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
——學習習近平關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論述*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和發展。習近平基于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全面準確認識和清晰明確的資源性時代定位，強調“中華文明延續著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既需要薪火相傳、代代守護，也需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1)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7頁。他還多次談到，要深入挖掘和闡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時代價值，“按照時代的新進步，推動中華文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激活其生命力”。(2)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人民日報》2014年3月28日。他還明確指出：“要加強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挖掘和闡發，使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把跨越時光、超越國界、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弘揚起來。”(3)習近平：《堅定文化自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求是》2019年第12期。黨的十九大報告再次強調要“結合時代要求繼承創新，讓中華文化展現出永久魅力和時代風采”，(4)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7頁。提出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要求。習近平關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系列論述，不僅明確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對象內容、核心要義與基本目標，而且結合現實要求與時代特點系統性論述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意義、原則要求、發展路徑等問題。

黨的十八大以來，學界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本內涵、主要內容、歷史作用、時代價值以及現代轉型、發展創新方面展開了廣泛探討。其中，陳先達、黃釗、余源培、陳來、郭齊勇、孫熙國、王易等學者在肯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歷史作用和當代價值的基礎上，就傳統文化傳承發展的原則要求、途徑方法等問題展開了進一步探討。(5)參見陳先達：《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文化》，人民出版社，2015年；陳先達：《中國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發展》，《前線》2017年第2期；黃釗、劉社欣：《“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方略探析》，《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9年第3期；余源培：《關于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的思考》，《中共寧波市委黨校學報》2014年第36期；陳來：《從道德的“抽象的繼承”轉向“創造的繼承”——兼論詮釋學視野中的文化傳承問題》，《文史哲》2017年第1期；晏振宇、孫熙國：《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路徑的思考》，《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研究》2015年第6期；王易、黃剛：《探求中華傳統美德的創造性轉化》，《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5年第5期。徐光春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中華傳統文化時代化》一文中，首次論述了“中國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基本內涵與重要意義。我們認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不僅是一個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命題，同時也是一個重要的實踐課題。系統梳理和深入闡發習近平關于繼承弘揚、發展創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論述，對當下深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理論研究和實踐傳承工作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一、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基本內涵

唯物史觀認為，文化具有民族性、時代性、繼承性的基本特征。唐虞三代以來，中華文化以其因時而化、與時偕行的理論品質，在不同社會形態與社會階段內進行著不同程度的時代化進程。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當代中國的繼承弘揚與發展創新問題。習近平在明確文化的觀念性內涵的基礎上，指出當前要著重實現優秀傳統思想文化及其承載形式的與時俱進，從而使優秀傳統文化基因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共同服務以文化人的時代任務，由此闡明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基本內涵。

(一)時代化的對象內容是優秀傳統思想文化及其承載形式

習近平在明晰文化與經濟、政治的相互關系以及相互作用的基礎上，首先闡明了文化以及中華傳統文化的觀念性內涵。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立足于唯物史觀，將文化作為與經濟、政治并列的社會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提出“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6)《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63-664頁。從而界定了文化的觀念性內涵。此后，我國思想理論界也主要從經濟、政治、文化或者物質與精神的社會結構劃分的角度，沿用“小文化觀”的文化理解方式。“文化即人化”的大文化觀理解視角則主要在考古學、人類學、文化學等領域較為廣泛地使用。習近平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將文化作為社會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進一步深入闡明了文化與經濟、政治的關系以及相互作用，指出“文化是由經濟決定的，經濟力量為文化力量提供發揮效能的物質平臺。然而，任何經濟又離不開文化的支撐”，文化是“經濟發展的‘助推器’、政治文明的‘導航燈’、社會和諧的‘黏合劑’”，(7)習近平：《之江新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49頁。由此區分出了文化與政治、經濟等社會結構的關系，進而凸顯了文化對于政治、經濟的滲透性和反作用。這就將“文化”概念聚焦于觀念形態領域，強調了文化的精神性內涵。陳先達等學者認為，“文化，只有作為觀念形態的文化，只有作為精神，才能顯示文化的重要性，才能顯示文化對于經濟、政治的滲透性和反作用。”(8)陳先達：《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文化》，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59頁。當然觀念形態的文化既為經濟、政治等物質力量所決定，又需要借助語言文字、思維方式、生活習俗、歷史文物等載體傳承和展現出來。對于中華文化而言，習近平進一步指出，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精神命脈”“文化基因”，主要以觀念形態存在。也就是說，中華傳統文化的精髓不僅僅表現為外在的器物形態、制度形態，而是著重指中華民族一以貫之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質，是影響至今的內在思想文化形態。

在明晰了中華傳統文化的觀念性內涵的基礎上，習近平明確指出，當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主要對象，重點是指“長期以來我們民族形成的積極向上向善的思想文化”，側重指“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同時通過“收藏在禁宮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1頁。表現出來。也就是說，時代化的主要對象是指中華優秀傳統思想文化，這些優秀思想文化又通過歷史文物、文化遺產、古籍文字等不同的載體形式表現出來。基于此，習近平進一步明晰了時代化的具體內容，指出“要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10)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2頁。這些優秀的傳統思想觀念、道德規范、人文精神等思想文化內容涵蓋了傳統儒道墨等諸子百家文化、二十五史等歷史文化、詩詞歌賦等文學作品以及眾多文化精粹。(11)習近平尤為重視對儒家優秀思想的現實借鑒，在系列講話中特別重視闡發《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等經典中蘊含的優秀思想觀念和道德規范。同時，習近平具有寬廣的文化視野，注重從傳統儒道墨、法兵雜家等諸子百家文化中汲取民族智慧，不僅多次論述《老子》《莊子》《墨子》等道墨學說中的優秀思想和《管子》《韓非子》《商君書》等法家學派的法律觀、法治觀，還論述了《孫子兵法》《司馬法》等古代兵家典籍中的軍事觀以及《淮南子》等雜家學派的優秀思想觀念。同時，習近平還具有深遠的歷史視野，善于從《史記》《漢書》《三國志》《資治通鑒》等古代官修正史中汲取國家治理成敗得失的經驗教訓，而且注重從《鹽鐵論》《潛夫論》《申鑒》《貞觀政要》等古代政論書籍以及《朱子語類》《思問錄》等古代思想典籍中汲取治國理政智慧。此外，習近平還善于從古代優秀詩詞里汲取內容精華。因此，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具體內容重點還是中華優秀傳統價值理念、道德規范、人文精神等精華，語言文字、生活習俗以及歷史文化遺產等不同形態的文化則是承載民族精神文化的重要載體。不少學者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比如，樓宇烈認為“以人為本的人文精神是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12)樓宇烈：《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中華書局，2016年，第297頁。主張從“人文精神”的角度傳承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精華。杜維明等學者也認為具有當代價值的中華傳統文化集中體現為“精神人文主義”。(13)杜維明、安樂哲：《中國哲學研究的世界視野與未來趨勢》，《哲學動態》2018年第8期。

(二)時代化的核心要義是結合新的時代條件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

馬克思說過：“正確的理論必須結合具體情況并根據現存條件加以闡明和發揮”。(1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5頁。準確把握時代特征，回應時代要求是厘清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核心要義的關鍵。習近平多次指出，“要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15)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6頁。使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這為我們理解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核心要義提供了直接的理論指導。中華文化自產生以來，在不同社會制度形態下或者同一社會形態的不同發展階段下，總是經歷著不同程度的時代化。與自然經濟、農耕文明、封建社會形態等不同，當前我國在指導思想、社會性質、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文化體制等各個方面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實現了當代中國社會的偉大變革。進入新的社會發展階段，傳承和發展優秀傳統文化，就需要準確把握當前的時代特征，緊密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實現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型與發展創新。新的時代條件，包括國內方面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改革開放新時期、新世紀新階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以及國際方面信息時代、全球化時代等多種時代條件。當前，把握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核心要義，就要充分考慮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時代條件。黨的十九大的“三個意味著”, 從民族復興、社會主義、人類發展等三個角度闡明了新時代的具體意蘊。新時代背景下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時代化，實現與時俱進，就要緊密結合民族復興、社會主義、人類發展等多維度的新時代要求，“對歷史文化特別是先人傳承下來的價值理念和道德規范，要堅持古為今用、推陳出新，有鑒別地加以對待，有揚棄地予以繼承，努力用中華民族創造的一切精神財富來以文化人、以文育人。”(1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4頁。

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意義與原則要求

在明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科學內涵的基礎上，習近平主要從理論和實踐兩個層面闡發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意義，從價值性原則、歷史性原則和方法論原則三個層次不同而又具有緊密邏輯關聯的方面，闡明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原則性要求。

(一)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意義

歷史唯物主義關于經濟、政治、文化相互關系的社會結構理論表明，文化對經濟政治具有重要的反作用。適應先進生產力發展要求、代表人民群眾長遠利益、順應人類文明發展趨勢的文化有利于促進社會的發展進步。習近平高度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當代價值的充分實現，系統闡明了當前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在思想理論層面，習近平從大歷史觀出發，把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問題放到我國五千多年的歷史發展中來認識，從而闡明了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重要理論意義。第一，有利于進一步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毛澤東提出“對于中國共產黨說來，就是要學會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應用于中國的具體的環境。”(17)《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34頁。當前，推進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著重指與中國政治實際、經濟實際、歷史實際、文化實際的整體性結合。習近平關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文化基因”的論述，凸顯了文化傳統對當代中國人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生活方式以及對社會實際的深遠影響。“文化基因”是借用生物學上的具有遺傳特質的“基因”概念，表達文化的穩定性、繼承性特征，表達實現了經世致用的優秀傳統文化對當代社會、當代文化的深刻影響。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尤其是作為核心的思想文化的時代化，有利于切實推進馬克思主義與中華文化的深度結合。第二，有利于進一步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毛澤東說過：“中國的面貌，無論是政治、經濟、文化，都不應該是舊的，都應該改變，但中國的特點要保存。”(18)《毛澤東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82-83頁。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既需要與時俱進，也需要保留和體現中國特色。做好新時代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弘揚、發展創新工作，堅持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闡釋清楚中國特色，有利于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提供歷史論證與文化支撐。第三，有利于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供豐厚滋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習近平多次指出優秀傳統文化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加強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尤其是“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等核心價值理念的深入挖掘和闡發，有利于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供深厚歷史積淀與文化資源支撐。

在實踐層面，習近平從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戰略高度出發，指出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對于民族復興、國家發展、人民幸福、文脈傳承、文明交流具有重要現實意義。第一，有利于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精神動力和凝聚力量。習近平從文化對政治、經濟等社會結構的反作用出發，指出獨具特色、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為中華民族克服困難、生生不息提供了強大精神支撐”，“培育了共同的情感和價值、共同的理想和精神”。(19)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5頁。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對于弘揚中國精神進而為實現中國夢提供精神支撐具有重要現實意義。第二，有利于助推國家治理。習近平從國家治理戰略資源的高度出發，指出深入理解歷史文化，積極闡發和合理運用我國古代的為政智慧，有利于在以古鑒今的基礎上治理好今天的國家。第三，有利于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習近平指出，學習和掌握傳統文化蘊含的各種思想精華，對提高人生境界，“對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很有益處”。(20)《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405頁。尤其是在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精神文明需要強化的當代社會，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人文精神，對于共同構建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滿足人民精神生活需要具有重要意義。一些學者還從科技人文的角度指出汲取中華優秀傳統人文精神，對于“克服和擺脫這種人類創造力的自我異化”(21)樓宇烈：《中國文化的根本精神》，中華書局，2016年，第301頁。具有重要意義。第四，有利于延續中華文脈。習近平基于歷史、現實、未來是相通的客觀性特質，強調要善于把繼承弘揚與發展創新優秀傳統文化結合起來，在與時俱進發展中華文化中延續一以貫之的精神命脈。第五，有利于推進人類文明交流互鑒。習近平指出：“包括儒家思想在內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蘊藏著解決當代人類面臨的難題的重要啟示”。(22)習近平：《在紀念孔子誕辰2565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儒學聯合會第五屆會員大會開幕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6頁。不少現代西方學者充分肯定了這一點，比如，當代著名比利時化學家普里高津認為“中國文明對人類、社會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有著深刻的理解”，“中國的思想對于那些想擴大西方科學的范圍和意義的哲學家和科學家來說，始終是個啟迪的源泉。”(23)何兆武、柳卸林主編：《中國印象——外國名人論中國文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426頁。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有利于推進中西文化交流互鑒，進而向世界貢獻中國智慧。

(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原則要求

在當前時代背景下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要求。習近平主要從價值性原則、歷史性原則和方法論原則三個層次不同而又具有緊密邏輯關聯的方面，闡明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原則性要求。

第一，價值性原則。習近平從積極引領和踐行中國先進文化、忠實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文化使命出發，強調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就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就要牢牢把握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人民中心、問題導向的基本價值原則。首先，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習近平從社會形態更迭的角度審視馬克思主義與傳統文化的關系，指出“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是近代以來我國發展歷程賦予的規定性和必然性”，(24)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9頁。強調只有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才能變革中國社會，同時，只有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馬克思主義才能實現中國化。面對我國社會形態變革的重大社會現實，發展創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需要深刻認識到“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25)《論黨的建設》，中央文獻出版社，2001年，第22頁。在傳承發展傳統文化的過程中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和方法論。其次，堅持人民為中心。習近平從人民主體思想出發，指出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就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基本原則，堅持為了人民、依靠人民。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實踐中形成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最終目的也是讓全體人民共享新時代社會主義文化的發展成果。再次，堅持問題為導向。理論來源于實踐，實踐是理論發展的動力。恩格斯說過：“一切劃時代的體系的真正的內容都是由于產生這些體系的那個時期的需要而形成起來的。”(2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544頁。實踐作為一種變化發展、不斷解決問題的過程，也是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動力。新時代背景下推進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就要緊緊圍繞黨和國家以及人類發展面臨的時代性問題，致力于在古為今用中提出解決時代問題的正確思路和有效辦法，使之轉化為民族復興、國家富強、人民幸福、人類和平發展的有益財富。

第二，歷史性原則。習近平基于歷史的連續性、客觀性特征，立足群眾史觀，強調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就要堅持“有鑒別的對待、有揚棄的繼承”(27)習近平：《在紀念孔子誕辰2565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儒學聯合會第五屆會員大會開幕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1頁。的歷史性原則。一方面，習近平從歷史發展的連續性出發，指出“歷史、現實、未來是相通的”；(2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67頁。從歷史的客觀性出發，指出“歷史就是歷史，歷史不能任意選擇”。(29)習近平：《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2頁。基于人類歷史的連續性、客觀性特征，提出了“既不能隔斷歷史，也不能虛無歷史”(30)中共中央宣傳部編：《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33頁。的歷史觀論斷。因此，對于中華民族在歷史發展進程中形成的客觀實存的歷史文化，強調要以善于繼承而不是割裂傳統、更不是以拋棄傳統的態度對待民族文化。另一方面，習近平從群眾史觀出發，指出“中國歷史是中國人民、中華民族堅持不懈的創業史和發展史”，(31)習近平：《領導干部要多讀點歷史》，《中共黨史研究》2011年第10期。中國人民不僅創造了中國歷史，還創造了綿延五千多年的中華文明。對待中國人民創造的歷史文化，對待綿延五千多年的中華文明，我們應該多一份尊重，多一份思考。在虔誠戒慎和理性審視中國歷史和中華文化的基礎上，習近平從文化的時代性和階級性特征出發，辯證分析了傳統文化的利弊得失，指出傳統文化在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既形成了優秀的文化內容，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時代和階級的局限性。因此，“要對傳統文化進行科學分析，對有益的東西、好的東西予以繼承和發揚，對負面的、不好的東西加以抵御和克服，取其精華、去其糟粕”，(32)習近平：《牢記歷史經驗歷史教訓歷史警示 為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有益借鑒》，《人民日報》2014年10月14日。需要堅守文化本根反對文化虛無主義，要堅持批判繼承反對文化復古主義。在實際的文化傳承方面，習近平以虔誠敬畏和自豪禮敬的態度對待中華傳統文化。他常常運用“2000多年前中國人就認識到了這個道理”、“中華文明歷來強調”、“中國有句古語叫”以及“古人說”、“正所謂”等話語表達，以及在系列講話中多次時代化地闡釋和發展優秀傳統文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著以科學禮敬之心對待民族優秀文化的崇高敬意和自覺傳承。

第三，方法論原則。列寧在談到無產階級文化建設時認為，“應當明確地認識到，只有確切地了解人類全部發展過程所創造的文化，只有對這種文化加以改造，才能建設無產階級的文化。”(33)《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85頁。習近平從歷史延續、世界視野、立足長遠的角度出發，強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就要堅持“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基本方法論原則。首先，“不忘本來”主要是從推陳出新的角度談傳統文化發展創新的問題。文化的發展創新并非空穴來風，總是有本有源。毛澤東說過：“中國歷史留給我們的東西中有很多好東西，這是千真萬確的。我們必須把這些遺產變為自己的東西。”(34)《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91頁。習近平從歷史、現實、未來的客觀聯系以及歷史文化與現實文化的客觀聯系出發，指出“不忘歷史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善于創新”，強調要善于在揚棄繼承傳統文化的基礎上推進文化發展創新。其次，在“不忘本來”的基礎上，習近平立足國際視野，強調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并不是排斥外來文化，而是要在“去粗取精，去偽存真”中有選擇地吸收借鑒外來文化。陳先達認為，在“吸收外來”時就要善于區分人類優秀文明成果與不同國家的核心價值，“吸取西方文化中優秀成果，但要防止西方核心價值以普世性的名義所發動的思想入侵。”(35)陳先達：《文化自信中的傳統與當代》，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215頁。再次，“面向未來”主要是立足中華文明與人類文明的長遠發展，要善于把推進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與發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發展21世紀馬克思主義、推動人類文明發展緊密聯系起來。

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的基本路徑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有著不同層面的路徑要求。習近平從文化傳承發展的整體性視角出發，強調要厘清傳統文化傳承發展中保存整理、梳理挖掘、揚棄繼承、轉化創新、傳播弘揚等不同層面的層次要求，并著重指出新時代背景下要重點做好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第一，保存整理。習近平重視對“收藏在禁宮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等古代典籍以及承載了民族精神的文化遺產、歷史文物的保護和整理。2014年，在北京大學人文學苑考察時就贊揚湯一介編纂《儒藏》對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貢獻，并多次強調“加強文物保護利用和文化遺產保護傳承”，(36)⑥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4、42頁。對于承載優秀傳統文化的不同載體，我們有必要重點加強對文本典籍的保存和整理。不少學者認為“經典的產生和傳承、文獻的大規模整理，這對中華文化的源遠流長、持續不斷的發展具有重要作用。”(37)陳先達：《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文化》，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80頁。同時，還要加強歷史文物、歷史遺跡等物質文化遺產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利用工作，善于把悠久歷史、厚重文化以文字、圖片、實物、影像等多種形式保存和展示出來。

第二，梳理挖掘。習近平深刻認識到只有“對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有深刻的理解”，才能有效對比古今文化和中西文化的異同，進而在實現融會貫通的基礎上切實推進文化的發展創新。因此，強調“要系統梳理傳統文化資源”，(3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1頁。全面準確理解傳統文化的發展脈絡、豐富內容與精神實質。系統梳理傳統文化資源，就需要具備打開傳統文化資源寶庫的鑰匙。習近平指出，要精通并且善于激活“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也就是要精通古文字學，具備扎實的文言功底，在此基礎上對保存整理好的古代文本典籍認真學習研究。在認真學習研究的基礎上，全面、整體、有層次地梳理傳統儒道墨等不同流派而又彼此交融發展的內容體系。在系統性梳理的基礎上，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要“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3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1頁。并不斷激活其生命力。

第三，揚棄繼承。基于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全面準確了解和系統性認識，習近平指出，新時代背景下，要“善于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精華。”(40)③ 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6、16頁。善于繼承優秀傳統文化，并不是全盤繼承，也不同于近代以來的抽象繼承、批判繼承，而是指“有揚棄的繼承”。《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指出，要以“客觀、科學、禮敬”的態度對待優秀傳統文化，可以說是對揚棄繼承的時代性詮釋。揚棄繼承首先體現為客觀對待傳統文化，不偏執于肯定或否定，而是在堅持唯物史觀，尊重歷史的實踐性、客觀性特質的基礎上，客觀對待民族發展中客觀實存的歷史文化。毛澤東說過：“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41)《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34頁。其次，揚棄繼承體現為科學分析傳統文化的利弊得失，在認識到文化的時代性和階級性特征的基礎上，一分為二、辯證地看待傳統文化，堅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再次，揚棄繼承還體現為以禮敬、尊重的態度對待傳統文化，不是傲慢或者輕視、無視，而是在堅持群眾史觀、尊重中國人民創造的歷史和歷史文化的基礎上，虔誠尊敬自己的民族文化。新時代背景下對傳統文化的揚棄繼承，反映出由以往批判繼承為主向傳承發展為主的文化發展導向。

第四，轉化創新。揚棄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進一步要求是實現發展創新。習近平指出，當前推進傳統文化轉化創新，重點是要做好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工作。在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基本方略方面，習近平特別指出要在與時俱進中，以深厚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素養為引領，“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融通各種資源，不斷推進知識創新、理論創新、方法創新”，(42)③ 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6、16頁。打通歷史文化與現實文化、中華傳統文化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華文化與西方文化的內在關聯，實現優秀傳統文化的轉化創新。一方面，習近平注重在揚棄繼承的基礎上綜合運用和創造性闡發儒墨道等諸子文化、二十五史歷史文化以及詩詞歌賦文化等內容。他不僅結合內政外交國防、治黨治國治軍的治國實踐和時代發展形勢，生動化、形象化解釋和闡發優秀傳統思想理念、人文智慧，而且進一步做出了創造性闡釋，賦予了新的時代含義。另一方面，習近平注重在融通整合“馬中西”思想文化資源的同時，圍繞時代發展與現實要求，在“理”“勢”結合的基礎上發展創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習近平以寬宏的國際視野和長遠的發展眼光審視傳統文化時代化問題，指出“在21世紀的今天，幾千年來人類積累的一切理性知識和實踐知識依然是人類創造性前進的重要基礎”，(43)習近平：《在紀念孔子誕辰2565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儒學聯合會第五屆會員大會開幕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4頁。提出要以“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為基本方法論原則，在具體的文化實際、政治實際、經濟實際、國際實際中堅持合理借鑒，在融通中外各種文化資源中實現創新發展。應該注意，在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方面，習近平多次指出，除了反對文化虛無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拿來主義和封閉主義之外，也要克服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功利主義傾向，防止轉化過程中的形式主義。

第五，傳播弘揚。習近平指出，要“把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弘揚起來，把繼承優秀傳統文化又弘揚時代精神、立足本國又面向世界的當代中國文化創新成果傳播出去”，(44)《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1、162頁。即通過國內傳播和國際傳播的形式，積極弘揚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內容和經過時代化的文化創新成果。在國內傳播方面，習近平注重活態傳承和弘揚，指出要“通過學校教育、理論研究、歷史研究、影視作品、文學作品等多種方式”，(45)《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1、162頁。讓文物遺產、古籍文字都活起來，以人們喜聞樂見、具有廣泛參與性的方式弘揚傳播開來。其中，習近平強調要重視發揮14億傳播主體的作用，強調緊密結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著重通過國民教育、文化熏陶、實踐養成等路徑讓14億人的每一分子都成為傳播中華美德、中華文化的主體。同時又要區分廣大傳播主體的層次性，既充分發揮榜樣示范引領作用，又重視“要讓中華民族文化基因在廣大青少年心中生根發芽”，(4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24頁。引導人們自覺傳承和踐行優秀傳統文化。在國際傳播方面，習近平指出，要通過完善人文交流機制，創新人文交流等方式，把當代中國文化創新成果傳播出去。由此，通過國內傳播與國外傳播的多種形式機制，推動與時俱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弘揚。

從習近平關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不同層面的路徑要求的相關論述可以看出，該路徑體系有著緊密的邏輯關聯。古代文本典籍等物質載體的保存整理是做好挖掘梳理傳統文化資源工作的基礎，深入挖掘和系統梳理傳統文化資源則是揚棄繼承傳統文化的前提，依據時代特點和現實要求揚棄繼承傳統文化是做好發展創新工作的基礎，做好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則是推進文化傳播工作的前提要求。在緊密銜接的路徑體系中，中華傳統文化的保存整理、梳理挖掘是基礎性工作，揚棄繼承和傳播弘揚是時代性要求，轉化創新則是其中的關鍵性環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新時代背景下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代化，無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踐傳承，均需從整體性的視角出發厘清不同層面的邏輯關聯以及層次要求，進而在明晰自身實際定位的基礎上展開相應的文化傳承發展工作，共同服務文化復興、以文化人、文明交流的時代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