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吳冠中油畫民族化的探索道路

◎梁亞亞

油畫最初是由徐悲鴻、劉海粟、林風眠為代表的前輩從西方帶回中國。就像任何一件新生事物的產生都會有支持的聲音，也會有反對的聲音一樣。很多人說：“‘油畫民族化’已經提出幾十年了，但在實踐中卻很少有說服力的典型作品。一些藝術家深陷其中，苦苦求索，不得出路。”也有人說“‘油畫民族化’是以民族的名義出現，這會使本來具有很強個人化特色的藝術創作欲或已然變成一種集體行為。”我認為這是非常片面和消極的說法，錯誤地把“民族化”理解為“集體化”，而且我們有非常成功的代表畫家，如吳冠中、林風眠、吳大羽等。他們的作品和理論都證明了“油畫民族化”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那么，為什么要選吳冠中為代表來證實“油畫民族化”呢？因為吳冠中的繪畫最能集中反映21世紀中國繪畫藝術的基本特點之一，即東西方藝術的融合。在老一輩畫家中，他代表了“水墨現代化”和“油畫民族化”的發展方向。他在法國留學時對油畫進行了系統的學習，具備了一定實力。回國后就一直致力于“油畫民族化”風格的探索。特別是他的油畫風景中成功融入山水畫手法，把中國繪畫傳統和民族審美習慣以及國畫的點、線融入油畫中，形成獨特的風格。用油畫的語言介紹宣傳中國古代繪畫，用不斷的嘗試與創新把水墨畫的東方神韻與油畫的真實絢爛融匯到一起，形成渾然一體的吳氏風格。

一、藝術探索過程中“偶像”對其繪畫風格的影響

在吳冠中的繪畫和理念中，我們能看到受東西方許多藝術家和思想家的影響。其中包括石濤、溫森特·凡高、魯迅等。這些人是吳冠中師友，雖然生活在不同國家不同時代，但值得肯定的是他們與吳冠中在思想上達到了高度的共識。

在這些人中吳冠中最鐘情的莫過于石濤，石濤的理論對吳冠中的藝術追求、藝術實踐和藝術理論的構建，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吳冠中在《再談〈石濤語錄〉》中曾寫到：“對石濤我一向情有獨鐘，學生時代，我夢見過石濤，他身著袈裟在山里水邊打水，我急匆匆趕去幫他抬水，無奈夢醒了。他的作品令我入迷，不僅筆墨淋漓，更感到畫中的情景和意境如此親切。”可見吳冠中對石濤是如此喜愛和著迷。石濤受到老莊“道”的哲學啟發，歸結出“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指出“一畫”是創作的最高原則。又語論：“人能以一畫具體而微，意明筆透。腕不虛則畫非是，畫非是則腕不靈。動之以旋，潤之以轉，居之以曠。出如截，入如揭。能方能圓，能曲能直，能上能下。”吳冠中提出“筆墨等于零”的主張，正是對“一畫”的繼承和現代意義的注解，也是他與這位相隔了幾個世紀的偉大藝術家思想上浪漫的邂逅。

二、吳冠中藝術觀及藝術實踐

（一）筆墨等于零

面對西方印象派，野獸派等繪畫藝術的不斷推陳出新，中國的藝術家仍然是以老思想，固定的筆墨去重復古代的繪畫。是復制還是創新擺在了我們面前。提倡“油畫民族化”和“水墨現代化”的吳冠中看到中國畫壇的這種現狀尤為擔憂。所以在1992年，吳冠中于《明報周刊》發表一文，認為脫離了具體畫面孤立的只講筆墨，其價值等于零。1997年《筆墨等于零》被《中國文化報》全文轉載，在中國畫界引起了強烈反響。還有的學者認為，吳冠中的看法偏激，發展筆墨是發展一種傳統，而不是，也不可能是先把這個傳統視為零，以零為起點的發展只能回到原始狀態，只能是對筆墨傳統的嘲弄。吳冠中彩墨畫的筆墨就能證實這一點，其實吳冠中并沒有拋棄傳統的筆墨精神，而是提倡走一條不受傳統程式束縛的中西融合的道路：即“油畫民族化”的道路。吳冠中對筆墨脫離于具體畫面而被夸大的價值屬性做出了嚴厲的批判，但他并不是否定筆墨的重要性，相反他更肯定筆墨在表現具體物象上的藝術性和偶然性。同時他更強調看畫的優勢首先不是看筆墨，應重在是否表達了自己的內心感受，千萬不要被傳統的筆墨絆住了腳步，堵塞了思維。

（二）風箏不斷線

吳冠中藝術的中西融合思想與他對家鄉，對祖國的愛是分不開的，他更愿意從祖國的大地上尋找繪畫靈感。除了“筆墨等于零”之外，吳冠中還有一個非常有名的理論即“風箏不斷線”。當年吳冠中留學歐洲，了解了油畫的新穎性，藝術感覺的敏銳性，表現手法的多樣性，抽象形式的共通性，都是中國繪畫所不具備的。雖然吳冠中學到了這些精髓，但是看懂油畫的語言并非易事，怎樣才能讓祖國的父老鄉親看懂，成了他頭腦中的問題。如果自己的畫十多億父老鄉親都看不懂，將是怎樣的悲劇？吳冠中不愿做脫離人民，疏遠生活的畫家，他更希望與普普通通的群眾建立緊密的聯系和深厚的感情。在這個背景下“風箏不斷線”理論出爐了。

吳冠中認為作品就好比天上的風箏，風箏要離地升空，但風箏線不能斷。這線是作品與人民的相牽之線。那條與生活聯系的線斷了，聯系人民感情的線也就斷了。吳冠中把從生活中提煉的素材，加入自己的感受，運用熟練的技法，形成了一系列豐富多彩的藝術作品，同時仍不忘作品需有一線聯系著生活的源頭。只有“風箏不斷線”，才能把握觀眾與作品的交流。從他的身上不僅體現出了中國文人畫追求淡薄、恬靜的心境，也從他的畫中滲透出中國傳統繪畫的影子。他用質樸、謙遜的畫筆描繪出祖國的風景，普通大眾的生活。這永遠牽著人民的“風箏之線”，使得他在“油畫民族化”的天空上飛的更高，飛的更遠。

三、結語

21世紀是中國油畫跳躍式發展時期，這個時期中國畫壇與西方畫壇碰撞出矛盾的火花。而國內藝術家也顯示出回歸傳統的強烈要求，在東西方藝術的沖突與矛盾中尋找自身未來的取向。吳冠中正是這個時期的代表人物。在長期的探索過程中，它不僅站在“油畫中國化”與“水墨現代化”的高度，突破中國繪畫傳統的表現手法，立足于中西藝術相通的形式規律，對中國傳統與西方現代繪畫藝術精神和審美理想有著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