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收拾好一顆破碎的心,黃好很累。26歲了,事業有成,可是,她的愛情呢?那個有婦之夫,那個長著一張匪氣十足的臉的男人,怎么會令自己廢寢忘食、內心釀蜜又雙眸含情呢?罷罷罷,不想他了,他究竟給了自己什么呢?難道只是每天不厭其煩的一條手機短信息“寶貝,我愛你”嗎?
那一夜的吵架,令她至今心寒。擁吻取暖,這是黃好認定的“婚前作為”的極限,但他總是想繼續“盡一個情人的義務”,可是,黃好要的不是“情人”,是愛人,是可以完整擁有的愛人。
當她明白過來對方只是一個想在外頭“吃小碟”的有婦之夫時,才慶幸自己曾經的堅守是多么英明。她最恨貪小便宜的男人。所以,當真相浮出時,黃好情不自禁地扇了那個叫楊晨的男人一記耳光,狠狠地。然后優雅決然地轉身而去,可是,到了樓下的路燈旁,還是淚流滿面。自己不是沒人追,她只是想做一回浪漫的追夢者,做一個主動覓愛的女人,可是,卻沒找對人,碰上的只是一個感情騙子,一個像小偷一樣可憐的男人。
她寧愿碰到更兇悍的對手,哪能想到,生意場里的楊晨是那么從容不迫、大氣而幽默,而情場上的他卻是偷偷摸摸、陰險至極。黃好洗了個熱水澡,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畢竟自己掙脫了他的陰影。消掉了手機里所有的“寶貝”信息,今夜,上網,去聊天室,自己不能因為失去一棵樹,而丟掉一片森林。
在新浪的“英語情人”聊天室里,有個叫“千夫一指”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在大聲叫嚷:“誠征女友,11月18日深夜去白云山摩星嶺看獅子座流星雨,百年不遇,誰愿意和我一起去吹風許愿。請注意,只是找個志趣相同的朋友,不為愛情!!”
這是很有吸引力的一個花樣主意。浪漫之心不死的黃好,當即迎上去,兩人一拍即合。也許這次的相約,會有奇跡,更重要的是,流星雨會帶走自己心頭的愁云。看星空,旁邊有個溫暖卻又陌生的紳士陪著,一定新鮮而美麗。
可是,他安全嗎?如果他是個變態的色狼,豈不自投羅網?試探性地問他,做什么工作,大概住址。想不到,他非常干脆,馬上報上自己的住宅電話和手機號碼。黃好馬上打電話問114小姐,確認“千夫一指”沒撒謊。之后,黃好撥通了“千夫一指”的電話,并很小心地聊了起來。
不必再問彼此的長相、年齡等,他們都異口同聲表示要留點神秘感在見面的那一刻去分享。“千夫一指”說,他有私家車,到時請黃好在省公安廳門口等他,以示光明磊落,也給黃好一顆定心丸,請她不要有顧慮,這只是一次純粹的“合作”。他孤獨,她好像也寂寞,為了一個有情調的星夜,僅此而已。
晚上10點,黃好準時赴約,“千夫一指”已站在一輛有點舊的吉普車邊迎接她。哦,是個戴眼鏡的,第一印象不太好,黃好最不喜歡戴眼鏡的男人。還好,長相很平實,這樣也好,不易“出事”。黃好這么想著,就覺得好笑,洋溢在臉上,剛好是個禮貌的笑容。“千夫一指”話不多,看來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只說了一句:“請上車,你很美麗!”
車上有音樂,是“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現)”,自己最喜歡的一首英文經典歌曲。莫名地想起一個人,一個老同學,一個追求自己8年的男人。
18歲那年,他第一次給自己塞紙條,那是一句令她心跳的話:“我會在前面等你!”因為放學回家的路是同一條,因為他走路特快,所以,每次在校門口看到他的背影,瞬間他就仿佛蒸發掉,可到了那棵離她家不遠的玉蘭樹下時,他準會在那兒等她,一臉靦腆而快樂的笑,牙齒潔白,眉毛飛揚,然后低頭,臉紅……高中畢業時,他送了黃好一盒翻錄的英文歌帶,里邊只有兩首歌,即“昨日重現”和“此情可待(Right Here Waiting)”。
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肖猛,你的廣告公司還好嗎?”黃好心里這么問,莫名地有點難過,自己一百次謝絕他的邀約,可他就有101次的堅持與執著。
車窗外燈光漸漸少了,顯然車己開始爬山了。接過“千夫一指”遞來的口香糖,車就停了下來。哦,前面塞車了,原來今夜有這么多人蜂擁而至,原來務實的現代人,并非像大家所描繪的那么枯燥無味。
莫名地又想起肖猛,他是個天文愛好者,他家有3臺天文望遠鏡,他喜歡用黃好的名字給臺風和星辰命名,今夜的盤山公路上會有他的身影嗎?
謝謝“千夫一指”的沉默寡言,他無意中給了黃好遐想的條件,當她意識到自己如此自私地只想心事而沒與他交流時,很是內疚。這時,車又停了下來,原來目的地到了。
他們并肩來到一幢別墅前,“千夫一指”掏出一串鑰匙,淡然中帶著一絲驕傲說:“這是我的心情驛站,一周上來一次。”黃好驚訝地站在門外,有點猶豫,這個不過40多歲的男人,居然是富翁?她有點口吃地問:“我們不是說好在白云山摩星嶺看流星雨嗎?”她看多了“室內劇”,有點后悔上了他的車。
“千夫一指”很善解人意地說:“是的,我們先喝杯熱咖啡,我馬上就來。”說完,他就去了餐廳。黃好坐在布藝沙發里,隨時想奪門而去。
這時,她抬頭看到墻上一張巨大的相框,里邊是“千夫一指”、三個孩子和一個嫻靜的女主人,幸福地圍坐在一起。他已婚?或離婚了?好奇心漸漸沖淡了她的恐懼,當“千夫一指”端著兩杯速溶咖啡出來時,黃好有點不禮貌地問:“那是你的家人?”“對,他們都在臺北,我一個人在大陸打拼!”“千夫一指”很坦然,但臉上寫著落寞。這令黃好備感親切,終于放下心接過對方遞來的咖啡,紅色的杯子,那么明亮。
“千夫一指”坐在黃好對面,很專注地喝,突然抬頭說:“大家都傳我在養情人,你說,我像是有情人的人嗎?”
黃好是個聰明人,微笑著打量他一番,然后以評定職稱的專家的口吻說:“不像,你是君子!”兩人都站起來哈哈大笑。這時,黃好的手機響了,是肖猛打來的:“黃好,快,看到第一顆流星了嗎?”黃好迅速轉頭向窗外望去,哦,是!是流星!這時是11點37分。
果然不出所料,肖猛也在看同一片星空。他在郊外的一棵玉蘭樹下,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去的。他仰望的神情,還是那么靦腆而堅定嗎?黃好的心漸漸柔軟溫熱,多好的一個男孩呀,他每一次電話都很節省卻又令人難忘。話不多,但都是那么深入人心。
遙想她讀大三那年,盛夏的一個黃昏,突然接到在另一個城市讀書的肖猛打來的長途電話:“黃好,快放下電話,往西邊看,有彩虹,你不是說過長這么大沒見過彩虹嗎?快,往西邊看……”
黃好聽話地放下電話,往西邊看,笑了,笑得不能自抑,這傻瓜,她所在的這個城市并沒下雨,夕陽正好,彩虹是在他那個城市,在深圳,不在廣州呀!但她心里卻涌起一道彩虹,但很快消失了,當時,她在暗戀體育系一個打籃球的男孩。
往事歷歷在目,原來,肖猛才是自己收藏在心底的愛人呀!
零點20分了,三三兩兩的流星如約而至,她在仔細地看,虔誠地數,像在數那個親愛的肖猛的頭發。1點20分開始,流星成群結隊,持續半個小時,遠處人聲鼎沸,大家都在歡呼尖叫。黃好低下頭,在祈禱,在許愿,那一刻,她多么渴望肖猛就在身邊,她一定會無怨無悔地讓他抱著,讓流星雨做他們最美的花瓣,在身邊燦然地盛開。
第二天早上10點,“千夫一指”打來電話:“黃好,今晚請你吃飯,好嗎?”口氣誠懇。
“謝謝你,真的,我們不是說過,只合作一次嗎?再見吧,你有幸福的家人,我也正要給我的愛人打電話,再次謝謝你!”掛上電話,黃好松了一口氣。“愛人”?是的,正是肖猛,不能再錯過了!黃好這么鼓勵自己,然后朝肖猛的家跑去……
這次獅子座流星雨的數量,是我國自1533年以來目睹獅子座流星雨最多的一次。這是肖猛告訴黃好的第一條消息,第二條消息,是他們額頭相碰,黃好掉了兩串淚珠,自有生以來,最多最美的一次。肖猛為她拭淚,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寶貝,我永遠在前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