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真實的神話

阿拉斯戴爾·福斯特　空靈

幾千年來，哲學家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美好的生活”。在現代西方社會，“美好生活”的概念越來越多地與休閑、財產和追求快樂聯系在一起。在這一系列關于同情概念的訪談中，我采訪了藝術家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Agnieszka Sosnowska）。她離開美國，住在冰島東部的一個小農場里，那里地處偏遠，氣候變幻莫測，然而就在那里，她找到了成就感，并把自己作為教師，生活在小而有活力的社區視為一種特權。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喜歡用影像講故事，講述超越畫框的生活，并融入到景觀中。他們創造了一種現代神話，將環境提煉成一個動作、一個手勢、一個姿勢或一種面部表情。她影像中的人物有的是她本人，有的是她的學生，這些圖像都與同情心密切相關，蘊含著相互關系、社區團結、堅貞友誼等觀念。

如果同情可以減輕他人的痛苦，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將社區凝聚在一起的情感網絡。在冰島那樣惡劣的自然環境下做一個農民需要足夠的勇氣和毅力，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把這種決心描述為神話賦予生命的奧秘，作為一個女人和一個藝術家，她用一種原始而感性的方式來詮釋它，從生活中的故事講述永恒的風景和住在那里的人。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于1971年出生在波蘭華沙，在美國馬薩諸塞州的波士頓長大，1995年獲得麻省藝術學院攝影藝術學士學位，1999年獲得波士頓大學攝影碩士學位。她曾獲得多個著名獎項，包括富布賴特獎學金（1996-1997）和LensCulture視覺敘事獎（2015）。她的作品曾多次出現在冰島、美國和以色列的個展與集體展中。自2005年以來，她一直在冰島東部生活和工作。

（阿拉斯戴爾福斯特是策展人、作家，是昆士蘭大學社會福利與文化教授和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兼職教授，現居于澳大利亞布里斯班市，工作范圍遍及全球各地。你可以在www.culturaldevelopmentconsulting.com上了解更多。）

與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Agnieszka Sosnowska）對談

搬到冰島改變了你的拍攝方式嗎？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生活在一個火山爆發和地震頻發的地方，這使冰島人對計劃有了全新的認識，他們一般不會提前計劃太久，畢竟一年中有六個月幾乎沒有日照，風也很猛，駕駛條件非常危險。在冰島，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對大自然感到敬畏和謙卑。

在這里，我學會了“活在當下”。我喜歡隨身攜帶相機，因為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是環境決定了是否可以拍照。

你是怎么拍照的？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一張照片通常會發生在某個地點，但拍攝角度很多。我會把拍攝過程與作家寫作或演員拍戲的過程反復比較。在我看來，故事本身已經被所在的地方寫好了，是我穿的衣服和選擇的物品幫我完成了這個故事。我認為我最好的作品就是認真“聆聽”這個地方在講述什么樣的照片。在那一刻，對照片的信任非常重要，因為無論圖像多么超現實，我都希望觀眾相信這是真的。

《在我的后院》（In My Back Yard）系列是關于冰島東部一個農業社區的生活，是什么為你定義了這個社區？（圖01～04）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東部人特別有韌性。在這個時代，要想成為一個農民，就必須成為一個賭徒。氣候變幻莫測，天氣過冷，雨水過多、過少都可能破壞農場的生計。今年夏天冰島東部特別冷，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鄰居們的壓力。曾經，我聽過一些故事，講述的是這里的人們為了生存日復一日所做的努力，我想是他們的韌性和自力更生影響了我對照片中的人的看法。

你的很多照片都是自拍，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自拍的？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在我19歲時，那時我剛高中畢業?，F在我49歲了，仍然堅持自拍。

這些年來有什么變化？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年輕時，拍攝水平不高，我甚至很難把臉全部拍進一個畫面中。而現在我已變得更能接受周圍的環境，能夠坦然地面對鏡頭前的一切。而且我對成熟女性的故事更感興趣。

請介紹一下你腰上綁著死鳥形象的那張照片。（圖04）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那是根據我丈夫講述的一個故事改編的。他一直在高地上獵雷雞，他的口袋、背包和外套里裝滿了他的戰利品。多年來，我一直試圖“講述他的故事”，但他不愿擺造型讓我拍照。

我們想有個孩子，可是經過多次試管受精還是失敗了。在這張照片中，我覺得自己像個美國棒球手，雖然有很多好球，但還是出局了。

《一本年鑒》（A Yearbook）系列記錄了你的學生長大后體驗生活的過程。從這些影像中，你想揭示什么？（圖05～11）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我已經厭倦了拍攝自拍照。15年前開始給學生拍照時，只是因為我喜歡他們，現在看著這些照片，會覺得它就是一本家庭相冊?？粗鴮W生們從一年級到高中畢業，看著他們經歷的愛情、悲傷、興奮和掙扎，我開始意識到一個老師對年輕人的影響。

冰島的年輕人和你以前在美國認識的年輕人不一樣嗎？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區別主要是男生。冰島的男孩們會學習編織，也會在別人面前哭泣，他們更注重心理健康，從不隱藏自己的情感。與美國相比，冰島男性和女性的角色是相反的。

《女人的神話》（Myth of a Woman）系列是怎么產生的？（圖12～13，14～16）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經常有人問我為什么選擇住在冰島，原因包括鄉村的生活方式、一份好工作、自然美景等，但最主要的還是冰島女性團結一致，互相支持的精神。在我看來，冰島的女性精神在于力量和團結，作為一名移民，這種力量一直激勵著我。

有一首古老的冰島歌曲，講述了一個女人被她被遺棄的孩子的聲音糾纏，被自己遺棄孩子的行為逼瘋的故事。在冰島，如果一個女人被認為生下孩子是可恥的，或者不能喂養時，她們會把新生兒留在荒野中，使其暴露野外而死。

我無法想象這樣的女人會有多悲痛。這個故事影響了我，某種程度上，我與這些冰島婦女和她們的犧牲產生了共鳴。

冰島觀眾對你的作品有什么反應？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在國家博物館展覽期間和展覽結束后，觀眾的反應都是積極的。最近我丈夫告訴我，他發現有人看到這些照片時會哭，這使我有點吃驚。

這些是你的自拍，還是你在扮演一個“普通女人”的角色？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我拍攝了我的日常生活，并試圖用相機來理解它。很多時候，我會用攝影把感情中發生的事表現出來，當我沖動時，就會拍張照片。我也會尋找有趣的東西或拍攝主題，以前是鵝和馴鹿（圖14），最近是斧頭和刀，因為我丈夫最近對磨刀感興趣，并愿意花時間研究刀片和工業鋸，因此，他的新興趣成了我的拍攝主題，我也會考慮怎樣圍繞這些物體進行視覺敘事。整個夏天我都在給他一個人拍照，包括這些東西，然后是我自己。

《我的影子。Fremrasel》（My Reflection.Fremrasel）系列使我著迷，這些照片看似比較戲劇。（圖13）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這是我和丈夫冬天去參觀的一個廢棄農舍，墻壁到處都是油漆脫落的樣子，到達那里必須穿過大片的沼澤地，所以當地面結冰時過去更容易。2016年我們離婚了，我有一年半沒有回來。這張自拍是我回到冰島后拍的。

在冰島拍照的過程中，你領會到了什么？

阿格涅斯卡·索諾斯卡：作為一個女人，我變得更堅強：作為一名藝術家，我正在成長和學習。同時，我還找到了我的部落！

（責任編輯：邢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