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動
張義剛見湄湄的時候,便在心里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天啊,還有這樣不俗的女孩,竟不同于自己“女朋友”的任何一類,真是難得。
湄湄那天穿一件普通的藍底白花棉布裙子,跟在人事小姐的身后,眼睛里含著一絲不安和羞怯,在經過張義桌旁的時候,張義饒有興趣地抬起頭,看清了清晨光影中這個小巧玲瓏的身影,光潔的臉龐,秀氣的五官,素面朝天淡雅天成,眼中帶著不諳世事的純凈,他的目光又落在湄湄柔順地垂在腰際的一頭長發上,那是略帶栗色的,就在那一剎那,張義覺得湄湄像極了一朵小小的花兒,至于是什么花,他也說不來。
湄湄那年20歲,來自江南某一個偏遠小鎮,家境清貧,但湄湄快樂且平和,帶著未經風雨的簡單。
湄湄被安排到辦公室做文員,只是打打字泡泡咖啡的那種,這是湄湄的第一份工作,湄湄做事勤快且細致,第二天便將策劃部這些工作狂零亂的辦公桌整理得井井有條。每當伏案工作的時候,湄湄偶爾抬起頭,那時坐在對面玩電腦的張義也會很不經意地抬起頭,四目相對,湄湄總是對他甜甜地露齒一笑,什么叫齒如編貝,就是湄湄笑起來的時候!張義也傻乎乎地笑著,心里快樂得想要飛。
張義是策劃部的得力主將,出道4年。留著動感的寸頭,戴著黑框眼鏡,不是很帥,但品牌的休閑衣服套在他高大的身上很有型。目前仍是黃金單身漢的張義很得意,多情而不濫情,對于情場他自認為達到了最高境界。
但自看到湄湄的第一眼起,張義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很特別的感覺。看多了身邊如云的時尚美女,湄湄仿佛是一株清水里的蓮,讓人愛憐。
一杯茶的愛情
張義決定正式追求湄湄緣于一杯茶。
那天晚上張義的一個死黨過生日,幾個精力過剩的大男孩在酒吧中狂歡到凌晨3點,喝得大醉而歸。張義第二天上班時酒仍未完全醒來,兩只眼睛腫得像發面饅頭。
早上9點,應該是湄湄給張義端一杯咖啡的時候,這一次,湄湄端上來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釅釅的花茶,透明的玻璃杯中,嫩綠的茶葉,還有淡黃的花朵,上上下下地在水中舒展著,香氣四溢。湄湄笑著遞給張義:“先喝杯茶吧,可以清心醒酒,這是我自己做的。”張義接過來,不過是小小的一杯茶,很自然的一個細節,卻讓他莫名其妙地感動。
自此,公司每個人都知道張義在追求湄湄,湄湄愛吃的那種糕點,張義可以穿越整個城區也要給她買回來;下班的時候,張義會抱著雙肩站在一旁耐心等候,殷勤地替她拎東西;節日或周末的時候,一份神秘而恰到好處的禮物總會讓湄湄驚喜。見者都說:看來浪子張義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湄湄想自己的初戀來得太突然而又太甜蜜了,就像無數個女孩子想象的那樣令人心醉,湄湄無法抗拒他神采飛揚的笑容,她輕而易舉地游進了他的掌心。
湄湄和張義很快就熱戀了。
戀愛中的湄湄快樂得像一只小鳥。每逢周末,樸素依舊的湄湄會和張義牽著手走過市中心一個大大的廣場,再拐個彎,到一家茶樓喝茶。這兒幽靜且簡單,和湄湄的淡藍色的布裙很相配。由于湄湄,從不喝茶的張義也端起了茶杯,香霧氤氳間,兩人靜靜地含笑對望著,只覺得陽光暖和得從未有過。
單純得像個孩子的湄湄讓閱盡千花的張義著迷。一天,他愛憐地捏著湄湄的鼻尖道:“湄湄,知道嗎,你也像一杯茶,古典而透徹,溫和而雋永,喝一下余香滿口。”湄湄臉上涌起紅暈,笑道:“我記得你以前是喝咖啡的,如果老是喝茶,不會感到太單調嗎?”張義握著湄湄的手,急忙表白道:“不會,永遠不會。”停了停又說,“不過,以后你得為我泡一世的茶。”湄湄臉上的紅暈更濃。情人間的這些私語,像嘴里溶化的太妃糖,絲絲扣扣直甜到心里去。
他們的愛情進展得很順利,像入夏的溫度計。兩年后,湄湄搬到了張義租住的兩室一廳,他們給這套房取名為:戀戀居。等正式買房后,她就準備做他的新娘了。
戀戀居的窗簾和床單都是湄湄自己做的,選了可愛的天藍色格子棉布。客廳里擺著一個古樸的陶罐,總是燦爛地插滿了一大把野花,熱鬧而溫馨地開著,對于都是飄泊在外的湄湄和張義來說,戀戀居總會給他們家的感覺。
因為有了湄湄相伴,張義很少再流連于夜色里的各種熱鬧場所。下班后,兩人或者攜手去廣場散步,或回到戀戀居中,張義打開手提電腦,湄湄在他旁邊給他織毛衣,或給他煲湯,心安理得地做著他十足的小女人。
如果不是張義的提升,湄湄想戀戀居的平靜不會這么快被打破。張義的應酬多了,客戶的,上司交派下來的,更有一幫朋友嚷著要他請客的。開始,他會帶著湄湄同去,但湄湄不太應付得來這種喧鬧場面,也不會喝酒跳舞,反而無趣,去了幾次便不想去了,張義也不勉強。
雖如此,他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直到他偶然遇上另外一個風格迥異的女子。
失去溫度的戀情
那個像火一樣熱情,玫瑰一樣嬌艷的女孩,叫菲兒。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張義想自己是絕不會背叛湄湄的,但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容你假設的,當張義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陷了進去。
菲兒是張義在一次酒會上認識的,他們聊得很投機。當最后張義喝酒喝得實在支持不了的時候,是坐在他旁邊的菲兒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一杯一杯地替他擋著酒。
最難消受美人恩,以后兩人來往便密切起來,對于菲兒的暗送秋波,張義盡量小心翼翼地回避著,他有湄湄。但是,菲兒的熱情似火,嬌媚大方,以及他自己不羈的本性,使他像喝酒一樣漸漸醉了下去。開始和菲兒交往的時候,對湄湄的內疚感時刻在心中滋生,但試探過幾次,湄湄似乎渾然不覺他的越軌,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體貼入微,張義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沉醉于菲兒激情的挑逗,并安慰著自己:你和菲兒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你愛的還是湄湄。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湄湄哼著歌忙碌著,張義的工作那么忙,應酬那么多,挺不容易的,她準備今天煲他最愛喝的湯等他回來吃飯。在收拾張義衣物的時候,湄湄的心猛地抽緊了,痛得無法呼吸,只見他昨晚穿的一件米色襯衫的后肩,霍然印著一個鮮紅的唇印,那是一枚性感的櫻桃小嘴,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湄湄的淚,簌簌地掉了下來,她的世界已為之昏暗了。戀愛時的那些山盟海誓,怎么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呢?她想不透,捱到黃昏的時候,張義來電話了,說他有事不回來吃飯,叫她先吃。湄湄慘笑一聲,她摯愛著的人居然會騙她。
湄湄想到了質問、吵架、還有分手,但她什么也沒有做,兩年的點點滴滴已深深地刻在她心里,她已離不開他了。湄湄收起淚,在張義面前竭力裝著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每天回來的一杯茶,還有宵夜,依然給他準備得好好的,她想用她的善良和溫情等著張義回頭。在等待的過程中,張義身上隱隱的香水味,還有他越來越陌生的眼神像一把刀,將湄湄傷得體無完膚,湄湄像客廳里那束許久沒有換過水的花,迅速地枯萎下去。
一天,她給他泡茉莉香片的時候,水居然沒有開,泡了半天也沒有動靜,端著這杯冷冷的茶,湄湄突然醒悟:他們的愛情,不也像手中的這杯茶嗎?她面對的是一個失去愛意的人,就像不開的水一樣,沒有溫度是泡不釅愛情這杯茶的。
兩行清淚悄然滑落。湄湄走了。
寂寞和悔恨像潮水一樣將張義緊緊包圍,沒有了湄湄的馨香和淺笑,也沒有人為他洗衫做飯收拾房間,“戀戀居”已變得不再溫暖,回去只有冷冷的墻對著,他現在才發現晚歸時等候的那盞燈對他有多重要。湄湄啊,他在心里叫著,懊惱地捶著自己的頭。
他很清楚,和菲兒只不過是彼此尋求一種新奇感而已,燃得快熄得快,分手后很快就會步入各自的軌道。而湄湄,卻是他本要相伴一生一世的人,他卻那么不經意地失去了。
他傷她有多深,而他竟以為她不知道,真是可笑。生活本來就是平平淡淡的,于平淡中回味著清香,就像湄湄的人和她的那杯茶,他想他現在明白得還不算太晚,他決定要找她回來,請求她寬恕。他們還可以重新來過。
坐在去江南的列車上,窗外每一秒閃過的都是不同的陌生景色,像不可知的未來,張義心里忐忑著,沒有太多的把握是否能找到湄湄。
其實,故事可以重新開演,而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