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個人破產制度在我國農村的適用

王維平

北京化工大學文法學院，北京 100029

一、問題的提出

2019 年2 月底，最高院“五五改革綱要”提出“研究推動建立個人破產制度”，這次的提議使得個人破產制度再一次在學術界引起了熱議。隨著經濟環境日新月異，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已然邁入重要的時期，個人積極參與到市場經濟中，傳統消費觀念也隨之發生變化。事實上，我國《企業破產法》實施以來，關于個人破產制度的討論就從未停歇，相關的理論成果也十分豐富。正如陳夏紅教授的觀點，個人破產制度于我國而言，并不是該不該立法的問題，而應該考慮的是什么時候立法和怎么立法的問題。個人破產立法什么時候立，要符合我國政治經濟發展的現狀。而關于怎么立的問題，筆者通過總結相關研究成果發現，多數學者對于我國構建個人破產制度的緊迫性，以及個人破產制度中的一些具體制度如何構建等問題都進行了比較全面的分析。然而，有部分學者提出，我國農村尚不具備實施個人破產制度的條件，①有部分學者則認為農村不應被排除在個人破產制度之外。對此，筆者認為，中國農村人口數量非常龐大，若將農村排除在個人破產制度之外，勢必影響到個人破產制度的實施效果，農村是否能推行個人破產制度還需做深入探析。

二、個人破產制度排除農村的觀點分析

個人破產制度排除農村，其考慮的主要因素在于我國二元經濟體制下農村地區具有特殊性，我國農民的收入狀況難以統計，以及土地承包經營權這一富有中國特色的經濟制度在與個人破產制度進行銜接時也無法在其他國家找到成熟的經驗借鑒。

但是，隨著農村經濟不斷發展，農民的各項收入都實現了明顯增長，“三農”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我國政府重點關注的問題。自十九大召開以來，農村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戰略性目標就是鄉村振興。在此背景下，農村地區難免存在一些亟需個人破產制度保護的群體，例如農村地區的信貸消費者群體，農村個體戶等。因而，排除個人破產制度在農村的適用的觀點，不利于農民利益的保護。

三、農村居民如何界定的分析

若我國個人破產制度要排除農村，存在的首要問題是以何種標準來排除農村。

在人口登記制度上，我國在上世紀60 年代區分了農村與城市戶籍以后，除一些在國企工作或考入高校的居民之外，所有出生于農村家庭的人皆稱為農民，而他們居住的地方就稱為農村。②若我國在實施個人破產制度時按照戶口來區分農村和城鎮，盡管這在具體操作上會方便很多，但隨之而來的問題也會很多。因為在我國許多農村，一些人雖然具有農村戶口，但其日常生活水平和經濟管理方式與城鎮人口相差無幾，存在著很多符合“城鎮居民條件”的“農村居民”。為適應新的形勢，從2013 年開始，國家統計局正式實施了城鄉住戶調查一體化改革，統一發布全體居民可支配收入和按常住地區分的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這體現出隨著農村經濟的發展，以戶籍作為標準來區分城鄉居民，在處理許多問題時并不適用。因而我國在考慮個人破產制度的適用對象時，不應“一刀切”地以農村和城鎮地區作出區分。

四、農民收入統計問題分析

農民收入在統計的時候主要分為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的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財產收入，在進行統計過程中應認識到以下兩點。第一，我國城鎮居民的收入在統計時同樣是按照這四個部分進行的，各類收入同樣存在交叉的部分，這一問題不是農村居民收入獨有。此外，農村居民因為穩定性不及城鎮居民，會加大收入統計的難度，但這只是程度問題，并非在統計城鎮居民收入就不存在這些問題。農民工就業穩定性雖然低于城鎮職工，但城鎮職工也存在就業不穩定者，因就業不穩定而給工資性收入帶來統計困難的情況也并不是農民工獨有。因統計困難排除農村居民適用個人破產制度的觀點不具有說服力。第二，不管在統計城鎮居民或農村居民的個人收入時困難程度如何，我國推行個人破產制度推行初衷不因城鄉不同而有所區分。如鄒海林教授所言，破產法所應該關心的第一個問題并不是破產財產的統計工作是否容易，而應該關心有沒有可供清算的破產財產，只要存在破產財產，就有了發揮破產法效用的基礎。③因而，農村居民和城鎮居民在適用個人破產制度時不應該因為財產透明度而有所區分。

五、土地承包經營權在個人破產中的處理建議

自由財產在債務人破產時可以免于被扣押和查封，對于此部分財產，債務人可以自己擁有并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可自由處分，一定條件下可用于債務人債務的清償。④土地承包經營權是否可考慮作為自由財產要分情況討論。

其一，由于城市經濟的發展速度加快，勞動力需求不斷上漲，許多農村人口選擇進城務工，這部分農村人口收入的主要來源是進城務工的收入。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發生個人破產，則土地承包經營權在個人破產中的處理方法可參考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企業破產時的處理辦法。其二，農村人口中還有一部分農民依靠傳統的農業種植為生或以土地承包經營謀生，如果發生個人破產，土地承包經營權應當作為自由財產予以豁免。這種豁免有可能帶來無產可破的情況，但這并非個人破產獨有，企業破產法中一樣存在無產可破的情況。例如，山東省濱州區人民法院面對企業破產案件“無產可破”的窘境時，創新設立了“破產管理人報酬基金”，推動了案件的破產審理工作的順利進行。

六、總結與建議

綜上可知，個人破產制度對于農村而言同樣具有重要意義。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吳曉靈曾呼吁要設立個人破產制度，只有這樣才能很好地了結整個社會的債權債務，讓經營失敗的個體戶、農戶和企業家更好地了結過去，重新開始。⑤此外，在農村推行個人破產制度應同時建立基本的配套制度以確保個人破產程序的順利進行，例如個人財產等級制度，個人信用保障制度。考慮到由于農村地區傳統樸素的價值觀念更加深刻，筆者建議個人破產制度在農村推行的步伐應當趨于緩和，同時做好個人破產制度的普法宣傳工作，以確保個人破產制度在農村的順利有序地推行。

注釋：

①朱濤.“個人破產”為時尚早——從農村經濟現狀論之［J］.前沿，2009（08）：87-89；朱濤.論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現實障礙［J］.農村經濟，2010（01）：90-94；胡玲.建立我國個人破產立法適用范圍的局限性［J］.當代經濟2010：22-24；趙萬一.論我國個人破產制度的構建［J］.法商研究，2014（03）：81-89.等學者觀點.

②黨國英.亟需清晰界定“城鄉”概念［N］.北京日報，2015.11.

③鄒海林.關于新破產法的適用范圍的思考［J］.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02（3）：17-20.

④許德風.論個人破產免責制度［J］.中外法學，2011（4）：742-757.

⑤1995 年《國務院批轉<農業部關于穩定和完善土地承包關系意見的通知>的意見》中明確提出“建立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機制”，并規定“經發包方同意，允許承包方在承包期內，將承包標的依法轉包、轉讓、互換、入股，其合法權益受法律保護”，可見入股作為土地承包經營權一種流轉方式開始得到政策肯定。2005 年經農業部第2 次常務會議審議通過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管理辦法》更系統地界定了入股這種流轉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