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芳瑩
摘 要:在文物修復中的補配及仿色環節,色差是一種普遍存在的合理現象。但在特殊情況下,補配部位的顏色與文物原色間的細微差別會被凸顯、放大,而對文保工作造成不利影響。文章以遞進式邏輯闡釋研究觀點,采取跨學科的多元視角分析色差成因,從文物仿色實操難點入手,剖析視覺思維特點和色彩原理,重點關注視知覺的能動效用,進而分享可行的仿色技巧和色差調控方法,總結了如何在文物修復中實現視覺與思維的橋接、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直覺與理性的平衡。
關鍵詞:文物修復;補配;仿色;色差;視知覺
1 概念明晰
“補配”是文物業界的常用語,是在依據文物固有造型的基礎上,用材料將其殘破、缺損部分修整、補齊的技術工藝,是修復陶瓷器、青銅器及其他器物類文物的慣用技法。殘破文物需要通過補配來全繕器型,補配工藝常伴隨補繪、作色等后續步驟。
“仿色”意同“隨色”“作色”,是為保持修補過的文物外觀和諧、藝術風格統一而對補配部位進行著色施繪的修飾處理。仿色時,“修飾必須有充分可靠的依據,不能隨意添加、創造、歪曲”①。
“色差”顧名思義即顏色的差別,具體反映在兩種顏色的色相、明度和純度這三項色彩要素上。本文討論的“色差”專指補配仿色部位的顏色視覺效果與文物原色的差異性。
2 色差成因探析
色差的成因是在文物修復工作展開前就應通曉明晰的理論內容,是文物修復者必備的業務知識。關乎補配材料與顏料品種的篩選、修復環境的微控調整以及補繪施彩技法的考慮等。
色彩的差異性無處不在且難以避免,它們在創造豐富多彩的視覺效果的同時也會給人類活動帶來一定消極影響,故而對色差進行分析與控制是有必要的。殘破文物需要通過補配來全繕器型,補配工藝常伴隨補繪、作色等后續步驟,而仿色過程中產生的色差在某些特定環境下會被放大和突顯,導致補配部位的顏色與原器物區別明顯,給陳列展覽及文物拍攝帶來不和諧的視覺感受,既不能滿足展覽修復的觀賞性要求,又影響了文物藏品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展現。只有對色差出現的原因進行探索與反思,認知其中規律,才能對文物修復方案給予前瞻性指導,讓文物資源得到更恰當的保護和利用。
2.1 客觀因素
色彩由色相、明度和純度這三項要素指標構成。色相即顏色的類型,如紅、綠、藍、紫等;明度又稱為“亮度”,表示顏色的深淺和明暗程度;純度也稱“飽和度”,用于表示色彩的鮮艷程度。這三項要素之所以能被識別,是因為各長短不一的光波會反射到人的眼睛,再由視神經傳遞給大腦。
換言之,從客觀角度看,影響光波的因素就是影響色彩的因素。色彩效果分為物體固有色、照射光色和物體表面反射光色。固有色是物體在白色光源下呈現出來的色彩,它的顏色表相取決于物體材質本身,材質對光吸收和反射的能力不同,物體的固有色就有所差別。照射光色的異同,來自外界光源的作用,它的冷、暖、強、弱都能引起物體在色彩表相上的改變。物體表面的反射色與環境色有關,周圍環境的顏色會干擾物體固有色的表現。將此觀點應用于文物工作,可表述為:“影響文物顏色的客觀條件包括文物材質特性(基底材質特性、顏料材質特性、上光封護材質特性以及能導致上述材質變性劣化的一切因子)、光源變化(修復室光源、展陳環境光源、自然光等)與周圍環境的映襯作用。”
2.2 主觀因素
主觀因素同樣能引發人們在色彩信息接收與理解上的差異。不同性別、年齡、成長背景、文化層次和民族傳統的人,對色彩的判斷和感知會有細微差別,這個論斷已被多年來的實驗調研所驗證,常用于解釋各類人群為何會對同種顏色出現不同的審美好惡趨勢①。人眼能觀察到世界萬物的色彩并能對其進行分辨和認知,這其實是一種視覺生理的本能反應和心理方面的感知。視覺感應和心理認知是“同時發生的,不是一前一后的過程,大腦通過視覺會對一個色彩進行綜合的思維而形成一個總體印象。②”
真正能直接影響人們對色彩的創作表現并應用于生活工作實際的,則是視知覺因素。國外藝術學家和心理學家對視知覺與色彩特質的研究已比較全面。德裔美籍知覺心理學家、美學家魯道夫·阿恩海姆(Rudolf Arnheim)從科學的角度探索、歸納了視覺的本質特征,提出了“視覺思維”概念③,并在其代表作《藝術與視知覺》中充分論證了視知覺的重要性;法國視覺心理學家德魯西奧·邁耶強調了“視覺質感”的意義④;英國學者理查德·豪厄爾斯(Richard Howells)認為“現代人要學會解讀視覺世界,否則永遠是視覺文盲”⑤,呼吁將視覺作為一種文化來研究對待。人類對于視知覺規律的運用古已有之,中國古代大屋頂的營造就巧妙地利用了曲線形態和色彩矯正的手法,消減了傳統大體量建筑的沉悶壓迫感和長直線兩端“下塌歪曲”的視錯覺,降低了干擾因素的負面效應⑥。
“視知覺”不等同于“視覺”,它不是簡單的生理機能或感官參數,而屬于知覺范疇,“是對于事物的各個不同特征—形狀、色彩、光線、空間、張力等要素組成的完整形象的整體性把握。甚至還包含著對這一完整形象所具有的種種含義和情感表現性的把握。②”“一切知覺中都包含著思維,一切推理中都包含著直覺,一切觀測中都包含著創造。”⑦視知覺的主客觀合一性使其在顏色的識別與再現中發揮辯證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講,視知覺能從思維慣性和心理效應等方面引發色差,也可以調節、消除色差。視知覺是種能動的反應過程,它“發揮著參照、引證、融合、修正的綜合作用⑧”,但往往被人們視為直覺而忽視掉。如果我們能改變覺察而不自省的狀態,用理性思維去判斷、認知、總結、把握文物修復工作中的視知覺原則,那將會在補配仿色工序中收獲事半功倍的效果。
3 色差現象的普遍性與合理性
“沒有人可以絕對肯定地說,他鄰居所看到的某種顏色,與他所看到的那種顏色是完全一樣的。⑨”色差現象是普遍存在的:甲物體與乙物體的顏色往往是有區別的;同一物體的顏色會根據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不同的人也許會對同一物體判別出不同的顏色;同一個人將自己看到的顏色描繪表現出來時,所呈現的色彩與實際物體顏色亦會存在差異。即使是相對精準的現代科技提色分析系統,也很難確保從文物樣本上提取的色彩信息能被絕對真實地儲存于計算機數據庫,或是通過數字虛擬修復技術而被完全地再現出來。在以人工技藝為主導的傳統文物修復中,補配仿色后的部件與文物本體存在一定色差,這是一種正常的現象。
從現代文物保護理念來看,因補配仿色而形成的色差不僅是正常的,而且是合理而必要的。被譽為“現代修復理念之父”的切薩雷·布蘭迪(Cesare Brandi)提出了文物修復的最小干預原則、可逆性原則和可識別性原則⑩,奠定了西方文物修復理念基礎,深遠影響了此后《國際古跡保護與修復憲章》(又名《威尼斯憲章》)的出臺。其中的可識別性原則包括了修復材料可識別、工藝技法可識別、歷史年代可識別和修復部位外貌特征可識別等系列要求。文物修復原則中西有別,我國的文物領域有追求“完美修復”模式的傳統,習慣以精湛技藝無限拉近修復成果與原器物的相似程度。賈文忠先生認為中國傳統修復技法盡管在外觀上難以辨識,但在現代科學工具的幫助下還是可辨識的,符合國際化的文物保護理念k。所以無論是沿用中國文物修復傳統技藝將色差無限縮小,還是與國際接軌,選擇“遠觀一致、近觀有別”的現代博物館文物修復原則,主動地將色差予以適度保留,都是可行而合理的,這需要視文物藏品的工作需求而具體決策。
4 文物補配仿色中常見的色差問題
補配仿色部位與原器物的色差只要控制在可接受程度內,不影響展覽藝術效果即可。然而在某些特定環境中或某些特殊條件的作用下,這種色差會被凸顯、放大,超出修復預計范圍,給后續工作帶來不便。因此,需對文物補配仿色中常見的色差問題做出梳理和預防。
4.1 替代性修復材料易引發色差
文物傳統修復追求以原工藝、原材料將器物缺損處修繕補全,相同的材料性能有利于補繪施色,修復后的文物整體感強,外觀樣貌和諧完美。但由于多種因素限制,如象牙、象骨、犀角、野生翠鳥毛等屬于保護物種的稀缺材料,或天然寶石、陳年木料、老礦無機顏料等珍貴難得的材質,以及如銅綠、鉛丹、鉛白等含強毒的重金屬物質,是難以獲取并用于現實修復工作的,需要用其他品種的材料對其進行模擬和補配替代。
替代性材料因在化學穩定性、結構致密性、紋理質感、表面平滑度、透明度等方面與器物原材質不完全一致,故而給補配后的仿色工序帶來極大不確定性,材料特質會制約其色彩表現。例如,材料表面越光滑,色彩會顯得比實際純度要高,且明度變化不穩定,更易受周圍反射光的干擾①。再如,顏料的顆粒度越大,用其繪制的文物顏色飽和度越高、色相越穩定、明度越低。基于文物補配環節替代性材料使用的必然性,在選擇補配材料時應優先考慮與文物原材質物理性能和化學成分相近似的材料。類似的胎體材質是仿色工序的基礎,替代性材料與原器物的軟硬、糙細、光澤度、防水性等特征越一致,顏料補繪上去的效果越優益。如遇到須用替代性顏料進行仿色的特殊情況,可采取相應的上光封護與消光處理措施來彌補不同品種顏料間的色彩差異。
4.2 光線變化帶來色彩視覺差
色彩表現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物體對外界光波的吸收和反射,文物色彩受環境光源的制約很大②。如何平衡、協調文物在自然光源、修復光源和展陳光線下的色彩差異;如何保證當光線環境變化時,補配仿色部位的色彩仍能與文物原器相統一都是文物修復工作的難點。
通常來說,在自然光下進行補繪仿色工作最有利于還原器物本色。但日光中的紫外線有光化和光解作用,會導致文物材質發生變色及變脆現象,而紅外線的熱輻射效應又會影響顏料層內有機類膠質的縮脹,加快顏料的老化、褪色以及剝落速率,損害文物健康安全。故在文物修復室安裝的常用照明系統一般為無紫外線或紅外線輻射的冷光源LED燈,且以白光均勻照明為主。然而,此舉也略微改變了文物色彩的色相,有時會減弱某兩種顏色的視覺色差,導致在修復室內判別不出補配部位的色彩與文物原色之間的區別。
為規避冷光源給修復工作帶來偏差,有些文物修復機構會使用可移動式無輻射的仿日光燈。這種燈能模擬日光光色,而且色溫、光照強度和照射角度均可手動微調,便于糾正工作室冷光均勻照明的不足,能最大限度地將補繪色彩向文物固有色靠攏。至于展陳光線對文物色差的作用,應特別關注那些處于局部重點照明環境的特殊文物,尤其是經過修補上釉的瓷器。丙烯酸清漆是常見的瓷器仿釉材料,耐久性好,漆膜堅硬光亮,適于還原瓷釉的玻璃反光質感。若瓷器修補部位恰好暴露在展柜內的點束型局部輔助照明光線中,丙烯酸清漆因其高光澤特性會產生鏡面反射,造成眩光,顯得補配仿色部位釉質新,嚴重者甚至會出現“賊光”,無法正確表現釉下色彩,從而格外拉大修補之處與原器物的顏色視覺差。鑒于此種可能性,在開始展覽性文物修復前,應盡可能與展陳部門積極溝通,提前把握展覽環境和所修文物的大致展位,綜合預估光源的種類、色溫、照射位置、角度、強度等事項,力求在與展陳條件相仿的環境中對文物進行修飾仿色。
4.3 儲存環境催化色差顯現
有些文物修補部位的變色出現在回庫封存期,而非當時補配仿色技術不過關。欠佳的儲存環境會致使文物材質衰敗劣變,催化補配構件與文物原器產生色差。
在儲存環境中,對文物色彩影響較大的因素主要有酸性氣體污染物和氣溶膠。氣溶膠主要指的是酸碳化合物,它會覆蓋、沉降在文物上,致使文物表面污損發暗③。酸性氣體污染物主要包括硫化物、氮氧化物等,它們會令有機質文物脫色及褪色。因補配材料和文物原材質的理化特征有區別,雙方的化學穩定性并非完全一致,當它們在外界污染物作用下的老化速率出現分化時,新舊色彩將會產生對比,補配仿色部位即會被區別、凸顯出來。所以在修復工作中不僅要考慮到顏料的附著力和耐久性,還應做好預防性保護措施并且與文物保管部門進行仔細交接和必要囑托。應避免用于包裝儲存的柜體、囊匣、錦盒、泡沫墊板及襯紙中含酸性膠,或夾雜其他可釋放氣體污染物的介質。為以防萬一,最好在修復工作結束后,先用密封抗酸防腐蝕避光膜或避光袋將材質敏感的文物包裹,再交由文物庫房保管儲存,以降低文物變色的風險性。
5 視知覺原理在文物補繪仿色階段的運用
作為視覺與思維的橋接、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直覺與理性的交融,視知覺可從某種角度誤導人們,引起色差。而如果其中所蘊含的規則原理被正確解讀并恰當利用,視知覺又可幫助人們消除色差,在文物修復補配與仿色環節中發揮積極作用
5.1 重視互補色間的對立統一關系
西方學者將視知覺定義為“滲透著理性思維精神的高級直覺”,它在對事物進行判斷時不自覺地摻入了大腦活動和心理因素①。視知覺是有選擇性的,會優先選擇包含矛盾關系的事物②,妥善處理好其間的對立統一關系,則有益于帶來視知覺體驗上的和諧自然。互補色在色彩中是一種既互相對立,又彼此成全的矛盾關系。它們在分離互襯時能使對方特征的鮮明性最大化,而相互混合時又可將矛盾消除,形成一種穩定協調的灰色,這種富有包含性的灰色更易被大腦識別接受,對平衡色彩關系意義非凡。
清中期后,受西方美學理念影響,陰影、高光、透視等繪畫技法體現在許多清宮器物上,這類典型的中西合璧式的藝術表現形式常見于瓷器開光處的畫片以及某些賞玩類陳設文物的裝飾部件上。遇到該類文物的補配仿色任務,器物補繪中的灰色處理成了關鍵一環:如何巧妙地利用互補色間的矛盾關系又快又準地調配出色彩、如何有效地還原彩料缺失處的畫面立體縱深感、如何使修補處的顏色視覺效果更恰當自然,都需要在工作實際中慢慢練習和揣摩。如某畫法中西交融的博古紋粉彩花盆出現局部缺損,文物修復人員需對其中的藍色書匣紋飾進行補全與作色,那么在模仿書匣明暗時,暗面及陰影部分的“灰”不要用“藍+黑+白”的方式來混合,這樣配出的灰色往往比較跳脫虛浮,顯得畫面轉折生硬,人工痕跡強,光澤質感層次假。而是要充分利用藍色與橙色的互補性質,以“藍+橙”為調色基底,在此基礎上視具體情況加色微調,逐步對補繪顏色的色相、明度和純度糾偏矯正,利用灰色梯度還原補配部位的視覺立體感,進而達到修復目標。
5.2 以視覺色彩相對性原則糾正固化思維
在對文物進行仿色或作色時,難免遇到以下問題:為何在白色瓷板上已經調配出了與器物原色看似一致的色彩,而當將顏料繪制在器物表面時又出現色差;為何感覺調色板上的色彩與剛剛描繪上去的仿佛不是同一個顏色。用視知覺原理對其進行剖析解讀,癥結其實在于人類視覺有時會受到大腦信息的干擾,導致經驗上或心理上的錯誤知覺“欺騙”了自己的眼睛。在色彩心理學中,“真實顏色”本身就是“一個理論存在但實際不可靠的概念”③。任何顏色都是要放在具體環境中來看的,兩個在不同物體中看起來相同的顏色,實際上也許是不同的;兩個在不同顏色環境中看起來相同的顏色,其實也是不同的。因為當調配所得的顏料分別放置于白色瓷板和器物表面時,盡管自身沒有改變,但其色彩環境已然發生了變化,所以人們會從視知覺角度做出相應判斷,認為出現了兩種不同顏色。為避免“只要能在調色板上配出與文物原色一模一樣的顏色,就能順利完成仿色補繪工作”的固化思維,文物修復者要重視色彩相對性原則,選取符合自身工作習慣的改良策略:第一,可以采取層層疊加的遞進式作色步驟,先在調色板上找到與文物底色相對接近的顏色,然后在具體的文物顏色環境中來審視色彩對比,在補配部位邊畫邊調試,密切觀察仿色與器物固有色的差別,莫急于求成;第二,可運用減法思路,遮蓋住與補繪顏色不相干的器物部位,只露出仿色所依據參照的“母本”部分和待作色的補配部位,減少周圍顏色對眼睛的刺激和對心理的影響,將視覺信息簡化,為辨識色差提供便捷條件。
5.3 借助色彩透視規律營造視覺平衡
色彩透視是指用色彩營造空間感,以調整色彩色相、明度和飽和度間的比例關系來控制色彩的明暗、強弱、冷暖等效果轉化,進而呈現出色彩在空間上的遠近、大小、虛實、進退、縮脹、輕重等視覺感知。色彩透視多應用于設計創作和藝術繪畫,在文物修復方面體現不多。但在特殊情況下,色彩透視能起到修正糾偏的作用,可在一定程度上彌補補配工序中的缺陷,是需要被文物修復工作者加以關注并掌握的業務技巧。
補配有多種形式,其中最易于操作的是翻模補配。如某雙耳瓶缺失一耳,某掛屏背后的五福捧壽紋樣缺失一只蝙蝠,修復者可用印模材料和填注材料加以配合,從保存完好部位翻模取樣,從而復制出與原件體積相同、樣式統一的配件。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體積相同”,是指文物原件與補配“半成品”在體量上的對等一致,翻模復制出的樣品配件,還需經歷隨色、上光(上釉)、封護等步驟。如果所修復的文物自身體量比較大,由后期施釉或封護所帶來的影響可忽略不計。如果所補配的部件本身體積就很小,再經仿色、上光或上釉處理,那么顏料層與封護層的厚度相疊加,將有可能使補配部件看起來比文物原件略大。此外,因修復釉和其他類型的上光試劑具有一定流動性,易在低洼處積存而在紋飾高凸處寡留,如因出自封護效果的考慮需反復刷涂,則紋飾繁密、雕工細膩的補配嵌件會出現凹凸立體感下降、色彩層次不分明的負效應。
針對此類特殊問題,文物修復者應把握色彩透視規律以及視知覺原理,用一些技術手法來營造整體視覺感受上的平衡性。光波長的暖色對視神經刺激大,會引起心理的擴張反應,使人感受到物體距離近且形體膨脹;光波短的冷色對視神經刺激小,將引起心理的收縮反應,使人感受到物體的距離遠且體型小①。同樣,明度高的色彩具有前進感,容易從背景色中脫穎而出,先被人體視覺發現;明度低的色彩具有后退感,適合表達隱藏與削減②。在對補配部位進行色彩修整時,可視具體情況稍微改善明度差及冷暖色調比重,如在紋飾需增加突出感的地方提高明度,在紋飾低凹轉折處略施冷色,以此拉升補配仿色部件的空間立體感,為后續的修飾封護工作留有余地。
6 結論
引發色差現象的因素很多,可以從客觀因素和主觀因素加以歸納概括。影響文物顏色的客觀因素包括補配基底材質與顏料材質的特性、光源變化以及周圍環境作用等,而主觀因素則集中表現在視知覺方面。在文物修復的補配仿色環節中,色差的存在是普遍而合理的。但在特殊情況下,補配部位顏色與文物原色間的細微差別將會被凸顯、放大,文物修復工作者需要通過相應手段來改進工作方案,調整仿色工藝。經實踐總結,有三種可縮小色差的可行措施:第一,優先選擇與文物原材質物理性能和化學成分相近似的替代性材料,必要時可采取上光與消光處理;第二,避免修復室光源與展陳光源差異過大;第三,修復工作者要為所修文物做好預防性保護措施,與文物保管部門積極配合,共同排除環境中的不利因素。
作為視覺與思維的橋接、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直覺與理性的交融,視知覺可從某種角度誤導人們,引起色差。而如果其中所蘊含的規則原理被正確解讀并恰當利用,視知覺又可幫助人們消除色差,在文物修復補配與仿色環節中發揮積極作用。所以,文物修復者應在日常工作中剖析視覺思維特點和色彩原理,重點關注視知覺的能動效用,進而把握其內在規律,使自身修飾仿色技藝更進一步,提升科學保護文物的能力。
◆資訊◆
山東省濟南市鋼城區喬店遺址考古發掘成果公布
喬店遺址位于山東省濟南市鋼城區辛莊鎮喬店村南約300米處,喬店河呈東北—西南向從遺址北邊流過,遺址南邊為低山丘陵,東北1千米處為喬店水庫。整體地勢東南高西北低,現地表種有小麥、果樹等農作物。為配合濟萊高鐵建設工程,2017年底對沿線進行了考古勘探,喬店遺址即為勘探中新發現的遺址。勘探初步確定喬店遺址面積約1萬平方米,濟萊高鐵線路從遺址南側穿過。經報批,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組織人員對喬店遺址進行考古發掘,發現喬店遺址是一處小型岳石文化聚落址,清理灰坑30余個,房址4座以及與房址有關的基槽和柱洞等。此外,另有東周時期文化層和宋代墓葬3座。
遺址受到自然影響尤其是雨水沖刷影響較為嚴重,文化層堆積上清晰可見沖刷痕跡,因此文化層堆積較薄,遺跡現象較為簡單,主要以墊土為主。
喬店遺址的發掘確認此處為小型岳石文化聚落,是以萊蕪為中心的魯中山區所發現的為數不多的岳石文化遺址之一。遺址地處低山丘陵腹地,受自然環境影響較大,因此對其聚落性質的判定也十分重要。目前看來,喬店遺址堆積較薄、遺跡簡單,人類活動并不明顯,可能是一處臨時性或季節性營地。喬店遺址的發現為探究岳石文化分布、面貌和交流提供了新線索。(來源:中國考古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