大，害起了“紅眼病”，肥水豈能流入外人田！從第4 期開始，他就將小區建設的權力收了回來，由他直管。那些建筑商、包工頭為了利益，都當起了墻頭草，誰的風大就朝誰倒，于是都把目光瞄向了謝余平，朝他“火力”全開。其實這個“火力”也沒啥新意，無非是“銀子”開道、禮品搭橋，但謝余平要的就是這個，便通通笑納。案發后查明，他先后7 次共收受項目經理靳平（化名）、個體老板賈斌、胡悅（化名）送的3.7 萬元人民幣。投桃報李，謝余平收了錢就亂辦事，通過暗箱操作招投標，“認認真真”走了個過場，將工程全部承包給了這三個人。

2018 年8 月，謝余平退休了，失落感也跟隨而來：一是在職時撈了不少，擔心“秋后算賬”；二是這“肥差”要讓給別人，以后只能看別人“吃肉”了。令他沒想到的是，鎮政府決定返聘他，當所在社區“兩委會”顧問，仍然負責居民小區的建設工作。謝余平不由得“大喜過望”，看來領導并沒有掌握自己在居民小區建設中的貪腐情況，他興奮得就像范進中舉。他走進飯店點了好酒好菜，將自己好好“犒勞”一番，然后利用余權余熱，繼續加快撈錢速度，先后收受上述三個“關系人”送的禮金16.4 萬元，還有其他一些人的賄賂，共計20 萬元。

謝余平退休后延續“在職腐”，貪迷心竅，就像“瞎子得眼病——沒治了”！歸宿只能是牢獄，他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5 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