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雯杰 張少元
摘要:葛蘭西認為,獲得文化領導權要用“非暴力”的形式,形成民眾對主導者所宣傳的意識形態的“同意”和“認同”。在“人人都有麥克風”、受眾閱讀習慣發生巨大變化的今日中國,網絡空間已成為意識形態“西強東弱”既定格局下斗爭的主戰場。葛蘭西領導權理論對當前主流媒體責任建設具有三點啟示:(一)做好輿論引導,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二)體現人文關懷,培養有機知識分子;(三)講好中國故事,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文化話語權。
關鍵詞:文化領導權;主流媒體;輿論引導;中國故事
中圖分類號:G1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0)20-0035-03
一、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理論內涵
安東尼奧·葛蘭西①是一位創造性的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基于對西方社會狀況研究的基礎上,他提出了許多重要的理論,關于文化領導權理論就是其中之一。葛蘭西在其著作《獄中札記》中明確指出沒有控制“文化領導權”是無產階級失敗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他特別強調,從表面來看,西方無產階級用強大的火力攻破了資產階級防御體系,而事實上“只是破壞了它的外表,在攻擊者進攻時,會發現即面對著一條仍然有效的防御線”[1]109。這條堅固的防御線便是意識形態,無產階級若想得到解放就必須先從意識形態方面擊垮敵人,獲得文化層面領導權,繼而奪取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方面的領導權和話語權,無產階級革命才將取得最終勝利。
奪取“文化領導權”的主戰場是市民社會。葛蘭西開創性地指出市民社會是國家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闡發了“國家=政治社會+市民社會,換句話說,國家是披上強制甲胄的領導權”[2]222。他將國家的上層建筑并列分成‘市民社會與‘政治社會,市民社會通常是由各種相對獨立而存在的組織和團體構成。從基本內涵來看,市民社會不僅局限于傳統的經濟活動領域,更代表著與政治領域相輔相成的文化倫理和意識形態領域。它是統治集團通過社會輿論領域和意識形態領域間接行使領導權的活動場所。因此,葛蘭西認為,國家不能只依賴軍隊和暴力維持對社會的統治,更要通過文化滲透取得意識形態的合法性地位。無產階級要奪取政權,必須先實現對市民社會的控制和領導,通過文化滲透取得意識形態的合法性地位。
奪取“文化領導權”的主力軍是有機知識分子。葛蘭西依據知識分子在社會中所發揮的作用,將知識分子劃分為傳統知識分子和有機知識分子。所謂‘有機知識分子就是隨著社會不斷發展而聯系于社會各個階層,“這種與新階級同質的知識分子能意識到并且能執行他們應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領域執行的職能”[3]。葛蘭西認為,市民社會的轉變是國家變革的先決條件,對于知識分子就必須通過“自覺認同”的方式而不是強加于他們思想來塑造認同感。在奪取文化領導權的過程中,通過有機知識分子傳播所屬階級的道德和文化價值觀念,獲得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從而使所屬階級處于文化和政治的領導地位。有機知識分子不僅是無產階級爭奪文化領導權的建設者和組織者,更是意識形態的傳播者和創造者。
奪取“文化領導權”的主戰略是“陣地戰”。葛蘭西提出與運動戰相對的概念即陣地戰,奪取文化領導權就應當采取陣地戰的策略。他認為,用何種策略獲得意識形態領導權與市民社會的成熟程度有直接的關系。俄國通過運動戰取得革命成功,那是因為俄國市民社會處于未開化時期。但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市民社會已經發展演繹成一個相當復雜的結構,成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上層建筑中最堅固的堡壘。因此,葛蘭西提出通過“陣地戰”摧毀已有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取得市民社會意識形態的領導權,得到包括工會、教會、學校等絕大多數社會組織力量的贊同。即通過陣地戰滲透、掌控意識形態陣地,奪取文化領導權和話語權,繼而取得國家的統治地位。
二、當前中國主流媒體面臨的挑戰及自身特點
葛蘭西指出,“一個成功的統治階級,是那個在實際上取得政權之前就己經在精神道德上取得領導地位的階級”[4]107。這正是中國共產黨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路徑,既為國家文化建設提供了指引方向,又是國家穩定發展的首要條件。在當前社會思潮更迭、價值體系混雜的背景下,人們陷入巨大的價值困惑和精神糾葛。尤其是互聯網的普及,使得文化建設工作難度加大,媒體格局和輿論格局也面臨重大的調整和改革,主流媒體傳播環境也呈現出許多新的特征。
第一,傳統媒體時代,傳播主體普遍政治立場堅定,堅守新聞事業黨性的原則,遵守新聞紀律。但在互聯網時代,社交類媒體的快速發展使得“人人都有麥克風”,其匿名性、缺乏把關、病毒式傳播特征利于差異化價值觀、極端化情緒的表達和傳播。人們通過手中的移動麥克風發聲,在網絡上生產、發布和擴張反主流意識形態的觀點言論,企圖占領意識形態主陣地,這必然對主流媒體輿論引導帶來了一定的沖擊。同時,現在很多年輕人基本不看主流媒體,大部分信息都通過網絡獲取。如果不能牢牢掌握輿論引導的主動權,傳統媒體將會被邊緣化。
第二,面對“紙質媒體到網絡媒體”,受眾閱讀習慣和信息需求發生巨大變化。傳統媒體時代,主流媒體側重于精英化傳播,專業化的內容很難被普通大眾所接受。如今,“兩微多端”的傳播話語既有文字、視音頻等多種形式共存,又有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的交織。相較紙質媒體的長篇大論,此種方式在覆蓋力和人群契合度上有巨大優勢。雖然H5、VLOG等新型媒介形式對于硬新聞的軟性落地起到了積極作用,但過度滲入娛樂元素也會消解社會議題的嚴肅性,造成新聞質量降低,無益于主流價值觀的形成。
第三,當前國際輿論格局仍是“西強東弱”,美國等西方國家企圖依仗其強大的意識形態斗爭機器對中國進行丑化和歪曲。由于我國同其他國家經濟體制的差異,西方媒體在意識形態和價值觀方面長期對中國存在偏見,在國際上散布“中國威脅論”“中國傲慢論”等各種論調,不斷試探和沖擊主流意識形態的邊界。近些年,我國空前重視主流媒體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同時也在爭奪國際話語權方面頗有成就,但由于國際輿論場中自身話語影響力有限,目前尚不能與西方媒體分庭抗禮。
綜上所述,在當前新媒體建構下的輿論環境中,我國意識形態領導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目前,UGC傳播主體缺乏對新聞事業黨性的認識和自覺貫徹,再加上出于自身利益決定的差異化傳播目的,使主流媒體傳播地位受到影響。如今,要實現“兩個一百年”的戰略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至關重要,主流媒體責任建設和強化意識形態陣地意識更是刻不容緩。因此,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理論在文化研究及政治實踐領域所具有的現實意義也充分彰顯出來。習近平總書記對黨的意識形態工作進行了明確的戰略定位,他指出“我們必須把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管理權、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時候都不能旁落,否則就要犯無法挽回的歷史性錯誤。”[5]21只有借鑒葛蘭西領導權理論賦予主流媒體新作為,以馬克思主義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為引領,在互聯網前沿陣地維護社會主義文化的主旋律地位,為實現中國夢提供堅實的思想基礎。
三、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理論對主流媒體責任建設的啟示
葛蘭西對意識形態和文化話語權的論述中充分彰顯出“掌握意識形態、奪取話語權”的邏輯實質。作為“喉舌”的主流媒體更應牢牢掌握意識形態的領導權和話語權,為推動社會主義建設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和輿論支持。葛蘭西領導權理論對當前主流媒體責任建設具有如下幾點啟示:
(一)做好輿論引導,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
葛蘭西強調建立在民眾“同意”基礎上的意識形態領導權,主張將意識形態的引導與自覺認同相結合。主流媒體必須通過維護好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作為“制造同意”的根本路徑,才能有效實現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與“市民社會”的有機統一。這首先要求我們意識形態的建設者和傳播者用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武裝頭腦,“通過輿論宣傳、文化熏陶、實踐養成、制度保障等,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化為人們的精神追求,外化為人們的自覺行動”[6]92。作為輿論引導的“主陣地”,主流媒體必須堅定地進行自我革命,即使發布社會關切的最新消息,對新聞內容進行持續跟進和動態修正,并借助多種渠道,創新報道形式,有效傳播主流核心價值觀。同時,文化認同是內化的過程,我們應該用積極有效的實踐、恰到好處地引領、感人至深的宣傳制造人民“同意”,贏得廣大人民群眾真誠認同和自覺支持。在2020年我國新冠疫情防控工作中,人民日報等主流媒體推出的一系列為武漢加油的短視頻、海報,并利用“兩微多端”進行信息傳播引發為中國吶喊“加油”的共意性運動。無論是對于身處封城之中的武漢人民還是時刻關注著疫情的億萬中華兒女,這樣的社會動員都有著極強的社會整合作用。
(二)體現人文關懷,培養有機知識分子
有機知識分子是相對傳統知識分子而言的,葛蘭西指出無產階級不僅要奪取意識形態領導權,還要善于“培養、教育和增強其有機知識分子,提升他們的整體素質,要積極吸納傳統知識分子,壯大自己的隊伍,穩固自身的發展”[7]。在新媒體突飛猛進的今天,網民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傳播的主力軍,主流媒體要發揮自身有機性,通過新聞媒體的人文關懷建立群眾價值層面的認同,從廣泛多元的網民中培養政治素養高、社會責任感突出的先進典型、領軍力量、意見領袖。相比官方語言的宣傳論調和宏大敘事,“通過對個體尊嚴和價值的尊重更能引發受眾的共鳴”[8]。在汶川地震10年之際,多家主流媒體提前規劃和安排了紀念報道,通過講述一個個經歷汶川地震的家庭的故事,以撫平受難者內心深處的創傷,同時也讓受眾在溫暖有力的敘述中看到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此類傳播機制強化并構筑了人民群眾對于國家、社會的集體身份認同。總之,主流媒體要用正確的傳播方式說服受眾,喚起共鳴、形成認同、增強凝聚力,使網民大眾轉化為真正具有社會責任感的“有機知識分子”,成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傳播的中流砥柱。
(三)講好中國故事,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文化話語權
葛蘭西將“陣地戰”作為無產階級奪取意識形態領導權的主戰略。新媒體時代,網絡輿論戰是維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領導權的主戰略。在國家經濟實力和影響力不斷拓展的時代背景下,主流媒體不僅要同國內自媒體輿論場打好輿論戰,更要在國際上重塑國家形象和強化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為了展現良好的國際形象,主流媒體需要講好中國故事。張毓強教授指出:“我們在講中國故事的時候有兩種負面傾向,其一是完全建立在本民族的話語體系之上;其二是一味地迎合西方受眾,完全套用西方話語邏輯與表述體系”[9]。在講中國故事的過程中,核心矛盾是話語體系問題。主流媒體要考慮不同國家的文化差異,建立融通中外的話語體系,在做到聽懂故事的基礎之上盡可能減少西方社會對于我們的曲解,引起國際受眾的強烈共鳴。同時,講好“中國故事”,不僅要做到故事言行合一,更要勇于觸及矛盾、敢于直面問題,傳遞“在這個時代下每個人的思考”,更要反映出為破解這些矛盾困難所歷經的探索與創新。“講好中國故事”雖然不能立即破除“西強東弱”的傳播格局,但我們可以用中國范式實現國家形象的“自塑”,達到凝聚人心、凝聚共識,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文化話語權的目的。
結語
葛蘭西不僅極大地豐富了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而且開辟了資產階級國家革命的新道路。時至今日,葛蘭西文化領導權思想依然表現出強大的生命力,為我國社會主義主流媒體責任建設提供了重要的啟示和價值。在社會思潮和社會利益訴求多元的當下,主流媒體要強化責任擔當,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注重培養和發揮“有機知識分子”作用,提高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機制和傳播效應,堅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多元化的社會思潮,在互聯網文化主陣地上牢牢把握意識形態話語權,推動社會主義事業蓬勃發展。
注 釋:
①安東尼奧·葛蘭西(Antonio Gramsci,1891—1937),意大利共產主義思想家、意大利共產黨創始者之一。1913年加入意大利社會黨,1921年組建意大利共產黨(PCI),1922年當選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書記,1924年被共產國際任命為意共總書記。1926年10月墨索里尼宣布取締意共,逮捕葛蘭西并判20年徒刑。自1929年起,葛蘭西獲準在獄中寫作。他寫下32本《獄中札記》,成為意大利現代思想史上的重要著作。1937年4月27日,葛蘭西因脳溢血在法西斯獄中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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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郝雯杰(1997—),女,漢族,陜西銅川人,單位為西安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發展史。
張少元(1973—),女,漢族,陜西咸陽人,西安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突發事件輿情管理。
(責任編輯: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