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耿
作為“互聯網+”時代最具特色的經濟模式,以“滴滴”“摩拜單車”為代表的分享經濟近年來在我國實現了超常規發展。 但是,結合我國目前主要的幾種分享經濟產業形態發展的實踐看,分享經濟在發展過程中也產生了明顯的“負”的“外部效應”,對社會安全、城市管理、環境保護等形成了明顯的沖擊,引起社會各方利益關系的沖突,并給既有的政府管理模式帶來挑戰。 而這也正是近期分享經濟陷于低谷的重要原因。 因此,結合當前我國分享經濟發展所在的重點領域、商業模式及運行特點,研究分享經濟“外部性”的產生原因與后果,以及針對性的治理措施,有助于抑制其消極作用,促進產業發展。
我國的分享經濟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一些負面效應也伴隨而生,其中,“外部性”是最為突出的一個問題。 所謂外部性,是指一個經濟主體(生產者或消費者)在自己的活動中對旁觀者的福利產生了一種有利影響或不利影響,這種有利影響帶來的收益或不利影響帶來的成本,都不是該生產者或消費者本人所獲得或承擔的。 按照新古典經濟學的解釋,外部性實際上就是邊際私人成本與邊際社會成本、邊際私人收益與邊際社會收益的不一致。 外部性的存在會削弱市場經濟體制優化資源配置的基本功能。
結合我國分享經濟的具體實踐來看,分享經濟的外部性主要基于以下幾方面原因而產生或者被放大。
1. 分享經濟較為突出的外部性問題首先來源于分享經濟自身的特點
與傳統產業形態相比,分享經濟從一誕生開始,就具有平臺中心、資源匯聚、覆蓋廣泛、外延明顯的特點,特別是在移動互聯網技術的支持下,上述特點往往被發揮到極致。 但是,在以平臺為中心的商業模式下,平臺對服務供給的標準與實施往往缺乏充分的監管,或者在現有條件下難以做到有效監管,從而導致供給質量的偏差和其他附帶效應,尤其是負面效應的產生。 并且,分享經濟的正式發展從一開始(2008 年以后)就是與現代金融資本的大力支持緊密結合在一起(比如大量的風險資本在很短的時間內大量、持續涌入分享經濟各企業),它的個體與整體發展速度都遠遠超過了傳統產業形態,處于“超常規”發展狀態。 這種情況下,企業自身對其應有的管理定位和實施細節大都無法及時跟進,處于盲區,從而采取了任其“野蠻生長”的態度。 同時,對社會公眾以及各地的管理機構而言,由于分享經濟是一個全新的產業形態,也需要一個認識和適應的過程。 但在分享經濟快速發展的情況下,社會公眾以及管理機構突然面臨其大規模的“侵襲”,對其產生的負面沖擊往往無所適從。 在上述內外部條件的共同作用下,企業內部的管理和外部來自政府及社會的監管都遠遠不夠,導致現階段分享經濟所產生的外部負效應不僅直接轉嫁給了社會(包括消費者、社會公眾、管理機構等),而且被肆意放大。 這是分享經濟外部性形成的一個基本原因。 這方面最為典型的是,共享打車帶來了較多的交通安全、交通管理和社會安全問題。
2. 不同商業模式下外部性問題的特殊性:C2C 模式下問題更為嚴重
從目前國內分享經濟的主要商業模式看,基本上可以說是C2C 與B2C 并行,C2C 模式更為普遍。 由于兩種模式背后的企業管理生態完全不同,因此二者產生的外部性存在明顯差異。 相對于B2C 模式,分享經濟的C2C 模式也被稱為“微眾”經濟,即,商品或服務的提供商事實上是獨立于平臺的大量分散的個體。 這種情況下,對“微眾”的規范管理難度遠遠大于B2C 模式,因而造成C2C 模式的外部性問題更加嚴重。
3. 分享標的本身的屬性及特點帶來的外部性問題
分享經濟的外部性,除了與其自身特點及商業模式有關之外,也受到分享標的的屬性與特點的影響。 比如,在出行領域,共享單車帶來的市政管理問題非常突出。 共享單車由于數量極其龐大,同時其商業模式上又具有“隨借隨還”的特點,結果造成嚴重的市政管理問題,亂停亂放、占用他人或公共資源、產生大量的城市垃圾,等等。
從經濟學角度看,當存在負外部效應時,私人邊際成本低于社會邊際成本,從而導致供給過剩,即,產出水平超過了最優的資源配置。 結合分享經濟的具體實際情況而言,由于目前分享經濟的外部性主要表現為外部負效應,即,對應的成本并不由相關企業來承擔,就會直接導致該產品或服務的供給過度。 這一點在共享單車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共享單車從2016 年開始,短短一年多時間就在全國很多城市呈幾何級數式增長,結果造成大量的社會管理問題(這些社會問題的治理成本目前并不由企業來承擔),給城市管理帶來嚴峻挑戰。
從社會學角度看,它帶來很多具體的社會矛盾,如,公共資源占用、市政管理難度加大、環境污染、交通混亂、社會治安與公共安全等,引起了社會各方利益關系的沖突與調整,并對政府既有的管理模式形成挑戰。
為解決外部性問題,政府應采取的經濟政策是向企業“征稅”或提供“補貼”。 鑒于目前我國分享經濟的外部性主要表現為負外部性,因此,政府應以向企業“征稅”為主,即,通過立法、行政管理等途徑強制地將外部成本轉變為企業的內部成本。 具體而言,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第一,政府相關職能部門應提前做好規劃,設置必要的準入制度(尤其是涉及社會治安、公共安全的領域),建立信息跟蹤與監督機制,對分享經濟實體所提供的標的屬性、服務標準、服務數量與范圍進行充分及時地掌握。 例如,相關管理機構對那些違反現有法律法規和公共道德的分享企業,可以依法予以及時叫停;又如,對于共享出行的代表網約車,政府相關管理部門應對車輛條件、駕駛人員的資質進行明確規定,嚴禁未達標車輛及人員進入該行業;再如,對于居住空間分享,相關管理機構應對房屋的安全性、必備設施等條件,以及房東的身份進行規定,以保障居住者的基本安全。
第二,通過制定法律法規或部門規章,對相關領域的服務標準、管理標準進行強制性規定,防止分享經濟企業將成本向社會轉嫁。 例如,就共享單車的政府管理而言,為了防止亂停亂放帶來的諸多市政和社會管理問題,在總體不違背其“隨借隨還”商業模式的基礎上,可以在城市內建立“禁停區”,如商業街內部、交通要道、重要國家機關、學校、醫院等人群密集聚集地所在區域一定范圍,禁止單車停放,同時規定“禁停”的管理責任應由分享經濟企業自行承擔,例如由企業自行聘用足夠的人員和配備相應的設施來保障禁停的實現,而不是像目前那樣主要由市政管理部門來實施這項工作。
第三,通過法律法規的方式,強制性對分享經濟平臺企業的責任進行規定,要求平臺對其供給的服務(不管是自身供給、第三方供給,還是“微眾”供給)充分履行監督與管理的職責,并充當第一責任人。 第四,建立經常性的監督檢查機制與有效的追責處罰機制,保持長效監督,對違反相關規定的分享經濟企業進行及時與嚴格的追責和處罰,從而督促企業實現嚴格管理。
基于分享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在社會安全、環境保護、交通管理、城市管理等多個方面產生的“外部性”問題,本文以外部性經濟理論為基礎,結合當前我國分享經濟發展的最新實踐,從分享經濟本身的一般特點、分享標的屬性和特征、不同商業模式帶來的外部性差異等多個角度,深入剖析了我國常見的分享經濟形態外部性產生的機理與原因,同時也分析了外部性帶來的經濟與社會影響。 以此為基礎,本文進一步提出約束分享經濟外部性的社會治理措施。 通過綜合性的社會治理,有效抑制分享經濟的負向外部性,這樣才能給分享經濟的發展創造一個良性的社會文化環境,從而促進分享經濟在我國真正實現持續良性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