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效力的探究

李坤明

中共漳州市委黨校，福建 漳州 363000

在現實生活中，離婚協議可以在三個時間點雙方合意達成，即離婚前、登記離婚時，也可以在離婚后。也可出現一種情況即夫妻達成幾份離婚協議。由于離婚協議在法律人看來是一種關涉到解除身份關系、共同財產的析產分配及未成年子女的責任等的復合協議，因此生效與否、可以撤銷與否以及能否變更等是離婚協議歷來值得研究的問題所在。

一、意思表示瑕疵的效力問題

作為民事法律行為，離婚協議達成后也會如一般情況出現效力瑕疵的幾個情形，比如協議中出現有瑕疵的意思表示、對他人的權益出現損害的條款、當事人欠缺某些行為能力、沒有形成明確完整的書面形式等。通常而言，離婚協議中出現效力瑕疵最普遍的情況是意思表示存在影響到協議效力的瑕疵。意思表示不一致與意思表示不自由此二種為意思表示有瑕疵的真正情形。協議中意思的表示不一致有故意（包含保留真實意思和表示不真實及虛偽）與無意（包含重大誤解、表示錯誤）此兩種方式；意思表示不自由也是兩種情形，即欺詐與脅迫。實務中離婚協議意思表示有瑕疵的情形大致為以上幾種。

在離婚協議意思表示瑕疵原因之一中的重大誤解，應為一方也可能是雙方于待析產的財產的屬性、多少或者相關的非經濟的因素等方面存在錯誤的意思，從而致使得到的財產份額與一方的意思不符，使得一方承受較大不利后果的情形。根據通說，行為人的錯誤認識主要集中在經濟因素和非經濟因素這兩方面。第一種為一方對夫妻共同財產的多少、估值、屬性等存在錯誤的認識，使得財產的分配一方認為對己顯失公平；第二種為離婚的緣由、另一方的實際收入及品性道德等存有認知錯誤，最后出現財產的分配與己方的預期不符的情形。不管是經濟方面的原因還是非經濟方面的原因致使離婚協議中出現的意思表示的瑕疵，從而導致的夫妻離婚時一方認為財產的分割沒有均衡或者對己方顯失公平的，此時離婚協議的效力如何，根據相關的規定及司法解釋，由于夫妻是一種特殊的身份關系，對其效力的認定是否存在“顯失公平”或者是“重大誤解”時，是不能適用一般合同關系中的“重大誤解”或者是“顯失公平”而予以簡單的變更或撤銷的。主要的原因在于雙方不僅包含有簡單的經濟上的利益，而且由于夫妻關系的存在一般情況下情素是更應該考慮的因素。基于前述，筆者認為如果僅為經濟之因素，即一方是緣于僅對財產利益方面的多寡及屬性的存在認知錯誤，則當事人的單方面撤銷是準許的。但是如果不是經濟因素，比如對夫妻的情感因素方面等造成的重大誤解，則當事人之撤銷不應支持。

二、離婚協議中財產的約定效力

當事人于離婚協議中對共同財產的處理進行約定時，雙方可能由于種種考慮，出于愧疚的彌補而將己方的婚前個人財產或者雙方的共同財產約定轉屬另一方或者雙方的子女。但是辦理完離婚手續后對己方的財產的決定卻反悔，意欲對財產的處分條款予以撤銷。夫妻雙方在協議中就財產的約定應該定性為財產分割協議還是一方對另一方的贈與；雙方于協議中把財產都轉歸子女這樣的行為，應該怎樣定性，一方能否主張撤銷；如果視為是雙方的財產分割協議，一方能否以顯失公平為由請求法官予以變更或者撤銷。

（一）財產分割協議與雙方的“贈與”

在實務中常見的以“贈與”為原因申請將離婚協議財產約定內容撤銷的情形，多為此兩類：第一種是認為于離婚協議中將財產分割為雙方共同財產或者己方的婚前個人財產，以此為理由一方認為協議中的內容應為合同法規定的一般意義上的“贈與”，請求撤銷；第二種為一方支付給另一方一定數額金錢作為補償，而后請求將該補償款定性為“贈與”而請求法官予以撤銷?！百浥c”是否可以成為當事人撤銷離婚協議中財產的約定，于離婚協議中約定將己方的婚前財產或雙方共有之財產全歸另一方之行為，法官應該將其定性為雙方的財產分割協議或者是雙方之間的一種由于道義或者各種原因而為的“贈與”，這是實踐中的焦點所在。

對此部分法官有支持為是“贈與”的，而有的法官不支持“贈與”的主張，認為是雙方的離婚協議中的財產處分條款。不同的法官對協議中的此種條款的定性的意見并未一致。

筆者認為，一方把雙方共有之財產或己方婚前之財產于離婚協議中自愿付予對方的約定條款與“贈與”的性質不能認為是相同的，該內容應為雙方的對財產分割的協議。第一，“贈與”在一般意義上沒有身份屬性，僅為一種財產行為的合同。離婚協議身份屬性特點非常明確，不僅僅是雙方分割財產的民事法律行為，更是兼具財產和身份兩種行為的復合性協議。第二，通常情況下對“贈與”一方來講“贈與”最大的特點是無償的、單務的，反觀離婚協議約定一方將己方的財產以及雙方共有的財產都歸對方所有，是許多原因使然的。眾所周知，忠誠是維系婚姻最重要的因素，如果一方在婚內出軌出于內疚而給予對方的補償；再者如果雙方約定由對方單獨撫養孩子己方不再承擔撫養費，或者是出于一方對家務做出較大貢獻的補償，或者一方為了急于能夠結束婚姻擺脫另一方的糾纏從而在經濟上做出較大的讓步等等。在這些緣由之下，夫妻之間意思表示一致達成離婚協議，經由婚姻登記機關確認備案后就具有法律效力，雙方均不得再以“贈與”為由請求法院對離婚協議中財產的處分條款進行撤銷。

（二）雙方約定財產歸屬子女的效力

離婚協議中夫妻雙方可以約定共同財產均由一方所有或者進行分割，除此之外，還可約定財產由雙方之外的第三人所有。一般情況下，此第三人最大的可能是雙方之子女。離婚協議中的財產分割是雙方合意的對財產的處置，我國的法律允許雙方將財產交付予第三人。如果離婚后一方反悔，是否可以主張救濟，權利由誰行使；如果事后雙方均不認可協議中財產的處置，均主張對財產的處分的補充協議，作為協議第三人的子女是否有權利主張違約，這些都是實踐中的焦點所在。

離婚協議對雙方而言，在身份和財產兩方面都具有很強的約束力。同時，夫妻關系和父母子女關系這兩種社會關系倫理性特點非常明顯。離婚協議中約定將財產由子女所有，這些財產能夠支撐子女將來的學習和生活，是雙方的一致意思。如果一方反悔，是不會影響該部分條款的法律效力的。但是如果若雙方均表示反悔，請求撤銷該部分條款，則認為是婚后對財產處置的雙方合意的補充協議，具有法律效力，第三人于此并無請求繼續履行之權利。

（三）離婚后能否以顯失公平為由變更或撤銷財產分割協議

如果夫妻雙方在離婚協議中約定大部分財產由一方所有，另一方嗣后能否以顯失公平請求法院變更或撤銷，這也是實務中的焦點所在。

我國的法律賦予了一方當事人對離婚協議中對財產約定條款的撤銷權與變更權，同時限定了適用范圍規定為欺詐、脅迫等，從法律的嚴謹角度來講此一個“等”字衍生出多種法律涵義，其外延包括并多于欺詐與脅迫二種情形，如乘人之危、顯失公平、重大誤解等幾種情形。在法院審理案件過程中單以“顯失公平”為由請求撤銷或者變更協議中的財產約定是得不到法官的支持的，原因在于“顯失公平”的定性不容易在離婚財產的分割中予以明確。離婚協議需要考量諸如感情、道德、倫理等諸多因素，而不僅是單純的經濟因素。筆者也持這種觀點，其中的財產分割在婚姻法和合同法中基礎是一樣的，夫妻這種有別于普通合同當事人的身份關系是婚姻法的法理前提，因此離婚協議是一種包含財產與身份關系的復合性協議。我國的法律誠然規定當事人在合同訂立后可請求法院或仲裁機構變更或者撤銷合同的情形包括重大誤解、顯失公平、欺詐、脅迫、乘人之危，不過由于合同法對于身份上的行為特別是涉及夫妻這一特殊的身份關系沒有作出特別的規定，根據特別法優于普通法的法理，在此方面，適用婚姻法較適合，而不能簡單的適用合同法。

三、結束語

離婚協議在實務中的諸多爭議主要緣于沒有很好的理解離婚協議具有很強的身份屬性這一性質。作為涵蓋多種因素的復合協議，離婚協議包含的數個行為其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均是身份法律行為，并且此數種行為的法律效力是關聯的，需要多種因素綜合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