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響世界的“鐵榔頭”

◎文/劉亞茹

2019年中國女排以11戰全勝的戰績衛冕女排世界杯，收獲了第十個世界冠軍。球迷振奮地說，中國的三大球，只能靠女排長臉了！更多的人則又一次想起了女排精神，想到了“鐵榔頭”郎平。

如果有人問我，“提到女排，你第一個想到的是誰”，“英勇郎平”一定是一個可以讓我脫口而出的名字。從運動員時期賽場上的英勇拼殺，到成為主教練后的運籌帷幄，再到賽場下對中國女排的點點滴滴，郎平這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中國女排。正如2015年《感動中國》給她的頒獎詞所說——“因排球而生，為榮譽而戰。一把鐵榔頭，一個大傳奇！”

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這把“鐵榔頭”是在1995年，郎平應邀回國執教。我怎么都不會想到，這個剛毅的女人，日后用自己的信念，把“女排精神”硬生生地扛了起來。可我和我的鏡頭所見證的郎平，卻是一個讓人心疼的郎平。

開始我在隨隊拍攝的時候，每天都能看見一個“24小時都在上班”的郎平。她隨手拿著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女排姑娘們的各自特點和訓練狀況。她總是眉頭緊鎖，在小本子上記著什么。我還開玩笑地說，鐵榔頭現在變成林黛玉了。她自己還說：“我可能看起來心事有些重。”其實，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她的壓力有多大。

1998年，郎平因病結束了在中國女排的第一次執教。之后，來到排球氛圍濃厚的意大利北部城市摩德納執教。這座城市有100多支排球隊，但尷尬的是，摩德納女排成立27年居然沒有得過冠軍，郎平成了尷尬的終結者。她接手的這支隊伍實際上就是一支“雜牌軍”，有來自意大利、中國、德國等多個國家的球員。經過不到一年的訓練，她帶領該隊在2000年獲意大利女排聯賽冠軍。隨后，獲得了2001年歐洲女排冠軍聯賽冠軍，2002年再奪意大利聯賽和杯賽雙料冠軍。帶領一支球隊迅速崛起，這正是她的能量和魅力所在。

郎平在意大利執教期間，我和楊瑪麗應邀代表《中國體育報》去采訪，在她家住了十多天。也是在那時，我們成了好朋友。溫暖的陽光灑在桌上，醇醇的咖啡香在屋內繚繞,郎平會親自煮咖啡、做早餐，我們兩個每天都是聞著香味起床的。有時候我們會跟郎平去訓練，有時候我們一起逛街。為了慶祝她主場的勝利，我們還會和郎平一起做晚飯。她會給我們做“中國版”意大利面，洋蔥、西紅柿等簡單的食材在鍋里烹炒后，香味四溢。當我們打開窗戶，被香味吸引的三四個年齡大一些的鄰居趴在陽臺上往我們這邊看。采訪、吃飯、逛街、游玩，可以說這是我最愜意的一次采訪。

2013年4月，郎平再次決定在中國女排處于低谷時出任國家隊主帥。平心而論，當時她接手的女排已不再是中國女排歷史上最強的陣容。誰能想到這樣一支年輕的隊伍在郎平的訓練下仍能重回世界之巔，又有誰能想到女排姑娘們一次又一次上演奇跡。2015年名古屋大戰，中國女排以3比1力克東道主日本女排。10勝1負累計30分問鼎冠軍并直通里約奧運會。當我用相機記錄下女排這一歷史性時刻時，鏡頭里每個姑娘都在閃耀，郎平也被這又一次“燃起”的女排精神映襯得光彩奪目。

2016年里約奧運會，當中國女排屹立在世界之巔時，我竟有一瞬間忘記按下手中的快門。除了影像資料，那一刻值得所有人用心銘記。郎平敢于在一些比賽中用輸球鍛煉隊伍，敢于起用新人。八進四的時候，似乎成了郎平的轉折，正是她大膽起用新人，讓比賽成了經典。后來，郎平不止一次對我說：“這次里約之行，就是一次里約大冒險。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把能用的都用了。”這是遠遠超過技術層面的勝利，這是一個奧運冠軍所不能涵蓋的精神榮譽。

三年之后又是三年，日子在眼前溜走。在我用鏡頭陪伴國家隊的日子里，最美好的時刻就是1995年在機場時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熱情，它讓我感受到的，像是面對海洋或天空時心中的波瀾壯闊。后來我懂得，那就是我心中稱為驕傲的東西，我也由此明白，“女排精神”是真切的存在，像女排手中的這把“鐵榔頭”一樣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