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支持生豬養殖產業的風險緩釋措施研究

劉 以 張文俊/江蘇省農業融資擔保有限責任公司

“豬糧安天下”，養豬業是關乎國計民生的重要產業，我國既是養豬大國，也是豬肉消費大國，生豬飼養量和豬肉消費量均占世界總量的一半左右。2019年以來，受環保治理、非洲豬瘟、新冠肺炎疫情疊加影響，我國生豬供給受到較大沖擊，終端豬肉價格持續走高，國家連續出臺多項政策助力恢復生豬產能，金融資本支持作為重要的一環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落實金融支持的核心在于風險防控。

生豬養殖行業的融資現狀分析

融資成本較高。生豬養殖行業的銀行貸款平均利率水平明顯高于社會平均水平。根據人民銀行2019年四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數據，2019年8月以來，貸款加權平均利率明顯下降。截至2019年末，新發放企業貸款加權平均利率為5.12%。全國農業融資擔保體系逐步完善以來，生豬養殖業客戶通過各省級農擔公司擔保取得的銀行貸款利率不高于5.655%，擔保保費0.8%，綜合貸款成本不超過6.455%，雖然融資成本降幅明顯，但仍高于5.12%的企業平均加權貸款利率水平。

獲得難度較大。由于生豬養殖風險較高，且絕大多數生豬養殖戶缺少有效的抵押物，所以難以直接獲得銀行機構的貸款。即使部分生豬養殖戶生產經營情況良好，受限于缺乏行之有效的風險緩釋措施，面對突發疫病的不確定性、市場行情的波動性、客戶經營管理不善等各方面風險因素，銀行機構為防控信貸風險往往也會控制信貸規模，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對生豬養殖戶惜貸、慎貸的現象。

融資渠道單一。生豬養殖戶獲得的金融支持往往囿于銀行貸款，保險、期貨、租賃等其他金融服務手段相對匱乏。銀行貸款的業務品種以短期流動資金貸款為主，養殖戶用款期限與養殖周期難以匹配，尤以貸款資金用于改擴建豬舍、購買固定資產設備、購買環保設備為典型，給本來就被銀行視為高風險行業的客戶又貼上了一張短貸長用的風險標簽。

生豬養殖行業融資困境的原因分析

信息不對稱導致的劣幣驅逐良幣。生豬養殖戶經營場所遠離城鎮地區，銀行等金融機構對養殖戶的養殖狀態、育肥進度、銷售狀況、土地或豬場租賃關系等情況不夠了解，一旦出現風險事項，會引致金融機構對整個區域或當地整個行業發起預警，對其他經營者申請貸款造成負面影響。

傳統貸款模式下缺少有效的風險緩釋措施。在傳統貸款模式下，風險緩釋措施主要有抵押和擔保。從抵押方面看，雖然建設豬舍、購置養殖和環保設施設備都需要投入較多資金，但受限于土地性質問題，難以辦理法律意義上完全有效可行的抵押手續。從擔保方面看，專業擔保公司要求借款人提供相應的反擔保措施用以緩釋自身承擔的擔保風險，究其根源還是抵押和信用兩種方式。而個人之間形成的聯保互保圈較易形成傳遞性風險，難以從真正意義上緩釋風險。

商業銀行追求利潤經營目標與養殖戶普惠性貸款需求的矛盾。商業銀行作為經營性主體，其貸款利率定價機制客觀上要求一定的風險補償，養殖戶平均風險較高，缺乏有效的風險緩釋措施，貸款利率總體相對較高；其內部考核機制一般從利潤、客戶數、存貸款規模、不良率等幾個主要維度進行評價。對于銀行分支機構來說，發放養殖戶貸款除完成客戶數指標和普惠指標任務之外，來自其他方面的貸款發放動力較弱。

期限錯配背景下養殖戶轉貸壓力導致的擠出效應。生豬養殖戶申請貸款的資金用途主要包括豬場改擴建、引種、購買飼料，其中，改擴建豬舍、購買設備等資金需求沒有獲得固定資產貸款與之相匹配，存在期限錯配風險，對于養殖戶來說流動資金貸款轉貸壓力較大，在相當程度上削弱了其改擴建的積極性。此外，引種和購買飼料的時間不確定，一般隨行就市，而貸款的期限是固定的，很難與經營計劃相匹配，也是養殖戶面臨的困境之一。

風險緩釋措施的政策建議

建設生豬養殖共享數據平臺。生豬養殖共享數據平臺應主要實現4個方面的功能：搭建豬場實時視頻監控系統，直接監控豬場實際養殖情況；對接農業主管部門數據，實現實時查詢養豬場備案、環保、防疫情況，確認豬場合規經營；對接農村土地流轉服務平臺，核實土地流轉和土地租金繳納情況；對接第三方支付軟件交易數據，排查經營者銷售情況。

完善生豬活體抵押或白條豬肉質押。生豬活體抵押在部分地區已經有實踐案例，但是推廣速度慢、難度大，究其根本是沒有從本質上解決可操作性問題。銀行貸款對應的生豬活體抵押或白條豬肉質押流程是：先辦妥抵質押手續，后申請銀行放款；先歸還銀行貸款，后釋放抵質押物。這種抵質押業務模式與養殖戶先需要資金引種，實現銷售后歸還貸款的經營模式相左，進而導致這種抵質押方式難以得到大規模復制推廣。為解決上述難題，可以針對不同類型的豬場設計兩種改進模式：對于有一定養殖規模的豬場來說，可以借鑒最高額抵押的概念，按照存欄數量核定一定比例的最高額抵押率，以存欄量為抵押標的，不對應單頭生豬個體，只要存欄量不低于抵押標的即可，進而確保豬場對于超出抵押標的的存欄生豬有自有經營權，不必頻繁辦理抵押、解押手續；對于不具備相應資金實力的豬場來說，可以引入“期貨杠桿”的概念，將抵質押手續前置到訂單環節，從支付定金的訂單開始配比相應貸款資金，輔之以耳標定位等技術手段，以及受托支付等閉環資金監控手段，實現前置抵押。在銷售環節可以采用同樣的方式后置解押，進而解決抵質押與經營業務模式不匹配的問題。

探索生豬養殖圈舍抵押。根據我國《擔保法》的相關表述，養殖戶在流轉土地上自行建造的生豬養殖圈舍是合法抵押物。從實際操作來看，在土地租賃關系方面，雖然養殖戶簽訂的土地租賃協議年限較長，但大部分租金是逐年支付，若中間停止支付租金，村集體有權終止租賃關系。豬舍作為地上附著物，若土地租賃關系破滅，則難以開展正常經營。在權證辦理方面，絕大多數地區無法辦理豬舍權屬登記，未確權的豬舍就無法進行抵押登記。在探索生豬圈舍抵押方面，政府應該發揮主導作用：應該落實豬舍權屬登記機構，對于符合條件的豬舍予以登記發證；搭建豬舍交易平臺，把已經終止土地租賃關系的地上豬舍連同土地租賃關系掛在交易平臺上予以交易流轉；明確生態養殖區長期規劃，在政策上給予養殖場長期穩定的經營預期。

開發長、短期靈活切換信貸產品。貸款期限和資金使用周期之間的期限錯配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生豬養殖戶的發展。從銷售安排上看，除了正常養殖周期之外，還要綜合考慮料肉比成本差和預期售價波動之間的關系，核算動態調節存欄時間周期以實現最佳經營效益。從貸款周期上看，逐年還本的流動資金貸款一方面無法解決改擴建豬舍等長期用款需求，另一方面又難以與養殖戶動態的經營周期相匹配。在落實豬舍抵押和實時監控等措施的基礎上，貸款銀行可以開發長、短期靈活切換的信貸產品。符合銀行準入的合格養殖戶可以根據自己用款實際需求靈活申請貸款期限，分別匹配短期貸款先息后本、中長期貸款逐期還本付息的還款方式。貸款銀行用實時監控和定期回訪的貸后管理管戶模式代替逐年審批的審批模式，提高養殖戶貸款資金使用高效率，解決因信息不對稱導致的期限錯配問題。

引入保險、基金、融資租賃盤活養殖戶資產。從行業特征上來看，生豬養殖行業是重資產行業，相關資產包括：作為固定資產的養殖圈舍、投喂設備、運輸機械、環保處理設備、飼料倉儲等，作為存貨的商品豬，作為生產性生物資產的能繁母豬和種豬等。目前，這些資產都無法得到有效盤活。對于固定資產，可以引入基金和融資租賃，開展融資租入、售后回租、組合ABS等產品進行盤活。對于存貨和生產性生物資產，可以引入保資，以生豬保險賠付金額為標的配比一定的貸款額度進行盤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