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奎,胡樹祥
近幾年來,無論是英國脫歐、法國“黃馬甲”運動爆發、歐洲民粹主義政黨的崛起和美國特朗普上臺,還是國內愈演愈烈的社會輿論事件,民粹主義像幽靈一樣開始在互聯網四處游蕩,參與主體由社會大眾轉變為網民,活動空間由現實擴展到網絡,互聯網已成為民粹主義的重災區并呈現出一些新變化新特點。
在現代化進程中,民粹主義作為一種19世紀四五十年代興起的社會思潮,被視為一種支持人民大眾與精英特權進行斗爭的政治哲學。最早從俄國的民粹派和美國的人民黨運動開始,民粹主義運動一直在世界各地間歇性地沉寂和爆發,迄今已出現四次浪潮,第一次是19世紀下半葉的俄國民粹派和美國的人民黨運動,第二次是20世紀中期以拉丁美洲庇隆主義為代表的民族復興運動,第三次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歐洲帶有極右翼特色的民粹主義運動,第四次是21世紀初開始的以反全球化為旗幟的民粹主義運動。近三十年來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由于全球貧富差距、經濟停滯、難民危機等一系列問題的產生,民粹主義主張反全球化、單邊主義、種族排外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等政策和思想,并在全世界迅速崛起和泛濫,對二戰之后的國際秩序構成重大威脅。民粹主義“已經超越社會民主主義,變身為影響冷戰后整個發達世界流行的新自由主義思潮的最大競爭對手。”(1)趙晨:《民粹主義延續上升勢頭》,《人民論壇》2019年第1期。
社會危機和經濟轉型期是民粹主義產生的重要節點,貧富差距、社會矛盾以及官員腐敗問題等為民粹主義發酵提供了現實土壤。從類型來看,有政治民粹主義、文化民粹主義、民族民粹主義等;從政治立場看,有左翼和右翼之分。作為社會運動,民粹主義標榜要依靠平民大眾對社會進行激進變革。“作為一種社會思潮,民粹主義的基本含義是它的極端平民化傾向,即極端強調平民群眾的價值和理想,把平民化和大眾化作為所有政治運動和政治制度合法性的最終來源,以此來評判社會歷史的發展。”(2)俞可平:《現代化進程中的民粹主義》,《戰略與管理》1997年第1期。因此,民粹主義稱不上是一種“主義”或系統化理論,其含義是多變的,在不同國家、不同階段有著不同的表現形式,并在思想上呈現空心化,缺乏明確的核心價值,其內涵極其復雜,可以依附于任何一種意識形態。
由于民粹主義的多變性和歧義性,學術界至今尚未形成統一的定義。不過“恍兮惚兮,其中有象”,從紛繁復雜的民粹主義社會現象中我們可以發現一些共同點。簡單說來,民粹主義反對精英和權威,表達了民眾對社會現實的不滿,仇富、仇官、反智是民粹主義的典型樣態,而現代民粹主義則在時尚的包裝中仍然呈現出“家族相似”的基本特征:反精英、反建制和反理性。
1.反精英是民粹主義的基本內容。
民粹主義將社會分裂為兩個內在同質但彼此對立的群體:人民和精英。人民是正義和美德的化身,被視為政治權力的唯一合法性來源;而精英則是政治上無能、經濟上腐敗、道德上敗壞。民粹主義反對政治精英、經濟精英、文化精英等一切權威,蓄意煽動人民對精英的不滿和憤怒,現實中表現為對富豪、官員和專家的反感和敵視。
2.反建制是民粹主義的政治話語核心。
反建制的英語專用術語是anti-establishment,帶有反主流派、反政府、反現存社會體制等含義。民粹主義注重全民參與和直接民主,反對傳統的政黨統治和政治體制,認為傳統政黨熱衷于政治斗爭和黨派斗爭,以“政治正確”自居,代表的僅是少數人利益,其制定的政策會損害普通民眾的利益;認為傳統的代議制民主煩瑣復雜,政治本身應該是直接和簡單的,因而追求簡單、有效的政治運行體制和機制,有時甚至以民意為砝碼左右政府的決策和行動。“它的目標之一就是創建一種與繁文縟節式的代議制及其官僚政治相區別的簡單化政治風格。”(3)因此,歷史上幾乎所有的民粹主義都把顛覆既有的國家體制作為其核心目標,在這點上與無政府主義有相似之處。
3.反理性是民粹主義的典型思維方式。
“民粹主義用的是道德主義而非實用主義的思維方式,依賴于精神力量和道德感召,體現了一種非理性的集體運動邏輯。”(4)林紅:《民粹主義——概念、理論與實證》,中央編譯出版社,2007年,第57、65頁。民粹主義道德上堅持理想主義、平等主義、情感至上,同情弱者、聲討強者,甚至認為道德高于法律。在“集體潛意識”機制作用下,民粹主義者批判和否定一切,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內容,是一群極具破壞性的“烏合之眾”。
民粹主義極易被別有用心的政治勢力利用,轉化為危害社會穩定、安全的暴民政治甚至恐怖主義。在2014年香港的“占中事件”和2019年的修例風波中,外部敵對勢力煽動民粹主義持續綁架香港,期間發生的游行示威活動呈現了反基本法、反“一國兩制”等特點,已經演化為極端的暴力行動,嚴重挑戰了香港的法制和社會秩序。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民粹主義的發展也進入新的高潮。互聯網具有去中心化、自媒體、覆蓋面廣和即時互動的信息傳播優勢,而民粹主義者不信任傳統媒體,更愿意利用網絡直接影響民眾,兩者一拍即合,衍生出了網絡民粹主義。網絡民粹主義顧名思義就是“以互聯網為平臺形成的一種對抗社會精英和政府等權力階層的大眾思潮。”(5)劉強:《網絡民粹主義國際與國內危害》,《人民論壇》2016年第13期。
網絡民粹主義與民粹主義之間是一種線上和線下、網絡和現實的關系,參與主體由平民大眾和網民相互轉換,活動空間則形成現實和互聯網雙向滲透。網絡民粹主義的社會政治內涵未變,是民粹主義在網絡空間內的拓展和延伸,是民粹主義信息化、網絡化的新樣態,互聯網也成為民粹主義表演的更大舞臺。由于網絡民粹主義的傳播影響方式、話語模式、組織活動方式發生了新的變化,其對社會的沖擊危害更大。可以說,網絡民粹主義是網絡時代民粹主義泛化、極端化、碎片化、危害更烈的新變態。
1.傳播得更快更廣。
傳統社會中主流輿論被上流階層所把控,中下層民眾缺少表達政治訴求的途徑,民粹思想和言論主要通過一些知識精英來傳播,影響范圍小。而網絡空間具有高速、廉價、虛擬、開放、交互等特性,為民粹主義的傳播提供了新的平臺,使得網絡民粹主義相較于傳統民粹主義而言傳播速度更快、影響范圍更廣,并擺脫具體時空限制,成為一種全國性乃至世界性的現象。
互聯網中每個人既是信息接受者,又是信息傳播者,不僅可以點對點地即時交流信息,更能夠以組織傳播、群體傳播和大眾傳播的方式發布信息,通過網民轉發和媒體推送使信息裂變、倍增和病毒性蔓延。特別是社交媒體如推特、臉書和微博、微信的崛起,憑借用戶基數大、信息傳播快、互動功能強等特點,為網絡民粹主義思潮提供了更加快捷的表達渠道。在法國黃馬甲運動中,網絡信息空前猛烈沖擊整個輿論,成為法國民眾的重要信息來源,人們不再相信傳統主流媒體上的信息,轉而相信網絡新媒體傳播的信息,跟隨網絡民粹主義輿論行動。
2.“反精英、反建制、反理性”更加極端化。
互聯網上人們對輿論事件的判斷并非基于調查和真相,由于仇富仇官反智的言論充斥著社交媒體和網絡論壇,反精英、反建制、反理性的民粹主義特性表現得更加極端化。
一是虛擬性、匿名性使網民缺少制約,更易發表極端意見。互聯網的虛擬性為網民提供了虛擬身份、匿名上網、任意扮演角色的可能和條件,再加上網絡道德、法制建設的滯后,以虛擬身份上網的網民覺得擺脫了現實生活中種種道德、法律的社會制約、懲治,更容易放任自己的言行和宣泄情緒,發表各種出格、極端的意見,為網絡民粹主義言行的極端化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二是同類網民之間相互激勵,不斷強化著“網絡群體極化”現象。隨著web2.0時代到來,網絡社區化特征越來越明顯,原本互不認識的網民因為擁有相同的認知和訴求聚集在某一特定的社交平臺,交流意見、傾訴情感、相互肯定、抱團取暖,使得其訴求言行不斷升級和極端化。“群體極化”作為心理學概念,指的是“團隊成員一開始即有某些偏向,在商議后,人們朝偏向的方向繼續移動,最后形成極端的觀點”,(6)[美]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47頁。而互聯網使得群體極化現象變得更加極端。網民最初都會有某種傾向,但在民粹主義病毒式傳播下,人們的觀點迅速向偏激方向轉移,常常會產生“非友即敵”的情緒化思維和網絡群體極化現象。
三是民粹主義者通過標新立異和極端言論爭奪網絡話語權、領導權。 “民粹主義者利用信息傳播中所謂的‘破窗效應’,通過爆料、過激言論、假消息、假事件等引起網民關注,從而控制輿論走向。”(7)陳龍:《當代傳媒中的民粹主義問題研究》,中國廣播影視出版社,2015年,第134頁。民粹主義者為了攻擊對手、維護話語霸權,往往對不同意見進行打壓、謾罵、人格侮辱,是一種典型的話語專制。另外,由于普通民眾很難通過傳統媒介表達自己的意見,因而一旦遇到現實社會問題,都希望制造極端的網絡輿論以引起社會關注。網絡媒體為了點擊率也常常成為民眾發泄極端言論的空間。所以在互聯網上,只有那些極端、偏激甚至帶有暴力色彩的言論才能吸引多數人的眼球、獲得多數人的關注,因而“網絡噴子”、“鍵盤俠”在社交媒體隨處可見,民粹主義極端化言論充斥網絡。
3.社會政治訴求更加民生化和分散,爆發更加即興和頻繁。
相對于傳統民粹主義執著于對政治制度和執政黨的反對,網絡民粹主義缺乏宏觀、穩定的價值訴求和行動綱領,往往更加關注自己身邊的民生問題。由于網絡民粹主義的主體是多元的,而那些從事體力勞動、學歷和收入較低的弱勢群體常常成為其生力軍,因此,他們的社會政治訴求更加分散、五花八門,主要聚焦于當下、具體的利益訴求。例如,貧富差距、城鄉差距、環境污染、物價上漲、食品安全、移民入侵、官員腐敗、醫患糾紛等都是他們關注的熱點議題,都是點燃網絡民粹主義的導火索。法國黃馬甲運動爆發的直接原因就是政府要加征燃油稅,導致日常生活成本增加,從而引發了民眾的不滿和抗議。
傳統民粹主義作為一種社會運動,具有起伏漲落的特征。正如保羅·塔格特所言,“民粹主義是間歇性出現的小插曲,常常以排山倒海之勢掀起政治上的劇變。但它卻總是曇花一現,不久便煙消云散、灰飛煙滅了。”(8)[英]保羅·塔格特:《民粹主義》,袁明旭譯,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頁。而網絡民粹主義的爆發速度和頻率則大大加快。在互聯網上,民粹主義平時處于蟄伏狀態,一旦網絡上出現對弱勢群體的不公正事件以及牽扯到富二代、官二代時,社會輿論便迅速發酵和擴散,民粹主義信眾迅速聚集,熱點議題和訴求很快形成,網絡民粹主義運動隨即爆發。尤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幾乎人手一機,社交媒體的社會動員能力、輿論影響能力日益增強,網絡輿情醞釀、形成的速度更快,網絡民粹主義運動的興衰、漲落也更加即興和頻繁。
4.網上網下不斷互動、轉換,社會危害性更大。
網絡民粹主義不僅在網絡空間中游蕩,條件成熟時還會走向現實。因為民粹主義分子并不滿足于通過點擊率或跟帖數來宣揚自己的立場觀點,其目的是要通過現實的社會動員來實現政治參與和利益訴求。而網絡民粹主義特有的網絡傳播組織方式也提供了網上網下聯動的便捷條件,致使當今社會中民粹主義網上網下互動、轉換更加頻繁,社會危害性也更大。
不同于傳統民粹主義運動,網絡民粹主義具有非核心性、非固化、開放式的傳播組織方式,即“信息的開放式傳播使得每個傳播者既可能是‘人民’,也可能是‘領導者’。”“網絡民粹主義的參與更為徹底、直接,因為它是分散型的,沒有代表,沒有機構,任何人均可以進行自由表達并可能獲得無數人的回應。”(9)陳堯:《網絡民粹主義的躁動:從虛擬集聚到社會運動》,《學術月刊》2011年第6期。同時,網絡具有交互性、低成本等特點,即時信息取代了以往的書面信息和面對面交流,能夠在第一時間動員組織更多的民眾。當互聯網出現熱點事件時,由于網民的呼應和支持,短時間內便可以集合成一股巨大的社會力量,迅疾爆發一場社會群體事件,從而使網絡民粹主義呈現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聚則洶涌、散則無形的社會運動新形態。
網上的匿名性和網下的流民性,以及“法不責眾”的社會心理,使網民參與網絡空間和現實社會中民粹主義聚集和抗議活動時,面臨較低的政治風險和組織成本。所以,當網上聲勢浩大的輿論興起時,個人就會放棄自己應有的責任,扮演起盲從、偏激、推波助瀾的角色。少數“意見領袖”出于個人私利或是受國外敵對勢力的煽動、扶植,有意地渲染和極化網絡情緒,大肆宣揚和散播反政府言論,制造謠言誤導民眾,煽動民眾走上街頭,蓄意引發大規模的群體性事件,促使民粹主義從虛擬走向現實、從網上走向網下。
網絡民粹主義的危害性極大。一是破壞網絡生態,形成網絡暴力。在互聯網的民粹狂潮中,部分網民用感性判斷取代理性思考,頻發造謠傳謠、“人肉搜索”、人身攻擊等網絡暴力行為,對不同意見者動輒扣帽子,進行責備甚至謾罵,最終逾越法律界限,嚴重侵犯個人合法權益。二是瓦解社會共識,加劇社會矛盾。網絡民粹主義者煽動各種社會群體事件和街頭運動,破壞社會穩定和安寧,損害國家和社會利益。有的打著愛國主義旗號盲目排外,組織非法游行示威、打砸外國商品,毀壞社會公共財產和私人財物。有的披上形形色色的“維權”外衣,將個人利益忽悠成群體利益,將經濟訴求曲解為政治訴求,將某一具體機構失誤夸大成政府責任,蓄意制造群眾對立、干群對立、官民對立,嚴重損害國家利益、集體利益,損害老百姓自身的長遠利益、根本利益。三是解構主流文化,蠱惑年輕一代。“民粹主義有很強的娛樂化傾向,制造網絡熱詞構建著網絡主流話語,用詼諧幽默的言語編段子‘惡搞’調侃權威和精英的形象,以戲謔嘲弄嚴肅,以娛樂消解權威。”(10)李曉霞:《新常態下謹防網絡民粹主義在大學生中的滲透》,《北京青年研究》2016年第4期。其在文化上表現為反主流、反權威、反經典,鄙視和解構一切形式的主流、精英文化,大眾文化則進一步趨向低俗化、碎片化和娛樂化。這種文化民粹主義的一系列后現代特征,嚴重污染了社會的精神氛圍,迷惑、動搖和毒化了人們的理想信念、價值取向、道德準則和評價標準,其對涉世不深的年輕一代的危害尤甚。
如果說國外的網絡民粹主義主要表現為網絡上下的社會政治運動或者政治鬧劇,由于社會制度不同,網絡民粹主義在國內主要表現為一系列網絡輿論事件或者社會群體事件。這是因為,中國共產黨和人民政府“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執政為民”的宗旨和社會政治綱領深得民心,社會主義制度是統籌協調國家、集體和個人利益的根本保證,特別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反腐倡廉、扶弱濟困的有效行動使14億中國人民普遍受惠。這些實績不僅得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衷心擁護,占據了人類道義的制高點,而且極大擠壓了民粹主義在我國的泛濫空間,削弱了其負面影響和危害性,為全球治理民粹主義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經驗。
當然,民粹主義思潮并沒有在中國完全消失,而是圍繞網絡熱點轉化成一系列的網絡民粹主義事件。自2003年“孫志剛事件”之后,網民作為獨立主體參與公共事件討論,提出利益訴求,網絡民粹主義在我國開始興起和流行,并呈現出一些新的類型和特點,主要表現為:
1.網絡炒作的社會輿論事件或群體事件。
社會輿論事件通常沿著明確的軌跡發展。最初是網絡空間內個體的、單獨的零星抱怨,多數圍繞著工作、生活、社交等主題,然后網民通過網絡論壇、博客或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對事件進行討論、解讀和放大,在網絡空間大量轉發、迅速傳播,從而引起更多媒體的報道和公眾的熱烈討論,最終導致輿論事件達到高潮,引起社會和政府關注,并推動相關問題的解決或改善。在整個過程中,大眾媒體、大型互聯網公司、網民、記者、公共知識分子和意見領袖等參與制定公共議程并制造輿論事件。然而,其中一些社會輿論事件的產生則是某些人的網絡惡意炒作。每當社會出現一些與弱勢群體、富二代、官二代有關的突發事件和熱點事件時,都會引發大量網民的關注與熱議,而民粹主義者會利用這些熱點事件刻意制造和宣揚精英與平民之間的對立,誘導仇富仇官反智情緒慢慢醞釀并爆發。如2018年10月山東省平度市發生一起少數人打著“退役軍人”旗號謀求不合理利益的非法聚集事件,活動組織者通過微信等網絡傳媒故意編造、散布“退役老兵被打”虛假信息,煽動更多人聚集向政府施壓,嚴重破壞了社會秩序和法紀。這些輿論事件背后往往都會有國內外敵對勢力的支持和推動,而草根群體極易成為錯誤思潮傳播的盲從者。
2.頻頻發生的網絡暴力事件。
網絡社交媒體的虛擬性、匿名性和非責任性等特點導致了愈演愈烈的網絡暴力事件。網絡民粹主義使得人們行為方式非理性和極端化,任何小的公共事件經過網絡輿論的發酵后,都有可能侵犯個人合法權益,激化社會矛盾,擾亂社會秩序。如2018年重慶萬州公交汽車墜江案發生后,網絡上一開始就對被撞小車女司機及其家屬進行人肉搜索和人身攻擊,并很快演變成對“女司機”的集體輿論審判。但隨著事實真相披露出女司機其實也是受害者后,網絡輿論則迅速反轉,而網絡暴力對當事人及其家庭的嚴重傷害、對社會輿論的誤導已經造成,其荒謬性和危害性可見一斑。
3.狹隘、偏激的網絡群體和個人維權事件。
網絡空間雖然為民眾提供了表達政治和利益訴求的新型渠道,但也有人時常提出一些非理性和偏激的訴求。他們信奉“大鬧大解決、小鬧小解決和不鬧不解決”的處理方式,個人維權時不相信政府和法律,反而相信網絡造勢、群體施壓和街頭鬧事能夠解決一切問題。有些民眾和群體“任性維權”“非法維權”,以人民群眾之名綁架和要挾政府。如近年來在一系列高息攬儲的理財騙局中,以e租寶為代表的P2P平臺頻頻暴雷,導致投資者血本無歸。由于投資者長期形成的“賺錢找市場,賠錢找市長”的“只能賺不能賠”的扭曲心理,為了挽回經濟損失,在網上建立各種維權群,串聯抱團,并背離市場經濟規律向欺騙者之外的無辜方施壓。但經偵立案、破案時間比較漫長,理賠止損又充滿不確定性,部分投資者便聚眾上街示威抗議、堵門堵路,試圖讓政府買單。這不僅無助于實際問題的解決,而且嚴重影響了社會穩定和政府公務。因此,對于網絡民意和維權必須謹慎和理性對待。
對于國內網絡民粹主義的應對和治理,我們要高度重視、認真研判、精準施策和妥善處理。
1.善于區分和處理網絡民粹主義事件中的合理訴求和不合理訴求。
要理性認識和看待網絡民粹主義,善于區分合理訴求和不合理訴求。針對網上的不同聲音,習近平指出:“對建設性意見要及時吸納,對困難要及時幫助,對不了解情況的要及時宣介,對模糊認識要及時廓清,對怨氣怨言要及時化解,對錯誤看法要及時引導和糾正。”(11)習近平:《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4月26日。所以,對群眾的合理訴求和合法權益要認真對待,積極回應;對不合理訴求要進行引導,把負面影響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政府要加大政策制定的透明度,暢通民意表達渠道,及時回應民眾利益訴求。通過全面深化改革,提高低收入群體的社會保障水平,切實解決民生問題,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從而消除民粹主義滋生的土壤。
2.善于引導網上輿論,及時澄清、批駁網絡民粹主義事件中的錯誤訴求,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空間。
要加強對互聯網的管理。面對網絡民粹主義的侵擾,我們不應一味消極回避,政府應第一時間主動出擊、及時回應、澄清事實、化解矛盾,搶占輿論高地。通過建立快捷的政府信息發布機制,加強網絡空間信息公開,消解網民極端情緒,阻隔網絡民粹主義的非理性蔓延。主流媒體要做好輿情監測,對網上的偏激言論要密切關注并及時干預,發揮正確引導輿論的功能。
除了政府有效引導輿論之外,互聯網企業要對網絡信息管理負主體責任。有的網絡媒體為了追求點擊率,刻意報道一些社會陰暗面和負能量消息,這無疑容易引發網民不滿情緒。有的自媒體用一些負面案例來丑化黨和政府的形象,歷史虛無主義大行其道,消解主流意識形態。對此,我們決不能讓互聯網成為謠言擴散器,要逐步限制和消除民粹主義傳播的空間。
3.善于運用法律手段,依法懲治少數敵對勢力和違法犯罪分子。
立法機關應積極推進網絡立法工作,建立全方位、多層次的網絡法律法規體系。網絡空間雖是虛擬的,但并不是法外之地。民眾的不同社會訴求都必須在法律框架中實現,而不是在網絡輿論場中解決。首先,對于一些人的錯誤言行引發的民粹輿論,要啟動追責和問責程序,嚴厲懲戒故意傳播謠言、挑撥是非的不法分子。其次,要規范自媒體的發展。一些自媒體為了推廣商業品牌和經濟利益,借助民粹主義進行廣告營銷并從中牟利。這些刻意突出社會矛盾,大肆渲染社會對立的無良言行必須有效遏制。最后,要依法懲治少數敵對勢力。參與網絡民粹主義活動的多數人雖然屬于人民范疇,我們與他們的矛盾屬于人民內部矛盾,然而不能排除少數敵對勢力滲透其中并充當幕后黑手。有事實表明,境內外敵對勢力經常勾結造謠、故意抹黑黨和政府形象,對我國進行意識形態滲透,企圖顛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我們對此要高度警惕并予以嚴厲打擊。
當前,中國正處于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期,面對世界上民粹主義思潮的泛濫及外溢效應,我們必須充分認清網絡民粹主義的本質,認識國內網絡民粹主義流行的特點,在此基礎上積極應對和治理。我們還要加強正面宣傳和教育,不斷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凝聚力和引領力,培養民眾辯證理性的思維能力,使其具備自覺抵御錯誤社會思潮的素養,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