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昌 飛
(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部,吉林 長春 130024)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歷史判斷為理論創新確定歷史方位和時代坐標,也為推進理論研究工作提供了新的指導思想與整體要求,應時代需求不斷推進理論創新與思想創新是各學科研究的總體要求。具體到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中,應聚焦當代性范式,始終將馬克思主義理論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成果作為審視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坐標系,一方面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出發點評鑒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本研究,實現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服務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整體事業的進展;另一方面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為指導思想,凸顯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向著現實問題不斷轉化,挖掘其所具有的現實參照性、理論啟示性以及回應中國重大現實問題的思想價值,實現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范式轉換和思想理論創新,真正實現理論研究服務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事業。
正如馬克思所指言:“每個時代的謎語是容易找到的。這些謎語都是該時代的迫切問題,……問題卻是公開的、無所顧忌的、支配一切個人的時代之聲。問題是時代的格言,是表現時代自己內心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1]從事實上看,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作為學術話題大體產生于改革開放之初,興盛于20世紀90年代以來。其在空間維度上恰逢世界范圍內各種不同名號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和新老左派思想的碰撞,特別是遭遇中國社會轉型最為劇烈、社會問題頻發和迭出最為集中、理論創新和思想創新最為活躍,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在回應、解決中國社會問題中不斷形成新理念、新理論、新成果、新論斷的歷史時期,中與西的碰撞、新老馬克思主義的對話延展了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思維空間和問題領域。縱觀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整個歷史,可以發現其來到中國并逐漸成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重要分支的根本性原因就在于,其始終面對中國社會所面臨的當代性問題,并力圖將國外馬克思主義在現代性境遇下所生發出的基本理論、思想觀念和研究范式置于解決中國問題的意義上,對其展開批判與反思。
問題式研究是在理論研究與當代問題間尋求某種契機,通過理論視角的介入使之發生切近時代問題的某種變化。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從其本原意義上體現為20世紀的學者們的諸多強烈而生動的理論內容、諸多論及問題和表達問題的話語方式、諸多直抵人內心和經驗的共同視野、諸多對馬克思及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歷史定位、諸多將不確定的現在與未來關聯起來的理論嘗試,這些內容與中國社會處于不同的語境、形成了不同的思維、面對著不同的問題、提出了不同的方案,使其因其異質性似乎只能成為純粹理論研究的對象。事實上在國內學者看來,其與中國社會其實具有相似的問題,即要對國外馬克思主義思想進行序列性和動態性的把握,要強化問題意識,結合中國社會的現實情況和現實問題,以中國式的歷史經驗與現實理解進一步解讀國外馬克思主義,才能在其中延展出國外馬克思主義與中國視界相互結合的場域,開掘出新的理論與現實的生長點。
以問題式范式推進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開掘出兩大問題域。一方面是從理論問題的角度,離析國外馬克思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方法關系問題。這一研究關涉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在中國的合法性及其理論定位的問題,對該問題的討論有助于廓清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中的一些誤區和盲點。比如在關于國外馬克思主義本質屬性的研究過程中,“徐杜”“徐王”“徐段”等一系列論戰不僅明晰了問題,也進一步明晰了國外馬克思主義屬性到底是馬克思主義還是非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共識。再如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的視域下,審思國外馬克思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思想傳統,不同國別和地域在傳承和發展馬克思主義理論方面存在的異同,馬克思主義和國外馬克思主義與其所處的時代的理論、文化、哲學之間的思想關聯等問題,從哲學視角分析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思想方法與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辯證法、實踐唯物主義等的一致性和差異性,將國外馬克思主義置于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馬克思主義發展史當中,并將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置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的不同維度的省思,明晰中國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基本定位。與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相關聯,其體現為西方學者在現當代西方工業文明社會語境下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種詮釋,其是否仍然處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邏輯值得我們深思,其與馬克思主義理論在方法上的異同值得我們考量;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相互比照,其表達了不同的問題意識和不同的運思路徑,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不斷深入提供了經驗借鑒和歷史教訓;與馬克思主義發展史相互印證,其自身處于馬克思主義在現當代發展的某一坐標系當中,在這一語境下審視其對馬克思主義的繼承與背離體現了研究者們對馬克思主義發展歷程的歷史審視和理論自覺。這些研究將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看作是對上面相關問題或相似問題條件下的理論參照,建構具有對話意義的當代性思想,推動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成果在中國不斷開顯基礎性的價值和意義。另一方面是在現實問題的視域下,開掘國外馬克思主義對中國現實問題的理論參照。面向問題本身更為重要的研究在于面向現實問題的分析與探討,當下國內理論界對國外馬克思主義的研究集中于系統評介左派激進社會理論思潮、文化研究、女性主義、后殖民主義以及第三世界社會主義等思潮和運動中關于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理論研究的代表成果,體現以社會批判理論為話題的深入思想對話。這些話題中,包括:國外馬克思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上結合時代發展要求、結合民族性特質及針對資本主義斗爭新任務進行有效回應的馬克思主義基本方法的運用;國外馬克思主義從抽象觀念的批判到資本邏輯的批判,再到社會文化批判、日常生活批判、心理結構批判和人性分析的現代性批判;對無產階級及其政黨爭取領導權的理論和實踐方面的新探索;在西方工業文明社會語境下提出資本主義及其意識形態日常化、大眾化、生活化策略及其具體設計;將馬克思關于人的自由解放的終極理想與階級甚至個體人的生存境遇結合起來的主體化經驗等,都構成了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重要話題。在這些話題中,一些與中國社會相關聯的問題的專門性研究尤為集中。比如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批判,從政治權力角度,關注資本主義批判與政治權力、國家意識形態等問題;從科學技術層面,關注科學、技術與資本主義共謀的內在關系問題;特別是資本主義制度及其內在要求在社會中全面彌散的狀況,資本主義批判與消費社會、資本主義批判與大眾文化、資本主義批判與審美、資本主義批判與日常語言、資本主義批判與大眾傳媒、資本主義批判與景觀社會、資本主義批判與符號修辭等,都成為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重要話題。還有對現代性狀況下人們精神生活狀況的分析,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學者關注了現代性中的社會心理、人格結構、情感結構、精神生活等諸多問題,對全面審視中國社會在現代化過程中面臨的相似問題提供某些參照和警醒。再如對于生態學馬克思主義與生態文明、地理唯物主義與空間問題、后馬克思主義的意識形態問題、市場交換關系中物化問題等研究較為集中。這些研究體現了較為明晰的問題導向,將理論研究與現實問題的解決放在統一維度上進行考察和研究,既推進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不斷深入,更為現實問題的解決提供理論啟示和經驗借鑒。
事實證明,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發展至今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伴隨時代發展不斷回應現實問題和需求,以適應時代對于理論的新呼聲和新要求。立足當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特別是立足于如何通過理論研究彰顯出強烈的時代意識、主體自覺意識和使命擔當意識,都需要凸顯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當代性。不僅要以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回應中國問題,更要轉換視角始終立足中國社會當下的新時代及其特征,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和與時俱進性,洞見時代發展的內在矛盾與內在需求,審思社會進步所需要的思想力量與理論力量,汲取思想理論養料供給思想創新與創造,葆有理論創新服務于中國社會經濟發展和人類社會問題解決的內在張力,使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更具有民族意識、時代意識和主體意識。
國外馬克思主義當代性范式中的當代是一個時間概念,其泛指人們所經歷的當下的時間階段。當代性有幾種含義:一是指當代社會生活或當代世界所具有的根本特質,也就是從制度、結構和存在形態等層面所把握到的當代社會中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具體形式中的一般規定性;二是指當代社會生活中的核心精神或反映和體現這一核心精神的思想觀念或價值觀念,也就是從當代社會中凝練出的照亮當代社會精神生活的精神追求和價值內核;三是當代社會中的人或社會本身在其所處的特殊時空維度下所體現出的特殊性質和品質,也就是在當下狀態社會和人所呈現出的特殊規定性。我們所說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當代性就是指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始終立足于當下時代在時空維度上的一般規定性和其與其他時空維度條件下相互區別并以之標識自身的特殊規定性以及這些規定性所表現出的精神內核。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當代性范式正是將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置于當代性的新坐標系中,通過將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重新置于當代時間與空間、自我和他人、生活的各種可能性經驗之中,而重新再結構理論自身,實現理論對時代聲音的回響。如何使這一范式轉換真正落實到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當中,筆者認為應該在中國當下所面臨的問題中尋找突破口,從而展現出特有的中國意義。
中國社會所面臨的現代性狀況的跨文化分析。“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好像都包含著自己的反面。我們看到,機器具有減少人類勞動和使勞動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卻引起了饑餓和過度的疲勞。新發現的財富源泉,由于某種奇怪的、不可思議的魔力而變成了貧困的根源。技術的勝利,似乎是以道德敗壞為代價換來的。隨著人類愈益控制自然,個人卻似乎愈益成為別人的奴隸或自身卑鄙行為的奴隸。甚至科學的純潔光輝仿佛也只能在愚昧無知的黑暗背景上閃耀。我們的一切發現和進步,似乎結果是使物質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使人的生命化為愚鈍的物質力量。”[2]這是馬克思在一個半世紀之前所體驗到的現代性問題。在全球化的步履日益加快的今天,現代性問題已經成為中國社會不再陌生的問題,其已然跨越民族國家的界限和藩籬成為一種世界性和全球性現象,更加成為一個當代性現象。作為一個“家族相似概念”的現代性應是一個從近代到現代、從西方到東方都共同面對的問題,其已然成為現代社會諸多矛盾和沖突的焦點問題。如果說中國社會作為后發展國家已經日益與現代性問題相遇,那么率先遭遇它的西方世界如何應對現代性難題已經形成一定的經驗,而國外馬克思主義對現代性問題的探討恰是現代性理論研究中的重要力量。以當代性范式推進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需要在以往對國外馬克思主義現代性理論的總體性研究和階段性研究、流派性研究和人物式研究的基礎上,凸顯理論性研究和時代性研究。比如在理論層面,國外馬克思主義現代性理論研究應介入現代性的價值取向問題。眾所周知,在西方世界現代性特指啟蒙運動和現代化進程所形成的以“理性”為代表的文化模式和社會運行機制,其有兩個基本要素:理性和自由。理性是現代性的精神和靈魂,是現代價值觀的直接源泉,西方的現代化過程就是理性化的過程。自由是人的基本權利,是現代人生存的重要前提。在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看來,正是這兩個基本要素在現代化過程中出現了偏差,才導致了嚴重的現代性危機。理性和自由的價值在當代中國社會應是如何理解、看待、處理理性和自由作為一種人類終極追求的合法性以及現代性問題根源的負面效應。再如在實踐層面,應該在中國社會現實層面研究國外馬克思主義的現代性問題,從國外馬克思主義對現代性的整體把握中審視中國的現代性的構建以及中國現代化發展的過程,哪些是屬于現代性和現代化的基本規律,哪些是屬于中國自己的發展特色;對照國外馬克思主義對西方現代化發展的批判和反思,中國在現代化發展中哪些是完成的比較好的,哪些是還沒有達到的目標,哪些是極具中國特色并需要進一步強調和保留的內容,哪些是仍存在問題需要進一步調整的,這應是理論研究更重要的實踐取向。還有特別需要關注的是中國道路“五位一體”與西方現代性模式的比較研究。這就需要立足國外馬克思主義現代性理論所揭示出西方現代性發展在理論邏輯和事實邏輯等方面所呈現出的悖論,離析中國發展模式解決現代性問題“五大悖論”的思想邏輯和理論框架,研究中國發展模式與西方馬克思主義所批判的、造成現代性問題的現代化模式在理念、框架設計、具體理論和實踐方略上的異同,進而在與西方比照中反思并總結中國發展理念的規律、成就以及發展空間等。
中國社會發展理論正當性的理論邏輯與實施樣態的比較研究。社會正義理論是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中較為集中的話題,在一部分英美馬克思主義者看來其產生于馬克思,比如認為馬克思的正義論是“權利正義論”或“政治正義論”,或者提出關于生產正義和分配正義的話題來說明馬克思的正義思想;還有學者提出馬克思對剝削、資本主義制度等的批判中滲透著正義意蘊;甚至有學者直接表明“馬克思的道德力量事實上是由于他的全部著作都是一種正義的呼聲”。更多的馬克思主義學者反對用正義范式概括馬克思主義理論,“塔克爾—伍德命題”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們認為馬克思從未在正義的框架下研究問題,在馬克思的著作中“找不到任何清楚地闡述積極的權利或正義思想的真正努力”。無論他們是否在馬克思那里尋找到關于社會正義探討的端倪,幾乎大部分國外馬克思主義者們都致力于社會正義的達成,從對資本主義制度非正義的批判,到對各種異化物化現象的分析,再到后馬克思主義對晚期資本主義社會中種種現象的微觀分析,都足以看到國外馬克思主義者們力圖實現社會正義的一種努力。馬克思已經向我們說明這只是基于階級分化和掩蓋剝削而創設的神話,其背后的階級性使任何社會正義的概念只能是統治階級的社會正義,“馬克思恰恰是把他一生的很大一部分時間、很大一部分寫作和很大一部分科學研究用來嘲笑自由、平等、多數人的意志,嘲笑把這一切說得天花亂墜的各種邊沁分子,用來證明這些詞句掩蓋著被用來壓迫勞動群眾的商品所有者的自由、資本的自由”[3]。但社會正義又包含價值追求的內容,“人們追求‘正義’,就是追求崇高”[4]。這就使社會正義的探討有了多維的意義。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當代性范式需要聚焦關于社會正義的理論,比如通過國外馬克思主義社會正義思想來思考:如何在實現經濟“增長”向“發展”轉換過程中回應資本邏輯在經濟領域中的矛盾形成具有社會正當性的經濟發展模式和思路;如何在政治體制問題上從形式民主到探究民主的實現主體過程中挖掘出對政治體制和政治框架設計有價值的社會正義;如何在文化發展問題中從文化同一化向文化多樣化基礎上的文化共同體實現過程中形成處理多樣文化繁榮發展的社會正義;如何在社會發展問題上從追求數量的增長到追求品質的提升進而實現社會服務于人的社會正義;如何在生態問題上從片面犧牲自然環境以換取經濟增長到犧牲經濟增長速度也要“保住青山綠水”的理念轉變中建立生態共同體中的社會正義,通過國外馬克思主義生態正義問題的研究推進這些問題的回答,恰是其當代性范式的重要任務。
空間生產語境下的資本主義生命力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道路自覺問題。在一些國外馬克思主義者看來,馬克思在一定程度上是忽視空間生產的,“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社會結構和國家總是從一定的個人的生活過程中產生的”。這毋寧說在馬克思所處的時代空間生產還僅僅處于在空間中的生產階段,空間生產還沒有作為突出的問題呈現出來,從某種意義上看空間生產是資本邏輯企圖僭越空間自身發展邏輯的必然結果,也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在當代能夠繼續延續的重要原因。“空間關系和全球空間關系的建構與再建構,乃是資本主義能夠存活到20世紀的主要手段”,其導致了“全世界的空間被非領土化,被剝奪了它們先前的各種意義,然后再按照殖民地和國家行政管理的便利來非領土化”[5]。這一方面在特殊的意義上表現為資本主義制度需要不斷再生產出資本主義空間,以此轉嫁資本主義固有矛盾延緩其內在危機的出現,以致于在全球范圍內再造資本主義空間成為資本主義內生力的重要訴求。另一方面在普遍性意義上,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空間已然成為一種生產資料和生產力,空間生產通過改變勞動者在物理空間中的分布以此實現對社會生產的提升,這就使空間通過作用于人們的生產關系而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發生關聯:空間與價值相關——具有了使用價值,并且能夠實現剩余價值;空間成為消費的對象——空間本身成為人們消費的對象,“(社會)空間就是(社會)產品”[6]。隨著城市的急速擴張,新的城市空間的再造、城市空間對人們生活方式的影響、與城市化進程相互關聯的社會組織的重構與再造等成為現代化過程中必須面對的問題,這既是社會發展的進步,也是在實現進步過程中需要有效應對的問題。國外馬克思主義空間生產問題的研究需要在中國當代的時代條件下給與空間生產以理論上的回應,比如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城市空間生產的基本邏輯是服務于資本邏輯所希求的縮減勞動與消費之間的距離并盡可能提升實現剩余價值的效率,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特別是新時代空間生產的目的是服務于人民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在實現自身的過程中也無可避免地要通過空間的物質生產的方式實現,其也必須遵循市場的邏輯和物的邏輯,這一人本價值與空間生產過程中物的邏輯如何實現協調一致,使兩者間達到合理的預設與現實的效果之間的契合,這是我們應該從國外馬克思主義空間生產理論當中予以研究和借鑒的。再如現代空間中的生產與生活關系再造的問題,在現代城市規劃中生產空間和生活空間存在一定的分離趨向,城市中的絕大多數核心功能服務于生產與消費,特別是消費成為城市的重要功能,生活空間被分割在城市的邊緣,如何實現生產空間與生活空間在新城市空間中更好的協調發展,這也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再有新城市空間的再造在改變原有中國社會鄉土關系的同時,再造了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的社會關系,也造成了城市與鄉村間選擇的悖論,與之相關聯、與城市空間再造連帶而形成的一連串變化與調試、需求與供給、空缺與填補等也可以從國外馬克思主義空間生產理論中尋求一些理論啟示。
當代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需要通過不斷捕捉當代性話題而延展自身的價值和意義。“當代性就是一種與自己時代的獨特關系,這種關系既依附于時代,又與其保持距離。更準確地說,與當前時代的關系,正是通過與之脫節,與之發生時代錯位,而依附于這個時代。”這就要求研究者們通過主體性自覺深入時代需要、把握時代脈搏建構新的范式,從而在新條件下不斷實現研究的主體自覺和理論自覺。
始終在馬克思主義當代發展的意義上省思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在當前的時代條件下,可以看到馬克思主義理論已突破了共產黨人的指導思想和社會主義制度條件的時空,越來越多地展現出世界性意義和價值。“在馬克思的葬禮上,恩格斯在對少數忠誠的朋友發表的講話中宣稱:‘他的名字和他的工作將數百年地持續存在下去。’這一預言的確被證明了是正確的。……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他已經改變了人們的思維方式。不論我們是否贊同馬克思,他都已經塑造了我們對于社會的觀念……我們關于歷史和社會的很多觀點是和馬克思的幽靈進行對話的結果,這些理論已經成為20世紀以及未來精神框架的一部分。”[7]馬克思主義以其真理性姿態影響了其產生至今的所有時代以及這些時代下人們對自身以及自身所處的社會、民族、國家的理解,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薩特稱馬克思為“我們時代的哲學”,這表明馬克思主義理論不僅屬于特定的時代,散發著真理性的光芒:照進人們對于現在世界的看法,點亮人們對更公正社會的希望,更以其方法的指導性使其始終葆有面向現實追求真理的不竭姿態,使人們不斷從相對真理走向更大的真理。“有一種特殊的、研究社會現象的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即一種可以被廣泛運用甚至能為那些不贊成馬克思的基本觀點的人所運用的方法。實際上,這種方法在今天得到了廣泛的運用。歷史地看,馬克思是運用這種方法論的一個先驅,甚至在今天,他的全部洞見仍未曾枯竭。”[8]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方法基礎上,當代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需要我們繼續回答以下問題:如何進一步明晰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方法的基本特征和思想價值,并進一步拓展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關聯性,既起到夯實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的作用,也起到促進理論之間聯動作用?如何在當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背景下,在方法的角度上既體現國外馬克思主義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參照系,又便于理解和把握國外馬克思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的地位?如何使國外馬克思主義的研究能夠在方法的層面上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思想啟示和現實借鑒,真正為我所用?這就需要將國外馬克思主義看作馬克思主義之后具有發生學意義的歷史性過程,著重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把握國外馬克思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現代西方哲學流派中的思想嬗變與理論特征,離析國外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方法并力圖在方法的層面上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其他學科提供一些啟示,這是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者應有的理論自覺。
始終扎根中國大地建構具有獨特身份標識的主體性立場。中國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首先應立足于解決中國社會現實問題,這一主體性立場是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乃至一切理論研究的前提和基礎。中國視域的主體性立場首先應明晰我們是誰,這既要明晰我們的道路選擇、制度基礎、理論資源、民族歷史,更要探明我們在當下時空坐標中所標識的群體共有的心理意識、文化傳統、思維方式,這為我們以我為主體審視一切理論提供前提和基礎。其次是要在歷史動態視角下明晰中國社會發展的主體需求,從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和社會發展最為迫切的需求看,其內在地走了一條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最終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征程。在這一征程中內隱著中華文化與中國人自強不息、砥礪奮進、建設美好家園的夢想。這一主體需求包含著中國社會理論研究應該集中回應的基本問題,即如何更好地推動和促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更快更好地實現,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主體性立場也應致力于此。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主體性立場要緊緊圍繞中國道路做文章,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剖析當代中國社會的發展問題,從根本上來說就是在全球經濟一體化時代大背景中,在資本主義制度已經先在地走出一條道路的前提下,解答如何走出獨特模式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道路”(中國道路)問題。在規劃并完成這一道路過程中,發展帶來的諸多二律背反逼迫我們反思大行其道的西方模式。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應該更集中于在中國語境下審視道路、制度、模式的優勢和困境,并在批判借鑒和規避風險的基礎上提供中國道路所需要的啟示價值。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主體性自覺更要為世界貢獻出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是一項多層次、綜合性、系統性的社會工程,體現在道路、制度、理論、模式、觀念、行為、態度等社會構成的各個方面之中。中國道路的世界意義就在于以具有中國特色的發展模式走出西方世界的邏輯困局,這也需要在國外馬克思主義對理論和現實問題的分析和把脈中捕捉問題的癥結及根源,在其批判和反思中終結“歐洲模式道路”的唯一合法性,進而使中國模式和中國道路得以在世界歷史中生長并逐步確立,以此推動中國現象重釋和全球化話語體系改寫,用中國模式不斷書寫世界歷史發展的新故事。
始終保持兩種語境中的共識性狀況和特殊性問題的理論和實踐張力。恩格斯曾經指出,“每一個歷史時代主要的經濟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以及必然由此產生的社會結構,是該時代政治的和精神的歷史所賴以確立的基礎,并且只有從這一基礎出發,這一歷史才能得到說明”[9]。任何理論研究只有立足于社會現實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才能真正關照現實,正是在這一意義上真正的理論是思想中把握的時代。何種問題稱得上是時代問題,這就需要從時代結構的橫向把握其所處的時代特征,形成共識性結構;也需要從中國社會獨特的時代縱向發展中,尋獲其獨特性結構。從共時性結構看,當代中國社會處于工業化、現代化、全球化的整體范圍之中,其時代特性具有一般意義上的共性:從社會維度看,當代性體現為不斷拓展、自我更新的世界市場,承載著個人和群體價值增值和利益實現的愿望。工業生產將科學轉化為技術,加快了整個社會產品的更新速度,也增加了社會階層和社會權力更迭的頻率;城市化進程使人們從其祖先的固定居住地中不斷地分離出來,被重新卷入城市的新生活中;各種新老大眾傳播系統生機勃勃,重新型塑新的人群共同體;階層結構中運行的民族國家日益強大,并努力彰顯自身的實力與力量;多樣化的價值觀與生活選擇催生了多樣化的社會思潮,向政治與經濟統治者發出挑戰;舊有人類生存的社會環境日益被新的人類環境所取代等等。當代性把人類統一到一起,但這一統一又內隱著斗爭與沖突、崩潰與更新、衰落與崛起。從獨特性上看,中華民族崛起的速度和步伐前所未有,中國社會發展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前所未有,中國社會轉型所面對的復雜局面前所未有,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自信和自覺前所未有。加之中國社會所面臨的經濟建設的巨大成就與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政治體制改革和民主法治建設亟待深化的問題,前現代、現代、后現代幾乎并存于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造成的思想文化沖突的問題,民生領域中仍然存在的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經濟生態發展中的二律背反問題等,使中國面對的時代問題更為復雜。國外馬克思主義“對全球化語境下現代性命運傾注的關切與思考”[10]與中國所面對的問題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性。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必須立足于中國社會的時代問題,中國社會發展所處的獨特時空境遇使其必須面對多重世界的交錯,也具有利用多維理論思想的先天優勢。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是立足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審視其他國家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思想維度,也是與中國社會現實需要結合最為緊密的理論維度,更需要在中國社會“五位一體”整體格局上思考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所揭示的經濟發展與人的發展、經濟發展與政治民主、經濟發展與文化建設、經濟發展與社會和諧、經濟發展與生態問題等在其他社會條件下特別是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條件下所呈現出的諸多“二律背反”問題及其根源。總結發展中的規律性加以運用,并對制度條件、社會條件和文化條件下的特殊性展開深入分析,在此基礎上才能更科學地審視當代中國社會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困擾并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程,為此提供重要的理論參照。
可以看到,當代中國社會發展所直面的、需要理論予以回應的問題,更是人類社會發展所面對的普遍性問題,能否回答好進而解決好這些問題事關我們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繼承與發展,更事關中國智慧、中國方案能否走向世界進而影響世界的未來前景。理論研究者們更應該直面時代問題,發理論之先聲,為解決問題貢獻思想智慧,展現中國智慧的獨創性。
在這一意義上,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必須以當代性范式進行理論研究的整體設計和整體布局,始終堅持以我為本,通過解決民族化、個性化的問題,才能最終實現民族的也是世界的,為人類解決相似問題提供中國經驗和中國智慧,貢獻中國力量,從而展現出應有的理論自信與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