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品
上海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 上海 200240
提要 系統功能語言學理論框架下的古藏語作格相關問題主要包括作格助詞的概念功能、古藏語小句的語態、以及古藏語小句的核心及外圍成分。作格助詞主要用以識別小句中的施事,標示方式、原因等概念功能,具有提示環境成分的作用。古藏語小句不區分主動語態與被動語態,小句的語態按照施事的存在與否分為中動態和施效態兩種。施效態根據小句中是否存在顯性的媒介而分為實現類與非實現類。古藏語小句的核心由過程和媒介構成,外圍是由助詞提示的環境成分;施事因有時不加作格標記,因而位于中間過渡地帶。
古藏語(或稱古典藏語)為藏語發展演化過程的三個階段(即上古、古典及現代)中的中間階段,也有學者認為是五個階段(即遠古、上古、古典、中古及現代)中的中間階段(Hodge 1993: vii)。具體地說,古藏語是指公元9世紀左右主要為翻譯梵語佛經而標準化的藏語。
古藏語的詞匯可大致分為實義詞和助詞。實義詞包括名詞、動詞、形容詞等;而助詞則附加在實義詞之后,體現實義詞之間的概念(ideational)、人際(interpersonal)與語篇(textual)關系,如名助詞、格助詞、主題助詞等。從系統功能語言學提出的詞匯-語法互補關系這一角度來看(參見Halliday 2008a;王品 2010),古藏語詞匯的兩分法也反映了該語言詞匯與語法的互補性,實義詞位于詞匯端,助詞位于語法端,二者對意義的構建各自行使功能,起到互補的作用。
古藏語為SOV語序。動詞詞組位于小句結構的末位,動詞后可以附加表現語氣或邏輯關系的助詞。例如:
(1) chos-las bzang ba med-do(1)本文采用國內學界通行的藏語轉寫方案,詳見江荻(2016)。
佛法-離格 好 不存在-陳述語氣
沒有比佛法更好的東西。
由于使用作格標記(藏語稱byed sgra),古藏語被看作一種“作格-通格”(ergative-absolutive)語言,現代藏語也繼承了這一語法屬性。用傳統語法的描述方式來說,及物動詞的主語之后附有作格助詞,而及物動詞的賓語和不及物動詞的主語采用通格,無形態標記。古藏語作格助詞有五個形態變體:(甲)kyis(位于輔音-d、-b或 -s后);(乙)gis(位于輔音-g 或 -ng后);(丙)gyis(位于輔音 -n、-m、-l 或 -r后);(丁)-s(位于元音后或用以替代v);(戊)yis(有時出于格律的需要用以替代 -s)。
古藏語(以及現代藏語)作格的形態和功能在多部描述藏語的語法論著中都有充分的討論,茲列舉相關文獻如下:綜合藏語語法如J?schke (1883)、Hodge(1993)、Hahn(2005)、周季文和謝后芳(1998)、格桑居冕和格桑央京(2004)、王志敬(2019)等;藏語作格的專題論文如Tournadre(1991,1995)、江荻(2007)等;藏語作格的歷時研究如Saxena(1991)、LaPolla(1992)等;藏語作格在現代藏語方言及口語中的表現如Chang 和Chang(1980)、DeLancey(1984)、周毛草(2011)等;藏語作格的分裂模式如Takeuchi 和Takahashi(1995)等。上世紀90年代以前國外關于藏語作格的研究綜述也可參見胡坦(1993)。余者不能一一論述。
值得注意的是,LaPolla(1995)將藏緬語看作agentive語言,而非ergative語言。金立鑫和王紅衛(2014)認為agentive和ergative在語義上并無太大差別,都表示動作者,但將ergative稱為 “施格”。本文遵從金立鑫和王紅衛不區分agentive和ergative這一觀點,仍將古藏語作為ergative語言來研究,同時仍按通例將 ergative 的漢語表述為 “作格”。
本文擬以M. A. K. Halliday 創始的系統功能語言學(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為理論框架,嘗試描述古藏語作格的諸種功能表現,以期為認識古藏語作格系統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系統功能語言學中的功能語法提出作格分析法,作為英語及物性(transitivity)分析的一個補充方案(詳見Halliday 和 Matthiessen 2014: 336-355)。及物性系統是分析英語小句語法的概念系統,考察小句的成分配置和過程類型。小句的成分主要有參與者(Participant)、過程(Process)和環境成分(Circumstance)三類,在語法類別上通常分別體現為名詞詞組、動詞詞組、副詞詞組或介詞短語。
此處以物質過程(material process)為例稍作解釋。物質過程為小句過程的一種,表示做某事(doing)或某事發生(happening),是與感知類(sensing)的心理過程(mental process)和判斷類(being)的關系過程(relational process)等相對而言的概念。及物性分析將由動詞詞組體現的過程看作小句的核心部分,這個過程的發起者(稱為行動者,Actor)作為對過程負責的參與者同樣居于小句的中心地位。此外小句還可能涉及到此過程創造、改變或影響的另外一個參與者,稱為目標(Goal)。如果小句中存在這樣一個目標,小句為及物的;如果目標不出現,小句為不及物的(見圖1)。

圖1 物質過程的及物性分析法
在作格分析法看來,小句的核心仍然是由動詞詞組體現的過程,而與過程共同居于小句中心地位的參與者不是動作的發出者,而是受影響的一方,稱為媒介(Medium)。過程和媒介為小句的基本配置,小句可以只含有這兩個成分。以這兩個成分為基礎,小句可以涉及動作的發起者,這里稱作施事(Agent)(見圖2)。

圖2 物質過程的作格分析法
無論在及物性分析法還是作格分析法中,通常由副詞詞組或介詞短語充當的狀語成分稱為小句的環境成分,相較參與者距離小句中心更遠。環境成分可以進一步分為位置(Location)、方式(Manner)、原因(Cause)、角色(Role)、角度(Angle)等類別,每一類別還可以再分出更加具體的子類別,如方式包括手段(Means)、性狀(Quality)、比較(Comparison)、程度(Degree)等。
由此可見,系統功能語言學中的及物性分析法和作格分析法與類型學上對于及物動詞的主語A、不及物動詞的主語S、及物動詞的賓語P這三個成分的主賓格和作通格分析非常類似。主賓格類型的句子中具有相同主格標記(通常是零標記)或句法位置的A和S對應及物性分析法中的行動者(Actor),帶有賓格標記或句法位置的P對應目標(Goal);作通格類型的句子中具有相同通格標記(通常是零標記)或句法位置的S和P對應作格分析法中的媒介(Medium),帶有作格標記或句法位置的A對應施事(Agent)。如表1所示。

表1 系統功能語言學與類型學術語的對應
對古藏語這一原本屬類上就是作格語言的分析對象來說,系統功能語言學提出的這一套作格分析方案自然是絕佳的描寫工具。古藏語小句的過程與媒介處于小句的核心位置,以此為中心可進一步向外延伸至施事,以及不在小句中心的其他環境成分。
下面對古藏語的施事略作討論。在英語中,正如Halliday 和 Matthiessen(2014: 348)指出,施事具有小句的參與者和環境成分的雙重特征。這一點在英語中反映為施事在小句中既可以體現為名詞詞組,又可以體現為由by引導的介詞短語,分別見于主動句和被動句。介詞by的使用與否并不是任意的,而是取決于相關小句的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然而,在古藏語中,施事通常是由作格助詞明確標示的。這一帶有助詞的短語結構使得施事看起來更像一個環境成分,而非參與者,與帶有助詞標記的其他環境成分處于同等的小句成分配置地位,例如表示位置的在內格助詞na、(2)根據Hahn (2005),有可能表示位置相關意義的na 為inessive (在內格)助詞,la 為allative (向格)助詞,nas為elative (出格)助詞,las 為ablative (離格)助詞,四者截然可分。本文采取Hahn (2005)的術語,不稱na 為位格(locative)助詞。表示比較的離格助詞las等等。但古藏語確非十分嚴格的作格語言,施事有時不加作格標記(如例2中的bdag)。
(2) bdag da ltar khyim-la dur tsam du vdzin-no
我 現在 家-向格 墳墓 僅僅 看作-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心理)過程
我現在只把家看作墳墓。
在這種情況下,施事更具有參與者的特征。據此,本文認為古藏語中的施事實際上是位于小句核心參與者與外圍環境成分之間的過渡地帶上。古藏語的作格助詞除了可以指示動作的執行者外,還用以表示環境成分中的方式和原因。
在古藏語中,作格助詞的最主要功能即為指示過程借以發生的施事。古藏語的小句核心也有一個過程,和這個過程關系最為緊密的參與者(即媒介)應為語法上零標記的參與者。外在的、導致過程發生的施事通常由作格助詞標記。因此,系統功能語言學的作格分析法可以很好地適用于古藏語小句成分的概念功能分析。例如:
(3) rgyal po de-s dgra bo-rnams bcom-mo
國王 那-作格 敵人-復數 征服-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物質)過程
那個國王征服了敵人。
(4) bdag-gis bla ma chen po mthong-ngo
我-作格 喇嘛 大 看見-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心理)過程 (作格分析)
感知者 現象 (心理)過程 (及物性分析)
我看見了大喇嘛。
在例(3)中,媒介“敵人”(dgra bo-rnams)和過程“征服”(bcom-mo)構成了小句的核心,在此基礎上小句向外擴展到事件的實施者“那個國王”(rgyal po de),即施事。因而,更加嚴格遵循字面意思的譯文應當是“通過國王(作為施事者),征服敵人的事件發生了”(“By means of the king (as agent), a conquering-of-the-enemies took place.”)(Hahn 2005: 48)。
值得注意的是,Halliday 和 Matthiessen(2014)提出了英語的作格分析與及物性分析中參與者功能的對應關系,但例(4)并不與此吻合,體現了古藏語與英語的差異。Halliday 和 Matthiessen(2014: 344)認為及物性分析框架下心理過程的感知者(Senser)對應作格分析框架下的媒介,及物性分析法中的現象(Phenomenon)對應作格分析法中的施事或范圍(Range)。但例(4)中及物性分析法中的感知者“我”(bdag)按照作格分析法實為施事,因其帶有作格助詞標記;現象“大喇嘛”(bla ma chen po)由于缺少格標記,也并不對應作格分析法中的施事或范圍,這一小句參與者為不帶有任何格標記的通格成分,應當被認作小句的“缺省”成分,與過程同樣處于小句的核心,因此承擔了媒介的功能。若將施事省略,小句“bla ma chen po mthong-ngo”同樣合乎語法,意為“看見了大喇嘛” 或“大喇嘛被看見了”,抑或直譯為“看見大喇嘛的事件發生了”,但是誰看見的隱去不說。
古藏語的作格助詞還可以用來指示環境成分中的方式,用以說明小句過程是借助何種手段、或以何種方式發生的。具體地說,該作格助詞可以表示方式的兩個子類別:手段和性狀。
4.2.1 方式:手段
作為環境成分的手段與施事十分相似。在古藏語中,施事性(agency)和工具性(instrumentality)均由作格助詞引導的短語來體現,因此兩者之間并沒有一條清晰的界線。例如:
(5) rig ngan-gis chom rkun ral gri-s bsad-do
劊子手-作格 賊 劍-作格 殺死-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方式手段 (物質)過程
劊子手用劍殺死了賊。
在例(5)中,“殺死了賊”(chom rkun bsad-do)是小句的核心信息;另外通過兩個作格助詞引入了兩個外圍成分—“劊子手”(rig ngan)和“劍”(ral gri)。語言系統賦予了這兩個外圍成分基本平等的地位和結構,它們都是由作格助詞標記的。是劊子手殺死了賊,也是劍殺死了賊。這再次印證了古藏語中施事的環境成分地位。只是在語義上,施事是具有意識的有生命體,藉此與方式:手段這一環境成分區分開來。
4.2.2 方式:性狀
性狀這一環境成分用以表達過程實現的方式或狀態,在英語中通常表現為以-ly結尾的副詞,如quickly、happily等;在漢語中通常表現為以“地”結尾的副詞,如“熱烈地”、“愉快地”等。這樣的意義在古藏語中仍然可以通過作格助詞來體現。例如:
(6) bcom ldan vdas-kyis de snying rje pa-s gsungs-so
世尊-作格 那 悲憫-作格 說-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方式性狀 (言語)過程
世尊滿懷悲憫地說了那些話。
例(6)小句的核心信息是“說”(gsungs-so)這一過程以及“那(些話)”(de)這一不帶格標記的媒介。此外有兩個由作格助詞標示的成分,一為施事(“世尊”)、一為方式性狀(“悲憫”)。值得一提的是,古藏語表示方式性狀的作格助詞不僅僅適用于標記普通名詞詞組,還可以用來標記另外一個小句。此時作為方式性狀的小句通過名物化(nominalization)降階為與名詞詞組等價的成分。例如:
(7) grogs po mang po-rnams vdzin-pa-s legs vgro song-ngo
朋友 許多-復數 帶-名物化-作格 善行(專名) 走-陳述語氣
[[媒介 (物質)過程]]
方式性狀 媒介 (物質)過程
善行帶上許多朋友走了。
在例(7)中,整個小句的核心部分是過程“走”(song-ngo)和媒介“善行”(legs vgro),方式:性狀這一環境成分同樣由作格助詞標識。但這一環境成分實為另一小句,內部仍含有“帶”(vdzin)這一過程及“許多朋友”(grogs po mang po-rnams)這一媒介。這個小句通過在末位的過程后加名物化助詞pa而降階,從而可以在整個小句中做一個成分。本例中的名物化小句后加作格標記 -s而成為方式:性狀。按照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慣常做法,在例句中用雙方括號表示小句的降階(downranking)。
根據系統功能語法,原因這一環境成分用來解釋過程因何得以發生,進一步分為理由(Reason)、目的(Purpose)與代表(Behalf)三個子類別(詳見Martin et al. 2010: 102)。在古藏語中,“原因理由”這一功能也是通過作格助詞標示的。例如:
(8) las dge ba-rnams-kyis byang chub thob-bo
行為 善良的-復數-作格 菩提 獲得-陳述語氣
原因理由 媒介 過程
(他)因善行而證得了菩提。
在此例中,表示“原因理由”的作格助詞同樣可以標記在通過名物化降階的小句上。“證得菩提”(byang chub thob-bo)為小句的核心,包含過程與媒介;“善良的行為”(las dge ba rnams)通過作格助詞kyis的標記位于小句的外圍,解釋說明由于何種原因而證得了菩提。又如:
(9) ba lang legs par ma bsrungs-pa-s stor-to
牛 好好地 否定 看管-名物化-作格 丟失-陳述語氣
媒介 [[(物質)過程]]
原因理由 (物質)過程
由于沒有好好看管,牛丟了。
在例(9)中,主要小句的過程為“丟失”(stor-to),媒介為“牛”(ba lang),表示原因理由的環境成分實際上是“看管”(bsrungs)這一體現過程的動詞后加名物化助詞pa將小句降階后,再通過作格助詞 -s來標示的。
與作格助詞標示施事這一情況密切相關的是古藏語的語態問題。古藏語沒有主動語態和被動語態的區分。例如,shing mkhan-gyis shing bcad-do既相當于“樵夫砍了樹”,又相當于“樹被樵夫砍了”。小句的語義核心“砍樹”由“砍”(bcad-do)這一過程和“樹”(shing)這一無標記的媒介構成。如果小句不再含有施事,則小句為中動態(middle voice);如果含有施事,則為施效態(effective voice)。例如:
(10) shing bcad-do (中動態)
樹 砍-陳述語氣
媒介 (物質)過程
砍了樹。/樹被砍了。
(11) shing mkhan-gyis shing bcad-do (施效態)
樵夫-作格 樹 砍-陳述語氣
施事 媒介 (物質)過程
樵夫砍了樹。/樹被樵夫砍了。
對比例(10)和例(11)Halliday 和 Matthiessen(2014: 350)在作格分析法框架下分析英語小句的語態時,根據小句是否存在施事性而將英語小句的語態劃分為中動態和施效態。古藏語作為一種作格語言,仍然可以直接借鑒這種以施事性為標準來劃分語態的方法。
在中動態和施效態二分的基礎上,我們再來考察古藏語小句施效態的進一步分類。施效態小句中一定會出現的結構成分是通常由作格助詞標示的施事,但零標記的媒介卻不一定出現。由于媒介通常是過程借以實現的成分,我們把含有媒介的施效態小句稱為實現類(actualized),把不含有媒介的施效態小句稱為非實現類(non-actualized)。非實現類小句,即含有施事但不含有媒介的施效態小句,其結構成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媒介的省略,小句只關注過程和過程的執行者,如例(12)(來自例4省去媒介);二是體現過程的不及物動詞本身不要求使用媒介,如例(13)。
(12) bdag-gis mthong-ngo (施效態:非實現類)
我-作格 看見-陳述語氣
施事 (心理)過程
我看見了。
(13) bdag-gis bcom ldan vdas-la phyag vtshal-lo (施效態:非實現類)
我-作格 世尊-向格 頂禮-陳述語氣
施事 受益者 (物質)過程
我向世尊頂禮。
基于以上的討論,我們可以為古藏語小句的語態繪制出系統網絡圖(圖3)。含有過程的小句根據施事的有無先在施效態和中動態之間做出選擇,施效態小句根據媒介的有無可以進一步在實現類和非實現類之間做出選擇。

圖3 古藏語的語態系統網絡
前文第3節已簡要介紹過,系統功能語言學的作格分析法將英語小句成分的配置表現為核心(nucleus)功能與外圍(periphery)功能(Halliday 和 Matthiessen 2014: 348),見圖4。其中內圈的核心功能區包含過程和與過程聯系最緊密的參與者—媒介。中圈的小句成分為媒介以外的其他參與者,包括施事、范圍、受益者(Beneficiary)等,它們雖然屬于小句的外圍成分,但與核心的關系相對較緊密。它們在語法上可以體現為名詞詞組,但也可以體現為介詞詞組,表現出環境成分的特點,為參與者向環境成分的過渡。最外圈的外圍成分都不是小句的參與者,而是環境成分,如角色、原因、位置等,在語法上體現為副詞詞組或介詞短語。

圖4 英語小句的核心與外圍(Halliday 和 Matthiessen 2014: 348)
根據本文的分析,基于作格系統的古藏語小句成分配置與英語略有不同,可以表示為下一頁圖5。在一個古藏語小句中,過程及與過程關系最為密切的參與者——即不帶任何格標記的媒介,一同位于小句的核心,它們共同構成小句的語義基礎。距離核心語義關系稍遠一點的成分,就要借助顯性的標記來表示(陸丙甫 2004)。古藏語中需要借助助詞來標示的所有小句成分都具有相同的結構地位,即全部可以看作環境成分,如受益者、原因等。古藏語中的施事在大部分帶上作格標記的情況下為環境成分,在有時不帶作格標記的情況下為參與者,和英語的施事一樣具有雙重屬性。因此位于核心與外圍之間,更具有外圍成分的性質。

圖5 古藏語小句的核心與外圍
本文概述了古藏語的作格系統,運用系統功能語言學的作格分析法對古藏語作格助詞的功能進行了嘗試性的探討,以闡釋小句對施事、方式、原因等相關概念功能的建構。古藏語沒有主動態和被動態之分,而是根據施事的有無分為施效態和中動態。其中,施效態小句根據媒介的有無進一步分為實現類和非實現類。
本文進而提出了適用于古藏語小句的核心與外圍模式,過程和不帶格標記的參與者媒介是小句的核心成分,媒介相對于帶有格標記的其他成分來說,在語義上更接近于過程。英語小句中被看作參與者的施事,在古藏語中實際上更多相當于環境成分,因為它們并非小句的內在組成成分,而是通過作格助詞的引導進入小句,對小句的概念意義核心起到擴增的作用。在不使用作格助詞的情況下,施事表現出了參與者的性質。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未能進一步探討不同過程類型的作格功能的特點及差異,僅討論了關于古藏語作格所表現的概念意義的基本問題,以嘗試將系統功能語言學框架下的作格分析法真正應用到一種作格語言上,從而驗證系統功能語言學作為“適用語言學”(Halliday 2008b)的有效性和適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