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新生學業“偽適應”現象探析與應對

■王秭程 梁幫龍 高 靜 李姝昱/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一、學業適應性研究綜述

習總書記在2016 年考察中國科技大學時強調，“同學們肩負時代責任，高揚理想風帆，靜下心來刻苦學習，努力練好人生和事業的基本功，做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學生，做有擔當、有作為的大學生，做有品質、有修養的大學生”。所以，學習是大學生本科生涯的第一要務，而學業適應性是新生入校的第一個考驗，也是高校教育工作者主抓的第一問題。

（一）學業適應性概念

學生學業適應性的研究由來已久。適應性（adaption）這個詞首先是一個生物學概念，指的是有機體得構造、結構甚至功能在和外界環境反復交流對抗的過程中，朝著更加適合外部環境的方向發展的變化過程。而學業適應性，即學生依據學習內外條件的變化，結合自身需求，以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調整自身學習動力和學習行為，提高學業水平，取的良好成績的過程。Baker 等學者的研究認為，學業適應性有幾個重要組成部分，主要包括學生的學習潛力、學習動機、明確的學習目標、為達到學業要求而產生的行為、對學習環境的滿意感等五部分。因此，學業適應是指學生個體結合個人成長和外部環境的共同需要，為達到與外部學習環境相匹配所進行的長時間自我調節的行為過程。學業適應有其內在的心理結構、心理條件和實現過程，需要突破平衡狀態、產生新的學習需要以及學習誘因的作用、積極的自我調整，最后達到學業適應的良好狀態。

（二）學業適應性研究現狀

隨著高等教育水平不斷提高，大學生學業適應的領域漸成為國內研究者的熱點，相關研究內容不斷豐富。截至2020 年5 月在某數據庫中，以題名包含“適應性”且篇名包含“大學生”為搜索條件進行文獻檢索，共查找到相關文獻2469 篇。從年度文獻量趨勢看，國內關于大學生學業適應性研究從21 世紀開始逐漸起步，在2011 年、2015 年形成兩個熱潮，之后分別出現不同程度的下降。統計結果表明，研究人員的學術背景及一級學科分類以教育學及相關學科為主，而很多研究成果是教育學相關領域研究者以個別高校或地區為調查對象完成的案例調研。

（三）學業適應性研究中的不足

目前大學生學業適應性研究主要圍繞不同高校中的部分大學生存在的不同程度的學業適應問題展開，其中研究最多的始終是大學一年級新生的學業適應問題。部分案例結論分析進一步表明，大學生學習適應性存在學校類型差異、年級差異和性別差異等等。國內學者在此領域已經做了初步的探索。葛明貴等的研究結果顯示，在學業適應性方面，女生優于男生，高年級優于低年級，學習壓力三年級最高，學習緊張與焦慮程度四年級最低。另外，有研究表明院校差異也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大學生的學業適應性：綜合性大學的大學生學業適應性狀況明顯優于理工類。然而，多數研究聚焦在普通高等院校分專業模式下，不同專業的學生學業適應性問題，針對當前大類培養模式，本科新生入學第一學期不區分專業的新型模式下，學生的學業適應性問題鮮有研究。

二、學業“偽適應性”概述

大學新生進入高校的第一學期是適應大學的主要階段。高中教育和大學教育在授課模式上存在較大差異，需要新生盡快適應大學學習生活。新生在各個方面所出現的適應性問題往往最終都會反映在學習成績上。這也就決定了學習成績下滑成為學生出現適應性問題的主要表現形式。因此，基于新生第一學期的成績數據，對其適應性情況進行判別并進行相應的指導，是目前常用的新生適應性判別方法。

然而，對于理工科高校而言，由于學生第一學期的課程普遍為基礎理論及綜述概論類課程，課程難度相對較小，課程內容與高中知識的聯系相對較大。因此，部分學生雖然已經出現了諸如心理壓力增大、學習效率降低等適應性方面的問題，但是也能依靠高中的知識基礎和養成的良好學習慣性，在大一學期取得一個相對較高的成績，致使其已經產生的適應性問題被掩蓋，讓班主任、輔導員形成一種學生似乎適應了大學生活的觀感偏差，即本研究所提及的“偽適應”現象。

“偽適應”現象的出現，使得原有的單純依靠大一期中或期末成績進行學生學業適應性判別的方法出現了部分盲區，相當數量出現適應性問題的同學會由于“偽適應”現象而無法得到相應教師的關注，最終錯過采取措施的最佳時間，導致學生在大一下學期及大二上學期面對難度較大的課業壓力時會集中的爆發學業問題。而學業壓力的陡然增大以及掛科現象的出現會進一步加重學生的心理壓力，導致一系列連鎖反應，對學生發展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甚至產生非常嚴重的后果。因此，在新生入學的第一學期就采用適當的辨識方法對學生的“偽適應”現象進行及時的辨識，并采取有效的干預手段，幫助學生真正適應大學生活，對于減少學生學業危機與心理危機問題的出現，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綜上，“偽適應”現象是學生大學適應性問題的一類，會嚴重影響學生正常的學習生活，同時由于其具有的較強的隱蔽性，在初期較難被辨識，因此無法及時有效的干預與預防，最終往往引起非常嚴重的后果。學業“偽適應”現象已成為擺在高校學生工作者們眼前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在前期的文獻調研中，相關文獻關鍵詞詞頻統計結果表明，大學生學業“偽適應”現象的成因分析及對策研究仍處于尚未被研究的新領域。

三、學業“偽適應”現象探析

（一）學業偽適應現象的表現形式

1、學生在大學新增課程取得成績普遍偏低

學習成績是學生學業適應性問題的主要表現形式，新生在各個方面最初所出現的適應性問題往往最終都會反映在學習成績上。新生入學的第一學期是學生適應大學的主要階段，也是適應性集中爆發的主要時期。但由于在大學第一學期，高等數學、大學英語、大學物理等課程往往以高中知識內容為基礎，故在成績方面不會出現較大的區分度。因此，基于新生第一學期的成績數據進行分析，應主要針對大學新增課程，對其適應性情況進行判別并進行相應的指導。

2、學生的學習狀態與周圍學生相比明顯不佳

學習狀態是學生在大學中各項行為活動的具體表現形式之一，對于預判學生個體成長趨勢有著風向標的作用。所謂學習狀態是指學生在學習活動中所表現出的認真、緊張主動和頑強狀態。學習狀態主要表現在學生對待學習的注意狀態、情緒傾向和意志毅力三方面，它們是學習的外在集中表現。學習狀態下滑之所以是學業“偽適應”的表現形式之一，是因為它一方面能直接制約學生學習的自主性，而另一方面良好的學習狀態還能有效的降低感覺閾限，當學生在學業中遇到新問題、學習新知識時，能較快的領會和掌握它們。

3、與第一學期相比，在第二、三學期的學習成績明顯下滑

高校在第二、三學期，學生的學業壓力陡然增大，而且由于大學課程知識之間的內在聯系，會導致學業“偽適應”的學生在成績上出現明顯的下滑。而掛科現象的出現會進一步加重學生的心理壓力，導致一系列連鎖反應，對學生發展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因此，應及時準確辨識學生的學業“偽適應”現象，并采取有效的干預手段，幫助學生真正適應大學生活，這對于減少學生之后因為學業“偽適應”而產生的學業危機與心理危機問題，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二）學業偽適應現象的原因分析

學業“偽適應”狀態歸根結底是學生對大學學業不能充分有效適應的一種特殊現象。學業“偽適應”狀態的出現，根本原因是大學生在學習生活中僅僅簡單地被學校或學院的規章制度所支配，其日常學習生活行為很大程度上不是為了實現自我發展，而是為了保護和維持各方（包括學校學院、家長和同學等）對自己的評價。也就是說，這部分大學生對于學業的行為動機，只是為了滿足所謂的制度和規定，而不是考慮自身在大學期間的目標和發展。因而從表現上看，這部分學生可能始終保持著和高中一樣忙忙碌碌的狀態，而事實上許多學習活動處在一種做無用功的狀態，這就是出現學業“偽適應”狀態的根本成因。

而從內在和外在兩個角度，結合已有的文獻基礎可以對這種狀態進行更進一步的原因分析歸類。可以推測，產生學業“偽適應”現象的原因一方面來自于學生自身，包括價值觀念、人格特征、情緒特點等方面；另一方面來自外部環境因素，包括學校學習氛圍、學生群體關系、原生家庭環境等。

1、內在個性因素

無論從經驗上來看，還是通過部分研究表明，學生個體的自尊是影響學業適應性最大的內在因素之一。尤其是重點高校的學生，在高中期間往往是各自班級的佼佼者，在高中就養成了較強的自尊心。國外的一些研究表明，自尊心、心理控制感、自我知覺對于大學新生的適應性預測具有較強正相關性。學生在取得一定成績后的自我激勵，可以進一步使其學業適應性提高。

在該領域內，國內眾多研究人員也探討分析了價值觀、個人情緒等其他內在個性因素對學習適應水平的影響。張宏如的研究成果表明，學生個體的價值觀念是大部分學業適應問題的源頭，而學生個體的自制力和學習取向與學業適應性的關系最為緊密。毛晉平等的調查研究采用大五人格問卷，數據分析表明大五人格中的謹慎性、宜人性和外向性對大學生學習適應水平有明顯的積極影響，而情緒性則會有有負向消極影響。馮雪等的研究結果顯示，負性情緒的學生學業成績很難達到優秀水平，而偏執情緒對學業成績有著積極影響。

2、外在壓力因素

（1）書院群體壓力

當前，國內眾多高校高招采取大類招生模式。與傳統招生方式不同的是，大類招生使高招更大層面上是選擇學校，而入校后仍舊面臨專業選擇的壓力。在不同的大類書院中的群體壓力，形成新興的外在壓力模式。以北航為例，一個書院的人數在500—800 不等，而根據往屆學長的經驗，只有大一年級成績達到特定名次，才能夠具備熱門專業的二次選擇權。這種新興壓力從某種意義上維持了新生的學習緊張狀態，使高中的學習壓力延續的同時，也使精神緊繃感持續。而大學通常舊的朋友關系正在疏遠，新的朋友關系尚未形成，新生處于社交關系中的低谷期，更容易發生“偽適應”現象，導致學業問題引發的心理問題。

（2）校際潛在壓力

研究發現，社會輿論和專業評價對大學生的學業適應水平具有明確的正向相關性。各地高校辦學地域通常相對集中，不同的校際間的同類專業的學生存在潛在競爭關系，往往體現在就業過程中。當今社會媒體發達，青年學生更是互聯網原住民，樂于并且善于在各類媒體平臺搜索相關內容，獲取信息渠道豐富且通暢。而各類平臺的算法為愈關注愈推薦，某種程度上很可能放大學生的認知偏誤。而大一新生正處于大學的入門階段，往往對所學專業既困惑又畏懼，潛在競爭壓力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過度提升了大學新生的危機意識，容易對自身的學業適應水平產生消極方面的影響，因而引發“偽適應”現象。

（3）家庭內部壓力

國內外學者在調查不同家庭管理教育模式對學業適應水平的影響時，Luc Goossens 等的研究表明，以關懷（Warmth）和控制（Control）兩個維度組成的四種基本的管理教育模式，即權威型、專制型、民主型和放任型，對大學生學業適應水平的影響極其顯著。由于剛離開原生家庭，大一新生的家長相較其他年級而言，往往在關懷和控制兩個維度更加強勢。過度放任或者過度專制相對來說都更容易導致大學生的學業適應性問題。

因此，大學生群體中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學習適應性問題，這類現象存在著明顯的性別差異、年級差異以及院校差異。產生上述現象的原因一方面來自于學生自身，包括自我效能、學習態度、自我約束等方面；另一方面來自外部環境因素，包括書院群體壓力、校際潛在壓力、家庭內部壓力等。

（三）學業偽適應現象的應對措施

1、加強新生自身對學業適應性重要性的認識，有對學業“偽適應”現象的自我認識

在新生入學教育階段，努力幫助學生認識到大學教學及學習模式的轉變，培養學生形成自主學習的意識。同時，改變學生以期中、期末考試成績作為結果評判的心態，強調作業、測驗、報告、實驗，每一個環節對培養自身學習能力的重要作用，讓學生自身關注到被掩蓋的學業適應性問題。

2、加強學校和學院層面利用大數據手段對學業“偽適應”現象進行辨識的手段

對于學校網絡信息化水平的不斷提高，把日常師生學校管理的過程中產生的大量數據，如最基本的教務、財務、學生、教師、科研等方面的信息作為基本信息，在學生日常生活管理過程中，實現數據聯網共享，教師能隨時對學生缺課、晚歸、離開寢室時間等數據進行實時掌握。把網絡教學平臺如成績、多媒體資源、師生的網絡交互上的信息數據作為輔助信息，對學生學習、生活、心理、人際交往等方方面面的數據進行收集和分析，對學業偽適應現象進行預測和預警，建立較為完備的機制。

3、形成對于早期學業“偽適應”現象的幫扶措施

對于較早發現的學業偽適應現象，引導學生變被動學習為主動學習，通過實踐、交流、探索、思考等方式，在教學過程中要充分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同時設置可以暑期線上學習的網課、形成朋輩互助的學業支持體系等，幫助學生盡快彌補學業上的不足，避免學業問題的惡性累計和疊加效應，使其平穩、順利完成角色與學習模式的轉變。

4、形成對于晚期學業“偽適應”現象的處置措施

對于發現較晚、已經產生一定的學業、心理連鎖反應的學生，優先解決學生心理危機，及時引入專業人士進行干預，深入剖析探討產生此問題的學生內在個性因素和家庭環境、學校環境因素，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實現學生個人狀態的轉變，幫助學生規劃大學期間的發展和目標。

四、結語

近年來，大學新生適應性問題與學生學業預警一直是擺在高校一線學生工作管理者面前的重要議題。高等院校新生入學后，需要在短時間內從高中的應試教育模式轉變為大學較為自由開放的教育模式，往往會產生一系列的適應問題，體現在學習、生活、心理、人際交往等方方面面。及時辨識學生出現的適應性問題，并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對學生進行針對性的指導與關懷，是幫助學生克服新生適應問題的重要手段，也是高校一線學生工作者的主要工作任務。

隨著大學生學業適應性問題的日漸凸顯，學業“偽適應”現象應該受到更為廣泛的重視，有針對性的提高大學生的學業適應能力，對學業“偽適應”現象進行有針對性的調查研究和對策分析，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