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蘭 (云南藝術學院)
朱踐耳先生是我國一位偉大的作曲家,在他讀中學時偶然接觸到音樂,從此便對音樂產生了濃烈的情緒,開始學習作曲。朱踐耳先生的創作遍及了許多領域,并都留下了成功的記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他的十余部交響曲。朱踐耳先生的作品都有深厚的文化思想內涵和極其豐富的藝術感染力。
朱踐耳先生的交響樂創作立足于傳統,也借鑒了西方交響樂的配器技巧,在傳統中求發展,中西結合,表現出極強的民族語言特色。
《第十交響曲“江雪”》是朱踐耳先生1998 年完成的,采用中國的古琴曲《梅花三弄》和中國唐代詩人柳宗元的古詩《江雪》融入于西洋管弦樂中,是一部民族性極強的現代風格交響曲。古琴曲《梅花三弄》是龔一先生的磁帶錄音,《江雪》是尚長榮先生采用京劇的“老生”、“黑頭”、“青衣”三種不同的行當吟誦,這樣與管弦樂隊的融合極富韻味,標題名稱也來自于柳宗元的名稱《江雪》。
朱踐耳先生在受到西方20 世紀磁帶音樂和具體音樂的啟發下,相繼創作出第六交響曲與第十交響曲。這首第十交響曲便是將龔一先生演奏的《梅花三弄》錄音與現場樂隊結合起來,這在中國交響音樂史上還是一個開先河的人物。他這種創新式的寫作方式,在音響上給人耳一種新鮮感,并且做到了錄音與現場樂隊高度統一,實屬大師的無比絕妙之處。這種方式的運用不僅受到了中國聽眾的高度稱贊,更是在國際上獲得一致好評,我深深地被朱踐耳先生地這種銳意創新的創作方式所震撼。
錄音《梅花三弄》的主題動機“1 5 5 32 丨1 5 5 -”多次出現,而又有管弦樂隊采用十二音序列五聲性的寫法與之相配合,使全曲具有中國傳統古曲韻味。正是因為這樣的配器手法,讓我們聽到此曲時腦袋里立馬反應的是一幅中國的古典風味場景。在寫作時,朱踐耳先生不僅僅采用了《梅花三弄》的主題來象征孤傲、清高的形象,并在此基礎上,做了大量創新和發展。
首先,朱踐耳先生在古琴的定弦上就采用了非常規的定弦方式,傳統的常規定弦為:C、D、F、G、A、c、d,它是以第三弦“F”為宮調,而朱踐耳先生采用的定弦是:bB1、bE、F、G、c、d。這種方式的運用使得全曲的調式調性變得豐富起來,具有現代交響樂的特性。
其次,在古琴的彈撥法上也做出了大的創新,也采用了非常規的演奏方式,如采用泛音和雙音的奏法,有些奏法甚至龔一先生在演奏時都無法做到,但是朱踐耳先生或許是對自己想要的作曲效果有一種執著的追求,所以他強烈要求龔一先生必須做到。龔一先生也十分尊敬朱踐耳先生,所以即使再無奈或是再難以做到,龔一先生也盡力做到了,并且出來的效果與現場樂隊高度融合,這種聽覺上的震撼實則難以用語言表達出來,這就是大師的精髓所在。
朱踐耳先生這首交響曲的名字就是直接用的柳宗元《江雪》這首詩。全詩如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朱踐耳先生將《江雪》這首詩也采用磁帶錄音的方式巧妙地融合進了現場管弦樂隊,尚長榮先生運用京劇中的“老生”、“黑頭”、“青衣”三種不同的行當來表現這首詩,別具一般風味。這首詩也在結構上對《第十交響曲》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既可以看成一首三部曲式的作品,也可看成一個回旋曲式,這也是朱踐耳先生寫作時的絕妙之處。
古詩吟唱融入交響樂的寫法在中國交響樂中也是史無前列的,朱踐耳先生真的是一位在繼承中有著巨大創新和發展的作曲家。漢語中的“字”有“平仄”聲調之分,也有在音調上的長短高低之分,在這種具有強烈的音樂性和有表達特殊神韻的語言基礎中,產生了中國古詩詞的吟哦和歌曲,也產生了中華民族的瑰寶——戲曲。
朱踐耳先生在《第十交響曲》中巧妙地運用了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化,用戲曲形式來吟誦古詩詞,將其加入交響樂中,使之與管弦樂隊和古琴相融合。由尚長榮先生的完美演唱,表現出朱踐耳先生交響樂的民族精神。第一部分呈示樂思,尚長榮先生運用的是京劇中的“老生”唱法;第二段種尚長榮先生運用的是京劇中的“黑頭”唱法,淋漓盡致地表現出朱踐耳先生想表達古詩中詩人的一種懷才不遇,厭惡官場生活的一種氣節;第三部分是那個長榮先生運用京劇中的“青衣”唱法,但又沒有完全模仿“青衣”中的音色,來表達詩人那種高風亮節以及超俗的氣質。
朱踐耳先生對《第十交響曲》創作的精髓就在于巧妙地將錄音資料跟現場演唱樂隊融合在一起,并且在繼承傳統常規的編配及寫作中,卻又打破常規的思維,把古琴的定弦改變,用特殊技巧來豐富調式調性及情感;將中國戲曲中的京劇唱腔運用于此,既使得結構明了,又讓中國文化思想在他的交響曲中得以體現;編配中,和弦將十二音序列運用“五聲”性的音階排列,表達出強烈的中國韻味,這正是我們創作中應該追求的。
朱踐耳先生的《第十交響曲“江雪”》在中國乃至世界都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在繼承西方作曲技法中又加入民族思維,在傳統作曲編配中又有極強的創新性。使人聲、古琴、管弦樂隊的演奏達到高度協和與統一,堪稱“經典之作”。朱踐耳先生的創作手法和創新性思維還值得我們多多學習和繼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