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恩格斯的社會風氣治理思想

唐偉鋒

摘要：馬克思恩格斯極為重視社會風氣治理問題，把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作為社會風氣治理的根本目標。他們對資本主義社會腐朽的社會風氣進行了無情地揭露與批判，科學、歷史地指出生產資料私有制是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他們還為未來社會風氣治理指明了路徑和方向：（一）消滅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即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二）大力發展生產力，不斷提高人類生活的物質條件，以此作為社會風氣治理的物質基礎;（三）推進未來無產階級政黨和政府的廉政建設，加強和改善社會風氣治理的領導力量。這對新時代中國推進社會風氣治理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馬克思恩格斯;社會風氣治理;美好生活

中圖分類號：A81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0）20-0031-04

進入新時代，良好的社會風氣成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要積極“開展移風易俗、弘揚時代新風行動”。[1]43馬克思恩格斯的經典論述中有許多寶貴的社會風氣治理思想，值得我們深入挖掘、研究和借鑒，進而應用到現實生活中去。雖然他們沒有以此為題的專門著述，但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共產黨宣言》《法蘭西內戰》《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等經典著作中，相關論述比較多，他們在這些文章中研究和分析社會風氣問題，為社會風氣治理提出了一些重要的觀點，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一、提出社會風氣治理的根本目標

馬克思主義致力于實現全人類的解放，其科學理論有著極強的人文關懷。人類解放中蘊含著人要擺脫舊社會落后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的束縛，未來生活在良性的社會之中，這個社會不光物質豐富，能夠滿足基本生存，而且有良好的社會風氣滋養人類。馬克思恩格斯強調，無產階級要通過消滅私有制、消滅階級剝削和壓迫、來同“一切傳統的利己觀念”實行最徹底的決裂。很顯然，這里的“一切傳統的利己觀念”，其實就是那些腐朽社會風氣的具體表現。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只有把人從舊社會腐朽社會風氣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才能夠讓人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想實現這一點，就必須打破捆綁在人身上的枷鎖。在長期的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主動性和創造力被壓制著，才華、智慧和能力無法得到有效地施展。馬克思強調：“必須推翻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東西的一切關系。”[2]11馬克思恩格斯通過批判壓迫人們精神的宗教，把人從沉重的宗教束縛中解放出來，進而解放了人的頭腦，促進人的思想得到解放。

社會風氣治理最終為了什么？它的根本目標就是為了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自由和全面是統一的。沒有自由，很難達到全面;沒有全面，又何談自由？人類的自由發展，不僅是指時間或空間上的自由，還體現在諸多方面，比如處理人際關系的能力、獨特的個性和思維能力、滿足自身需要的能力等等。人類的全面發展，克服了分工帶來了局限性，超越了吃喝住穿這些基本方面，更多地朝科學、藝術、文化、道德等方面發展。一言以蔽之，就是突出表現在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廣度和深度上。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指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3]53這里的自由發展是每一個具體人的自由發展。只有每個人實現了自由的發展，人類才能迸發出無窮的智慧和創造力，用自己的辛勤勞動澆灌家園，譜寫美好生活的篇章。

二、對資本主義社會風氣進行揭露和批判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探討了社會風氣的某些特征，他們指出社會風氣屬于社會意識系統，由社會物質條件所決定。他們強調：“人們的觀念、觀點和概念，一句話，人們的意識，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人們的社會關系、人們的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這難道需要經過深思才能了解嗎？”[3]50馬克思恩格斯從現實的社會存在出發，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不良社會風氣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批判，主要有以下幾點。

首先，拜金和享樂主義的盛行。馬克思恩格斯從剖析金錢對社會風氣的影響著手批判。在資本主義社會，從人的社會關系上看，金錢已經成為人類判斷是非善惡的唯一準則，人生價值不是由他們的社會貢獻而衡量，而是靠金錢。金錢取代了親情、善良和高貴的人格，成為人們普遍追逐的對象。“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系，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系了。……淹沒在利己主義打算的冰水之中。”[3]34這種丑陋的拜金風氣背后，隱藏著的是資本主義社會普遍存在的扭曲的價值觀。當一種丑陋行為出現時，人們的盲目效仿往往使之流行成風。例如，社會上充斥著缺乏誠信和責任心的不良風氣，尤其在資本家身上尤為突出。在關系人們健康的食品上，一些商人和工廠主為了攫取暴利，不惜制造假冒偽劣產品，坑害消費者。這種作假之風，是無數商家的自私自利，瘋狂追逐個人利益的價值觀引領的。拜金主義離不開享樂主義，享樂之風大肆流行。對此，恩格斯諷刺道：“還有一種更壞的享樂主義福音，它使政府無所事事，使人不做一點正事，使他們心甘情愿地丟掉人的本性，而去一味追求‘幸福，只想吃得好，喝得好;它把丑惡的物質享受提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毀掉了一切精神內容。”[4]636可見，拜金和享樂之風敗壞了人類的精神風貌，消弭了人類奮斗的動力。

其次，職業道德和家庭關系的墮落。馬克思恩格斯指出，資本主義經濟和交換方式的發展“把人的尊嚴變成了交換價值”，他們感慨“私有制使人墮落到多么嚴重的地步”[2]58。當資本主義經濟中的交易原則運用到社會關系，甚至滲透到家庭、師生、醫患等諸多關系中，社會風氣就墮落了。這種墮落把光榮的職業，連帶著偉大的人群也一起玷污了。醫生、律師、教師、詩人和學者，這些人們眼中道德高尚的人，現在在他們身上，由墮落造成的玷污表現得淋漓盡致。資產階級“抹去了一切向來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職業的神圣的光環”[3]34，這些擁有神圣職業的人群變質了，在資產階級的金錢誘惑之下，他們都變成了金錢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群體。家庭關系也概莫能外。如今，在父母、兄弟、姐妹之間，充斥著的也是純粹的金錢關系。可以想象，這種家庭關系帶來的后果，不僅影響到家長，對于孩子的摧殘尤其嚴重和深遠。毋庸諱言，“孩子們就是在這種頹廢風氣盛行的環境中（他們的父母往往就是這種環境的一部分），在無人管教的情況下成長起來的，又怎能指望他們日后具有高尚的道德呢？”[2]443不僅當前活著的人正遭受著傷害，他們的子孫后代也必將難逃厄運。資本主義時代的社會風氣，早已經被利己觀念破壞殆盡。

最后，階級矛盾的加劇。為了攫取高額利益，資本家把工人當成工具，對工人階級也采取了無情剝削和壓迫的伎倆和手段。由于資本家的剝削和壓迫，工人毫無自由，生活艱苦。丑陋的風氣在工人中間也頗為盛行。首先是酗酒之風的蔓延。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中就指出，每到周六的晚上，由于酗酒帶來的各種粗野行為就屢見不鮮了，特別在英國的工人中間，這種風氣更為流行。這種酗酒行為，不僅僅降低了工人的物質生活水平，而且嚴重摧殘著他們的肉體和精神，破壞了原本健康的家庭生活。其次是賣淫之風的盛行。由于“資產階級自己，甚至他們中的一些正派人物都直接助長了賣淫之風”，結果是成千上萬的妓女“靠道貌岸然的資產階級為生”，迫于生存的壓力，她們被逼無奈地出賣肉體。恩格斯尖銳地諷刺資產階級，“為此她們當中有多少人應當感謝資產者的引誘呵！”[2]442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也不忘諷刺道：“我們的資產者不以他們的無產者的妻子和女兒受他們支配為滿足，正式的賣淫更不必說了，他們還以互相誘奸妻子為更大的享樂。”[3]50再次是犯罪之風的不可控制。優質的教育資源不是一般的工人所能享受到的。由于工人道德教育的缺乏，“工人就必然成為罪犯”，工人的犯罪人數連年增長，打架斗毆、偷竊、搶劫和詐騙案盛行，手段更加殘忍和激烈，階級矛盾日益加劇。

三、指出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

馬克思和恩格斯這對結成崇高革命友誼的偉大戰友，都對不良的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十分重視。恩格斯曾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文中指出，早期當人類處于蒙昧時代之際，“由于食物來源經常沒有保證，在這個階段上大概發生了食人之風，這種風氣，此后保持頗久。”[5]33這段文字揭示出，人類在早期缺少足夠物質生活資料時，容易帶來不良的社會風氣。可見，經濟因素在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過程中，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在《共產黨宣言》中，對于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深層次根源，馬克思恩格斯從歷史的角度展開了具體分析。馬克思恩格斯用大量的篇幅描繪了資本主義的產生與崛起過程，他們并不否認資本主義過去的進步性。歷史上，資本主義曾經快速超越日漸腐朽落后的封建社會，用較快發展的生產力摧毀了封建制度賴以存在的根基，這些事實無須否定。他們指出，為了獲得生存的最大空間，保證自身的利益得以實現，資產階級采取各種手段對封建社會的生產工具、生產關系進行革命性改造，最終推翻整個封建的社會關系。隨之而來的，則是原有社會秩序的動蕩和原有觀念和思想的消解，私有制衍生出私有觀念，結果就是“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3]35。原有的封建所有制關系被資本主義所有制關系所取代，由此形成了用來維護資產階級核心利益的社會制度，建立起來了資產階級的經濟與政治統治。簡而言之，不良社會風氣得以產生的根源是資本主義的生產資料私有制。這種所有制導致財富在私人手中不斷積累，資本家越來越富，工人越來越窮困。財富分配的嚴重不均，貧富差距的不斷加大，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成金錢的、利益交換的關系，金錢成為人們衡量一切事物的絕對標準，各種腐朽的社會風氣也隨之蔓延。后來列寧繼承發展了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曾一針見血地指出：“敗壞風俗的，正是萬惡的生產資料私有制以及小個體經濟即私有者經濟在‘自由交換條件下必然產生（并且經常重新復活）的那種勾心斗角、互不信任、互相敵視、各行其是、爾虞我詐等等惡劣風氣。”[6]99

馬克思恩格斯的揭露引起了資產階級群體的恐慌。資產階級害怕人們起來推翻資產階級政權，阻攔他們剝削工人、攫取暴利的無恥勾當。資產階級的唯心主義思想家們跳出來反駁，他們為資本主義私有制強行辯護，狡辯說馬克思恩格斯的這種觀點并不具有解釋力，他們聲稱“私有制一消滅，一切活動就會停止，懶惰之風就會興起。”[3]48無疑，這種辯解是相當蒼白無力的。事實是，工人們辛苦地勞動，揮灑著汗水，為了工作嘔心瀝血，卻過著日益貧窮的生活。資本家用剝削手段富了自己，卻窮了工人。到底是私有制產生了不良社會風氣，還是消滅私有制帶來了不良社會風氣，誰是因，誰是果，這個問題還是容易引起人們思想上的混亂。馬克思恩格斯認為有必要正本清源，必須要從理論上批判這種謬論。他們提出了異化勞動理論，強調正是私有制產生了資本主義社會特有的現象，即“勞者不獲，獲者不勞”，只要異化的主要形式“即私有制仍然存在，利益就必然是私人的利益，利益的統治必然表現為財產的統治”。[2]94在這種狀況下，人們的關系更加惡化，人們之間的親情、友情和愛情被徹底扭曲，由此而帶來的丑惡社會風氣，不斷蔓延。他們莊嚴地宣告，資產階級對于私有制的終結是充滿恐懼的，而共產黨人就是要把消滅私有制作為自己神圣的使命。

四、對未來社會風氣治理措施的構想

馬克思恩格斯生活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對資本主義制度的弊端給予了嚴厲的批判。他們對于未來社會也有自己的構想，對于未來社會中的社會風氣治理同樣有獨到的見解。這種構想和見解是基于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把握的基礎上，對于未來社會大膽的預測。在未來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中，社會風氣與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的截然不同，呈現出一種全新的面貌。很顯然，這種良好的社會風氣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建立在分析不良社會風氣的產生根源，消滅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的前提下，采取合理有效的治理措施所實現的。

首先，消滅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即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不被消滅，良好的社會風氣就無法形成。在未來的無產階級政權還沒有建立起來之前，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尚未確立之前，社會風氣沒有徹底根治的可能性。有一點需要注意，對于私有制，馬克思恩格斯按照其性質進行了劃分，分為個體勞動者私有制和以剝削他人勞動為基礎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他們強調，未來要消滅的私有制，特指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并非個體勞動者私有制。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說，“共產主義并不剝奪任何人占有社會產品的權力，它只剝奪利用這種占有去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3]47馬克思恩格斯通過認真分析，集中炮火對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展開批判。他們指出，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正是不良社會風氣產生的根源。那么，治理社會風氣的重要途徑就是消滅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私有制，把生產資料歸全社會所有，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在此基礎上消滅資本家對人的剝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