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張忠良(沙孟海書學院副院長)
書學院建立是1992年4月26日,算起來也快30年了。建這種名人紀念館,在全國也蠻多。之前受了君匋藝術院的啟發,在桐鄉那邊看了他們的一些藏品,我們鄞縣領導很受啟發(那時候還不叫鄞州區),感覺我們鄞縣也可以搞。當時沙孟海先生還在世,所以叫藝術院。從1991年開始籌備,開始跟沙老一談,沙老一開始不同意,認為以個人名義搞建設不好。后來多次做工作,我們縣長和縣委書記多次上門去,最后沙老勉強同意了。名稱經過反復論證,就叫“書學院”,不是“書”學院而是“書學”院,弘揚沙孟海書學精神的館,類似小型博物館形式,紀念一個館主沙孟海,館藏的作品是沙老當時自己挑選的一些。后來1992年10月沙老過世,家里留下一大批作品,書學院和浙江省博物館對分(因為浙江省博物館是沙孟海工作的地方,浙江省博物館也有這樣一個意圖,搞類似紀念館的故居),這一半作品包括作品手稿。這樣算起來,我們的藏品包括一張小紙片、一個小信封也有將近1000件,這個館就建起來了。
儲藏是借地方,因為我們這里保存的條件不好,反正這些東西是屬于鄞州區人民政府,那時候叫鄞縣人民政府,沙孟海還自己寫了一個目錄“奉獻鄞縣人民政府”,什么多少件、什么多少件,對聯多少件、卷軸多少件,后來各種資料包括各種手稿都捐獻出來了。他家屬還有一部分,包括他的日記就不捐獻,涉及到一些敏感和私人性的東西,其實日記可能也不太全,而且有部分是敏感時期的日記,家屬自己保存。
新館還沒開始建,想在這里重建。像這種名人紀念館或者書畫院、書學院,在全國有一個聯會,叫名家紀念館聯會。這個聯會參加單位將近二三十家,包括潘天壽紀念館,包括平湖的陸維釗書畫院,上海的朱屺瞻館,還有陸儼少館、程十發館,南京有傅抱石館、劉海粟館,北京徐悲鴻館。濟南有兩家,一是李苦禪紀念館,還有一個是王雪濤紀念館。這種館的歸屬不太一樣,有的歸政府,有的歸文化局,像山東的歸園林局,因為在趵突泉公園里。但是總體上的功能都是名家個案收藏研究,還有就是收藏展覽,有些帶培訓,像我們也有中書協培訓,有些還承擔當地文化展覽。
每年慕名而來參觀學習的人數也不少,說明現在書法藝術群眾的根基還是蠻深厚的。
沙老耳朵不好,講話聲音很大,寧波官話,對年輕人一般都是鼓勵為主,有時候拿作品給他看,他都是“很好很好”。20世紀80年代,省書協搞第一屆講習班,給我們鄞州區名額多一些,當時沙老沒有上課,80多歲了,我們當時備著鄞縣文聯的條子,幾個人一起去沙老家里拜訪(當時如果是外面的人他兒子是要攔的),字給他看一看,他就鼓勵鼓勵,強調好好的學習古人。那個時候他可能自己對顏真卿這一路感興趣,當時浙江省書風上有一點顏真卿的方向,跟他引領有關。
后來這里要建館,我準備調過來,作品就又拿去給沙老看,他說:“這個好,調到沙孟海書學院。”小楷批示。
書學院后來展覽布置好了以后,沙老一看,十分肯定,非常滿意。當時這一張師承交友表,沙孟海老師是誰,師叔是誰,當時沙老稿子的打印稿是我幫他抄一份然后裱好掛在這的,雖然寫得不好,但他很鼓勵。我的字也不是模仿沙老,不由自主受點影響。但是沒有想到26日開館,沙老25日摔了一跤:他接待來賓吃完飯的時候對各位來參加開幕式表示感謝,半夜起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后來在病床上寫過幾件作品,那時省里找到病床上一定要叫他寫,數量不是太多。所以沙老93歲的作品還是有幾件流出來。
書學院的事情,沙老也不會表達一些要求,他的想法就是最好不要太突出他自己,作為一個弘揚傳統文化的陣地,作為我們鄞縣對外文化交流的窗口、名片,包括跟臺灣的交流,這里也作為一個重要的點。沙孟海展覽之前在臺北有過一次,是在他過世以后,蔣緯國和陳立夫等送了花籃,人沒有到。臺北搞的時候,那次我沒有去,是當時鄞縣的副書記兼我們書學院院長華長慧和書學院副院長沙匡世一起去的。
沙匡世是沙老指定派一個兒子兼這里的副院長,然后派一個學生兼這里的副院長,就是陳振濂。
沙老的東西有一半在浙江博物館。而且省博物館他還留了一些他工作中留下的東西,比如寫的各種簽條,編寫的一些東西,工作的記錄,這個也很有價值。沙孟海誕辰100周年的時候,我們的東西拉到省博物館聯合展覽,兩個“龍”字掛在一起,一個是草書,是我們的,省博的一個是行書,有點像黃道周的寫法,先寫“立”加“長”,然后這個鉤斜寫,然后再寫“月”,這個是黃道周的寫法。
沙老寫“龍”字,緣于浙江電影制片廠在杭州西湖國賓館給他拍紀錄片,四張紙裱在一起,裱四張,他第一天在那寫了兩張,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給導演說昨天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為什么?因為龍字沒有寫好,重新拍。后來我們看到這兩個“龍”都是后來重寫的。他寫的時候就一兩個鏡頭,不是全部寫完,落款寫好。還有他寫小的東西,旁邊放一個小本子,他對著小本子再抄,這個鏡頭也有。
安吉不是有吳昌碩紀念館嗎?館名請沙老寫,橫的豎的都要寫,但沙老不會收錢的。安吉文化局派人到他家里拿作品,空著手不好意思,買什么好呢?經辦小伙子跑到菜場買兩個活鴨子,20塊錢,到沙老家里一放,紙一拿就走了。橫的豎的“安吉吳昌碩紀念館”這幾個字他寫了好多遍,非常認真。像啟功寫“沙孟海書學院”一樣。
沙老在家鄉寫的作品也不少,比如電影院,那個時候20世紀80年代,每一個鎮每一區都會造電影院,這里東錢湖造莫枝電影院,字是沙老寫的,他老家的電影院也是。而且姜山鎮人民政府,包括金屬材料廠,都會叫他題寫。比如鄞縣工人文化宮、鄞縣人民大會堂、鄞縣人民醫院等,但后來變成鄞州了,只好在別的地方挖一個字來補在上面。
沙老的子女繼承他的書法的就是沙更世,是中央民族大學藝術系主任。他會畫畫,畫毛澤東像蠻好。也會刻印,也會寫詩,詩書畫印,符合西泠印社的入社條件。
那個時候,沙老就帶沙更世一起搞一個展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