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姚馨怡

黛青色的遠山綿延環繞，夕陽露著半張臉，給門前的麥田鍍上一層粉紅。熟悉的香味兒伴著鍋鏟碰撞的聲音，翻過墻頭，似有若無地在鼻尖縈繞，我眼前一亮——王奶奶又做我心心念念的疙瘩湯了！

我第一次見到王奶奶時，她穿著一身藏青色衣服，藍色頭巾下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茍，黑亮的眸子閃著慈愛的光。王奶奶熱情地招呼我和姥姥進屋，給我們倒茶，然后繼續做她的晚飯。

她盛了半碗面粉，極其耐心的，一點一點往碗里加水，不停地用筷子攪拌，很快，面粉在碗里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面疙瘩。接著她起鍋倒油加水一氣呵成，動作干凈利落，待水沸騰，先前準備好的面疙瘩就下了鍋。見我眼巴巴地看著，王奶奶笑著說：“娃兒頭一回來我家，家里沒有啥好吃的，喝碗湯吧，奶奶給你臥倆雞蛋。”我看著那碗蛋花金黃、菠菜油綠的面疙瘩湯，忍不住點了點頭。

王奶奶寡居多年，沒有子女，所以對我的到來格外歡喜，經常邀請我去她家吃飯。鄉村的生活靜謐而安寧，我在姥姥和王奶奶一餐一食的哺育中慢慢長大直到離開，故鄉的檐下飛燕，檐上炊煙，也隨著時光飛逝，在記憶中縹縹緲緲遠去了。但那疙瘩湯香味卻在我的記憶中久久不散，讓我回味無窮……

又到了金黃的柿子掛滿樹的季節，我終于回到王奶奶的小柴房，她已經很老了，頭發依舊一絲不茍地盤起，只是由烏青變得花白，同那斑駁的墻皮一樣彰示著歲月的侵襲。我圍著火爐，看她在小柴房里忙忙碌碌，給我端上一碗同記憶中一樣美味的疙瘩湯。

炊煙漸漸稀薄，消失在落日余暉中。我回頭，王奶奶在門口沖我遙遙地揮手，她的身后，小柴房的燈光溫柔而明亮，同那碗令人回味的疙瘩湯一起，溫暖了我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