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睿 孫 炯
(太原師范學院音樂系,山西 太原 030012)
西方古典主義時期的音樂作品大多是以自然音大小調式體系為基礎,具有均衡的結構,清晰的和聲,進行簡明的調式關系的音樂作品;到了浪漫主義時期,作曲家們的創作開始對古典主義的音樂作曲技法進行擴展,在這個時期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自然音調式調性關系中很少見到的和弦,這主要是因為作曲家在創作實踐中對“單一調性的和聲技巧”的運用不斷拓展擴張最終導致調性的突破產生的。作曲家們開始不拘泥于古典樂派共同寫法時期的作曲技法,在開拓“和諧”的邊界的過程中也擴張了調性和聲的技巧,浪漫派晚期的作曲家的作品這是與古典主義時期作品的區別。
在古典主義時期,作曲家的作品由于受人文主義思潮和宗教的影響,大多數以體現人文思想的內涵為主,隨著大小調體系的建立和和發展,在和弦的使用上,三和弦是所有和聲結構的核心,每一個音高,每個和弦進行,每一次轉調,都與調性中心有著緊密的聯系。以古典主義時期德國著名作曲家貝多芬為例,作為維也納樂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構思精巧,具有嚴謹的寫作邏輯,無論是和聲的使用還是轉調形式,都符合當時大眾的主流審美。在和聲上以典型的功能性進行為主,作品的曲式結構也十分均衡,結構內的轉調也使用功能轉調。雖然有使用大量的離調和弦,但總體來說還在基本的協和—不協和—協和的審美感覺中。
隨著復調音樂的復興,作曲家們開始更多地考慮橫向的音樂進行與縱向和聲對位的結合,直到浪漫主義晚期,在瓦格納等作曲家的作品中我們發現,主調的橫向結構與復調音樂的縱向結構的的結合到了高峰。在諸多浪漫派晚期的作曲家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除了每位作曲家鮮明的個人風格帶來的不同以及各種文化對作曲家的影響外,在這些作曲家的作品中有對古典主義嚴謹和聲邏輯的拓展,對單一調性的擴張,對功能性轉調色彩的不滿足。因此,作曲家的轉調越來越頻繁,手法也越來越多樣化,原本可以單一調性表現的一個結構被拆分成一句甚至一個小節內就開始調性變化的主題,然后再用不同的作曲技法發展使作品聽起來不那么“協和”。大量的遠關系轉調使調性變化越來越豐富,最終形成了調性的游離,古典樂派簡明的調性關系被打破,更為復雜的調性關系使作品怪異卻又不失新鮮感。
在西方音樂進入中國之前,中國傳統的音樂作品大多是單旋律的民歌古曲,民間戲曲等,即使有小型民間樂隊,也大多是演奏相同旋律并進行支聲復調的合奏,鮮有縱向和聲上的搭配想法。雖然在中國傳統音樂中存在著一些多聲部音樂的組合方式與和聲因素,但并不能構成完整的體系。隨著西方文化的傳入,中國專業的多聲部音樂創作才開始發展起來。
在西方音樂傳入的初期,中國的作曲家學習了西方古典音樂的寫作方法,直接嘗試對中國的傳統音樂進行改編創作。當時的作品與西方的古典音樂有些相似之處,在簡明的調性下配以簡單的旋律,和聲進行嚴謹富有邏輯,伴奏織體單一,音樂的創作更多是取材自勞動人民歌唱的旋律。無論是聲樂作品還是器樂作品,都在學習和借鑒西方的作曲技法,但反映著中國的社會現狀和人民精神。
隨著建國以來人民物質生活的不斷滿足,作曲家對西方音樂作品的學習也開始深入,于是音樂的創作也進入了新的階段——使用取自原始民間的特色音樂素材進行創作和編配。為了在西方現代的作曲技法上體現出中國的民族性,作曲家們開始從原始的民間特色音樂素材中取材,同時結合西方的作曲技法加以創作和發展。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作曲家的創作就開始以民族化的主題進行,而不再是把民間音樂素材直接拿來簡單地使用。這樣的音樂需要作曲家運用一定的作曲技法對原始旋律進行改良和創作。
賀綠汀的鋼琴作品《森吉德瑪》《牧童短笛》是開始試探性地使用復調技法與縱向和聲對位手法進行創作;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歌劇《白毛女》是民間戲曲元素與西方作曲技法的結合;樣板戲《紅燈記》、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這些作品都是作曲家對西方作曲編配手法與民族傳統音樂的結合的新試探。諸如桑桐、羅忠镕等作曲理論家更是對西方音樂的特點進行了總結概括,以便更好地為中國的專業音樂創作發展而服務。
改革開放以來,音樂不斷普及不斷大眾化,優秀的音樂層出不窮,中國音樂的發展也開始進入全新的階段。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思想先進的作曲家就不再拘泥于民間音樂的旋律素材,而是嘗試直接采用原始音樂元素進行創作,如具有民間音樂特點的音階和音程關系、不同地區的民歌節奏特征和旋法特點,從細小的點出發運用豐富的作曲發展技法對其進行擴充。此時中國的音樂已經有些形似浪漫主義晚期的音樂,開始調性的擴張與游離。
當代著名作曲家王建民創作的《第一二胡狂想曲》等系列作品,作為二胡演奏的現代作品便是使用西方現代技法民族化創作的代表,這樣的作品大多采用地方性民族音樂的特點,選擇其中的特色元素進行改編創作,整首樂曲中都體現了復雜的調性變化,聽起來是模糊的調性,回味時卻又能發現其中鮮明的民族性。雖是對大眾審美的挑戰和碰撞,但越是這樣的作品越能引人深思從而引導大眾審美。
通過上述中國專業音樂創作本土化的發展歷史,與西方古典主義、浪漫晚期音樂作品的對比,發現當代中國的專業音樂創作已經與西方浪漫主義晚期的作品有諸多相似之處。隨著音樂多元化的發展,結合當代作曲技法發展民族化的音樂就是作曲者的歷史使命。那么如何使用浪漫主義晚期的作曲技法并結合民族化的特征進行創作呢?
音樂發展到當前階段,在這個信息化的社會,了解音樂的渠道并不少,從世界最前沿的音樂中我們也可以發現“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從目前可以接觸到的近現代作品中總結可知,當前被世人推崇的優秀音樂作品大多數是結合本民族特點和民族韻味的作品。西方有西方的文化,中國也有中國特色的文化,正是文化特色的不同才能滿足人們對于音樂審美的新鮮感。
如今,優秀的音樂層出不窮,具有民族特色的作品才能令人耳目一新。中國歷史悠久,民族眾多,在這樣一個有著豐富文化的國度,想要挖掘民族化的特征并不困難:中國自古以來的五聲音階在不同地區發展的不同特點;中國北方的民間音樂多由五度三音列的旋律構成,南方的漢族音樂多使用四度三音列;各地區還有不同的特色音階調式,云南的飛歌在傳統的五聲音階中加入偏音降mi,陜北的苦音音階與中國的七聲燕樂調式十分相近,這些特色的音階調式既是當前本土文化的特色,也是適宜在國際舞臺上發光發亮的創作元素;中國流傳下來的樂器大多是可以模仿人的音調的樂器,如二胡、古琴等,這些樂器的音色與人的發聲有關,可以在創作中帶給我們思考。在當下世界音樂的發展潮流中,只有掌握了本民族音樂的特點加以創作和發展,才能真正被世人接受和關注。
對于音樂創作者來說,深入掌握音樂創作方法不僅需要大量的理論知識做支撐,需要大量分析優秀作品的譜例。想要作出優秀的作品,掌握技法特點是第一要素。
在前文中已經大概對浪漫派晚期的作品特征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想要完全熟練掌握也決非易事。浪漫派晚期的作品大多是在傳統材料發展的基礎上對原材料進行更為復雜的變奏和展開。在和聲方面是對和聲的思考方式打破,不僅考慮其縱向的排列與橫向發展的對位,還要考慮和聲整體結構的布置是否貼合原始民族特點;在調性方面,雖然表面上是毫無邏輯關系的遠關系轉調,其內部是對音的獨立看待,因此無法確立獨立調性;在創作思維方面,最難的不是突破傳統,而是結合本民族文化特點。在民族化的作品中需要作曲家用民族化的方式去思考作曲方向,才能作出具有民族性的音樂。
縱覽中西方專業音樂創作的發展歷史,優秀的作品必定是吸收總結前人的作曲技法經驗,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創作出來的,西方浪漫主義晚期的音樂如此,中國當代音樂亦是如此。在這個多元文化不斷交融的時代,作為音樂創作的學習者應該在學習先進作曲技法的基礎上,結合本民族的音樂特點,創作出優秀的符合時代審美的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