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建/曲靖師范學院
20 世紀初,隨著性科學的確立,性科學研究成果為性教育提供了科學的知識基礎,才使得性教育成為科學的性教育。性教育作為人類實踐活動的一個重要方面,直到20 世紀60 年代,現代科學的性教育才基本得到公認,并開始成為一種有組織的活動(胡珍,2011)。性安全教育是指通過向學生介紹性生理、性心理和性的社會基本特征等教育來幫助學生正確和全面認知“性”,從而消除學生對“性”的神秘感及錯誤觀念,以此來預防學生在性健康方面出現的一些問題,從而提升學生自我保護能力的一種教育理念與方式(徐亞吉,門從國,2010)。兒童性安全教育是現代科學性教育(sexuality education)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兒童性安全保護的重要途徑,對兒童性健康成長具有決定性的作用(馬騁,張秀娟等,2017)。
“兒童性安全教育”這一概念的提出主要是針對兒童性侵害(Child Sexual Abuse)的頻繁發生與深遠危害來說的。早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美國就率先開始研究兒童性侵害現象,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家緊隨其后(楊倬東,楊歡,2015)。Paul McPherson 等(2012)認為兒童性侵害是發生在成年與未成年之間或兩個未成年人之間的單向性行為,包括以強行或誘騙的方式對兒童實施接觸與非接觸的犯罪行為。Mark W.Mitchell(2010)和Maureen C.Kenny(2008)分別實施的調查研究表明:1/4 的女孩和1/6 的男孩在18 歲以前都受到過性侵害。Ismail Yahaya 和Joaquim Soares(2012)發現受害人因擔心事件暴露一則會傷害他們的父母,或不被他人相信;二則更恐懼施暴者采用極端的方式威脅報復自己,因而選擇了沉默,這就為兒童性侵害事件的持續高發提供了充分的客觀條件。Mark W.Mitchell(2012)還指出在受害男性中,超過80%有虐物的經歷,50%有自殺的想法,超過20%有過自殺行為,幾乎70%接受過心理治療,近30%有過傷害他人的行為。可見,性侵害事件對兒童及其家庭影響是極其深遠的,這就奠定了兒童性安全教育存在的必要性與重要性。
第一,立法層面:上個世紀40 年代,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和亞利桑那州州法律就要求對性犯罪者進行注冊、登記與公開,來達到一定的警醒作用。90 年代,美國聯邦政府又開始制定和完善相應的立法來保障兒童不受性侵犯(孫秀艷,2009)。英國在20 世紀末開始實施國家課程時,就已經在科學課程中引入性與生殖健康、青春期發育等方面的教學內容。2017 年3 月,英國政府還提交了《兒童與社會工作法》(Child and Social Work Act)修正案,強制英格蘭所有中小學校開展性和兩性關系教育。另外,英國教育部還認為在小學階段性教育課程的主要內容是促使兒童掌握基本的生活技能,保護自身安全,保障身心健康(李碧靜,2017)。第二,學校層 面:Juliette D G Goldman(2005)發現澳大利亞的一些學校通過多種教育項目傳授兒童預防性侵害的知識,并且通過增加教師參與學習關于兒童性侵害的知識與技能,來幫助兒童提高性安全意識與能力。第三,家庭層面:Ismail Yahaya 和Joaquim Soares(2012)還 發現父母積極參與學校開展的性安全教育項目可以間接地降低兒童性侵害的發生程度。最重要的還是在于兒童的積極參與,Maureen C.Kenny 等(2008)研究發現,參與自我保護項目的兒童在避免性侵害的知識與技能以及辨別潛在的性侵害行為方面有著顯著的提升,特別表現在自我控制感與自我表現感的增強。從宏觀系統角度分析,國外兒童性安全教育得到了領導部門與社會各界的廣泛認可與大力支持,不斷完善的立法、專業化的教育措施以及發生主體及家庭的積極參與,都構成了一個人本主義為核心的良性循環系統,這一點是值得十分肯定與借鑒的。從具體社會實踐角度分析,國外兒童性安全教育一定程度上體現國外性文化與性習俗,因此,探索適合我國本土化的兒童性安全教育機制顯得尤為突出和迫切。
劉文利在其《1988—2007:我國青少年性教育研究綜述》一文中指出早在1988 年,原國家教育委員會和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就聯合發布《關于在中學開展青春期教育的通知》,該《通知》的發布標志著性健康教育被正式納入我國中學教育內容。從此時期開始,我國性健康教育經歷了兩個階段的發展,具體為:(1)第一階段:1988—1993年。這一階段,我國立法機構和行政部門頒布了八項法規或綱要性文件,以法律的形式規定學校開展青春期性教育,并開設相應的課程,規范性教育三個重要方面的內容:①性生理方面;②性心理方面;③性道德方面(朱廣榮,季成葉等,2005)。(2)第二階段:1994 年至今。這一階段,國際形勢對我國青少年性教育政策方針產生了巨大影響。劉文利(2008)指出尤其是1994 年9 月,在開羅第三次聯合國國際人口與發展大會發表的《關于國家人口與發展行動綱領》,該《綱領》明確指出積極滿足青少年教育和服務要求,促使青少年負責任地面對性的問題。隨后我國對此作出積極響應,不斷完善政策方針。胡珍在其著作《性愛·婚姻·家庭——大學生性教育》指出2008 年12 月1 日,教育部通過的《中小學健康教育指導綱要》,將“性健康教育”相關內容納入健康教育的大框架內,并對中小學校所要完成的性健康教育指標做了詳細的規定。劉文利在其《學校如何關注兒童的“性安全”——義務教育階段兒童性教育全面缺失的反思》一文中也指出2011年7 月30 日,國務院發布了《中國兒童發展規劃綱要(2011—2020)》,在發展“兒童與健康”的“策略措施”部分明確提出了大力加強兒童青少年性與生殖健康服務,將性與生殖健康教育納入義務教育課程體系,為適齡兒童青少年提供相應的教育與服務,滿足其成長發展需求。相關《綱領》與《綱要》的制定與頒布契合了我國社會背景與新時代發展的要求,為進一步探索兒童青少年性健康教育工作的規范化、制度化、持續化提供了法律依據與政策保障。
農村留守兒童作為我國社會轉型時期特定的社會群體,由于家庭監管的缺失、學校教育的缺位、社會功能的影響,使得農村留守兒童遭受性侵害的案件屢有發生,因此探索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機制的建立已經成為各界學者高度重視的新問題(蔣平,劉燕,2012)。李桂燕(2014)于2013 年7 月至2014 年7 月通過文獻調研、問卷調查與個案訪談,在山東省留守兒童比較密集的德州、泰安、濟寧和菏澤等地開展關于留守兒童性侵害研究。研究發現留守兒童缺乏父母直接監護,年齡小,社會經驗不足,自我保護意識和能力不夠是留守兒童易成為性侵害對象的直接原因,同時又受到農村相對落后的文化觀念的間接影響,迫使留守兒童無法直面所遭遇的性侵害事件,進而給農村留守兒童及其家庭帶來深遠影響。曹晉和薛躍規(2017)針對廣西偏遠地區927 名留守兒童和61 位教師開展調研,研究發現廣西偏遠地區留守兒童的性保護意識基本處于一個低水平狀態,即預防性侵害意識十分薄弱。其原因在于該地區普遍缺失兒童性健康教育,加之該地區深受傳統觀念的影響導致家長對“性話題”的天然敏感以及對“兒童性侵害”的全然無知,這無疑給留守兒童性侵害事件的發生提供了溫床。可見,無論是在家庭層面、學校層面還是社會層面,都需要高度重視農村留守兒童群體性安全教育,亟待解決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困境,積極尋找適合本土化的性安全教育出路。
曹紅梅和徐曉陽(2013)選取達州市3 個縣的不同農村中學學生為對象,以開展同伴教育的方式,積極探索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同伴教育的構建模式。研究發現留守兒童同伴教育在知識傳授、態度轉變和行為改善層面均優越于傳統教育,在師資力量缺乏、留守兒童集中的農村中小學實施性安全教育,同伴教育不失是一種值得推廣的教育方式。董澤松,李若天等(2015)通過對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農村留守兒童進行問卷調查,分析得出年級、雙親均外出、內外向對云南省農村留守兒童預防性侵犯能力均有顯著影響,這說明應積極開展適合農村留守兒童的性安全教育,促使農村留守兒童提高自我保護的意識與能力,同時在進行性安全教育時應結合農村留守兒童掌握預防性侵犯知識和技能的性別差異進而有針對性開展。程子珍,夏文儀等(2017)通過對粵北地區農村的深入調查,分析了目前農村留守兒童青春期性教育受教育情況及家庭、學校、社會各主體在性教育實施中的缺位現象,從多角度探討了農村留守兒童青春期性教育缺失的主客觀原因,并提出要從監護人監管、師資建設、社會培養等方面解決農村留守兒童青春期性教育遲滯的問題。縱觀各學者的研究發現抵制農村留守兒童性侵害,加強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是一個需要全社會各群體攜手努力的事業,只有家庭、學校、社區與全社會各級力量共同聯合、相互協調才可以促進農村留守兒童健康快樂成長(李桂燕,2014)。
第一,研究發現,針對農村留守兒童問題的研究成果較多,但對于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問題的研究還在初期探索階段。加之農村留守兒童遭遇性侵害事件頻頻發生,更是將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問題提上日程。第二,傳統性文化與性觀念忽視了兒童時期性安全教育的必要性與重要性,尤其是現代性健康教育理念和優秀傳統文化中性觀念存在尖銳矛盾,性健康教育主體的缺位是造成兒童時期性安全教育空白的一個重要原因。第三,人們習慣性選擇帶有“有色眼鏡”去看待兒童時期的性安全教育。學齡前期是兒童性安全教育的關鍵時期,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成年人在此時期正面積極地向兒童傳授科學合理的性知識,實施恰當的性心理教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兒童對性的好奇心,使其樹立正確的性態度,有利于防止性功能障礙、性犯罪及性侵害等問題的產生。
因此,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機制的構建,同時進一步明確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機制的責任主體,并且使之充分發揮相應的作用,有利于消除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的認知差異性,從根源上降低農村留守兒童性侵害發生的幾率,促進社會穩定和諧發展。對于兒童本身來說,在開展農村留守兒童性安全教育過程中,有助于農村留守兒童在成長過程中建立生命自覺、自我邊界,提高自我保護與自我控制的能力。雖然,在政策方針層面,兒童青少年性健康教育有了一定的制度保障,并且在國民教育體系中地位得到不斷提升,但從具體實施層面,針對農村留守兒童這一群體來說,其性安全教育機制尚未完整建立,還需要相關學者進一步探索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