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聰穎·敢愛敢恨
——黃梅戲《小辭店》女主角魅力根源分析

（安徽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2）

一、《小辭店》劇情梗概：

黃梅戲折子戲《小辭店》說的是清末年代，湖北黃州浠水青年商人蔡鳴鳳外出做生意，住在安慶望江華陽鎮上柳鳳英開的店中。柳的丈夫是個賭棍，整日賭場鬼混，不顧家庭。柳對丈夫極不滿意，卻與忠厚老實的蔡鳴鳳感情相投，二人產生了愛情。但蔡終究要回到自己的家鄉去，分別之時，二人悲痛欲絕。此時柳才得知蔡家中還有妻子，而且決意辭店回家。分別之后，蔡鳴鳳被其妻朱蓮與其妻情夫陳大雷所害，兩人反而栽贓柳害死蔡，收受賄賂的貪官將柳流放，路經蔡之墓，柳殉情而亡。

二、女主角柳鳳英的魅力

（一）美麗

光緒年間的華陽鎮上，美麗的少婦柳鳳英，因丈夫嗜賭如命，迫于生計，在十字街開了家客棧，一年四季招呼著四方來客。垂涎她美貌的人里，有多金的富家子弟，也有滿腹經綸的正人君子。柳鳳英雖辛勞卻心苦，開店掙的錢時常被丈夫奪了去賭場揮霍一空，她沒有因此委身于覬覦她的人（或有私情或私奔），而是看上了忠厚老實的蔡鳴鳳，蔡常見柳被其丈夫毒打，為她鳴不平；蔡閑時也常陪柳說話解悶，兩人因此互生情愫。正人君子、有錢公子哥之類的男人，只是希望美麗、能干的柳鳳英依附自己，要么成為自己的花瓶、炫耀的資本，要么成為服侍自己女仆。只有蔡和柳相伴相扶，平等相待中透著欣賞和關愛。

（二）聰穎

柳鳳英是個聰穎的女店家，除了賣飯菜，“煙絲瓜子門前擺，代賣麻糖和草鞋”，一年四季她店里的客人“人山人海”，還有位大方客，特地送了她一塊招牌——“紳商學界；仕宦行臺”。

柳的丈夫沉迷賭博，對家和店里一切概不過問，缺錢了就會找她打罵不休，公婆護子心切，對這個辛苦掙錢養家的媳婦只有責罵。底層百姓生存艱難，底層百姓里像柳鳳英這樣的女人，想要活命就更是難上加難。她并沒有自怨自艾，從此消沉懈怠，活在悲春傷秋的抑郁情緒里，而是正視現實，辛苦錢被丈夫搶了去，被打倒在地的她，擦干眼淚繼續起身做買賣，這樣的活法這何嘗不是逆境里的弱勢群體最明智的求生選擇呢？

（三）敢愛敢恨

三年里，柳、蔡二人私配鸞儔，對此，公婆責罵不休、丈夫拳腳相加，娘婆兩家的親戚頗有微詞，甚至愛嚼舌根的街坊鄰居也不斷給她們施壓。柳寧可三年不回娘家，寧可被丈夫打罵，寧可與公婆、鄰居反唇相譏也從不動搖對蔡鳴鳳的感情，噓寒問暖，照顧他的起居生活，一如夫妻。

三年后，蔡返家被妻子伙同情人殺害，柳也被反誣為兇手，公堂上，柳當著眾人，勇敢地承認三年來兩人恩愛如夫妻的事實，這就給了收受賄賂的貪官足夠的理由將她流放。

柳恨貪官不能明辨是非，未抓住真兇替她的蔡郎哥伸冤；恨公堂上圍觀的人根本不懂這份苦情，只會鄙稱他們為“奸夫淫婦”。流放中，途徑蔡鳴鳳的墓地，柳悲痛欲絕地哭訴，埋怨自己的善解人意將其心愛的人送了不歸路。她并不因為被套上有形、無形的枷鎖而感到恥辱，失去了精神支柱和心的港灣，她再也無法獨自面對生活的苦難，最終她一頭撞死在蔡的墓前，向世人吶喊——真情、真愛是可以拿命來守護的！

三、女主角柳鳳英魅力所在的根源

（一）時代社會背景

清末封建社會是以男性為中心的父權制社會，女性都是被男性統治、征服的附屬品，不可以有思想或對男性的權威進行挑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那個時代女人婚姻無法抉擇，聽天由命的真實寫照。柳鳳英嫁給了胡二，盡管其十惡不赦，柳也必須恪守婦道，勤勞持家，侍奉公婆，。男性的一切暴行都是合情合理，女性的點滴反抗都是有違常倫的，逆來順受是女性的美德，男權社會里，要求女人居于客體，忠于家庭的種種規范，使得女性戴著沉重的精神枷鎖“認命”地挨日子。

文學創作離不開現實生活，柳鳳英生活的年代，女人要么是尊崇“三從四德”的楷模，要么是令人厭惡的“淫婦、母夜叉或者妓女”。柳美貌如花，符合男權社會里男性對女性矛盾態度的一方面——人人夢想得到這樣的女人；然而這也是男性的夢魘——紅顏禍水，恰恰柳婚內出軌佐證了后者。在貞節牌坊林立的那個時代，鮮有女人能像柳這樣，既接受男權社會賦予她的苦境，又勇敢抓住機會滿足自己更高層次的需求，并已死明志的。私情的產生已經把她推向了“好女人”的對立面，讀者必須擯棄根植于心的男性意識，才可以完全欣賞她的魅力。

（二）戲曲悲劇的審美結構

《小辭店》塑造的是封建社會底層最普通的一個弱女子備受生活折磨卻奮力抗爭，終失敗的悲情故事，柳的苦境、苦情之所以打動讀者或觀眾，在于悲劇三要素“豹頭、熊腰和鳳尾”相得益彰的結構安排。

該劇豹頭展現的是柳與蔡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的和諧共處畫面，沒有驚心動魄或者海誓山盟的言行，只有人們最熟悉的生活里那些瑣屑而平淡的日常細節——迎來送往，拉拉家常，一日三餐，洗洗涮涮......柳是個孤苦的女人，飽受世俗的詬病，卻堅韌執著地愛著蔡，這樣不為世人接納的苦情令人感嘆。該劇熊腰展現的是三年后分別時，柳與蔡難舍難分的畫面，善解人意的柳備足了蔡返鄉的盤纏，做好了厚薄衣衫，反復叮囑他如何愛護自己；蔡回憶三年里與柳的深情厚誼，懷揣她精心準備的沉甸甸的包袱和愛，含悲忍淚無奈地與其分別，這一幕令讀者、觀眾唏噓不已。該劇鳳尾展現的是柳撞死在蔡的墓前，她不懼世俗的眼光，以死向男權社會對女性的迫害性規范挑戰。柳的抗爭是那個時代邊緣化女人女性意識在覺醒的體現，她和蔡的感情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婚外情，是一種無奈又難得真情，沒有它，柳活著也是行尸走肉。因此，這段情值得她為之拿命守護，也因此，劇尾會令人扼腕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